仇韶漠然的回了句:“出事了。”


    這種時候,仇韶突然很想打個比方,就好像一個人禍從天降被屎糊了臉,好不容易找到個僻靜沒人注意的地方悄悄弄掉,突然又來了樣十萬火急的事攸關性命的事,就隻能姑且,暫時,擱下那坨讓他憎惡欲絕的人。


    他順了把鯤鵬的羽毛,鯤鵬伸出腦袋在仇韶臉上英猛一蹭,繼又展翅躍起,發出一聲歡快的鳴叫,盤旋幾圈,揮著翅膀消失在雲海中。


    仇韶收回視線,這才冷道:“相思堂的人一天前路上受到伏擊,沙雁行下落不明,他的隨從全部中毒,現在人在烏木鎮上。”


    仇韶當時不願與相思堂的人同路去塞外,於是後者隻好提前出發了兩日,但因為人多又愛裝情調,於是速度自然趕不上仇韶兩人,按照他們兩這披星戴月的速度,一下午便能趕到烏木鎮。


    仇韶雖然自問武學上頗自負,那是他覺得自己有自負的本事,但在其他破事雜事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就很缺點心了,教中長老的意思,紙麵上是讓他們兩人先去看看,但長老跟仇韶自己都心裏明清,這事得牧謹之去擔大梁,仇韶是尊佛,擺著看看也許很威震,但走下佛壇,那真是一點辦事的樣子都沒有。


    所以秦長老發話了,趕緊讓牧護法想法子,把毒給人解了,否則相思堂全堂覆滅,他們白教得多落麵子啊。


    “現在江湖上都知道,他們相思堂是從我白教出發,走了還沒兩日就被人暗算,還是在我白教的勢力範圍內,這便是扇我們的臉,本尊的臉,怎可落給他們。”


    牧謹之這命,於是暫時就這樣保住了,他咳嗽了幾聲,調整了呼吸,朝仇韶露出點笑意,但並沒有什麽劫後餘生的喜悅,眉目神態如常,仿佛剛剛那個差點一命嗚呼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樣。


    “好,屬下明白。”


    兩人一前一後立刻峰頂,仇韶自然走在前麵,剛走了沒幾步,仇韶腳步一頓,身後的人慢了半拍,也是頓住了腳步,仇韶沒有回頭,聲音冰得像冰峰的頑石,沒有一絲波動:“牧護法。”


    他稱他護法,也就是表示牧謹之還有用,他不殺他。


    “屬下在。”


    仇韶瞥了他一眼,“本尊對你,隻有欲殺之而後快之心,你莫要自作多情,以子虛烏有之事……誣賴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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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番話,斬釘截鐵並未參入半點虛假,已經夠掏心掏肺足以表明立場了,可這番話入牧謹之的耳朵裏會成什麽樣,那就不是他說的算了,果然,牧謹之趕緊露出“我懂,我很懂”的表情,就跟圓他的謊,護他的麵子一樣,語氣陳懇,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味。


    “屬下明白,尊主放心,屬下可發毒誓,尊主中毒的事屬下絕不會讓第三人知道。”


    太陽升起,山野間的溫度也提了上去,不像清晨上山時那樣寒氣逼人,一路荒草慢慢,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已下到半山腰處,仇韶當先而行,牧謹之跟在他身後,他倒不怕牧謹之偷襲,牧謹之再無恥,量他也不敢做這等自尋死路的事。


    兩人循著荒草間的淺痕尋路,牧謹之咦了聲,半蹲下身,用手黏了點泥印,道:“尊主,剛剛這兒有人來過。”


    泥地濕潤,上麵深深淺淺印著許多腳印,腳印雜亂,一看便是普通人在這發生了什麽糾紛,留下一地倉促淩亂的痕跡,仇韶耳尖一動,聽風識音:“人在西邊。”


    西邊的小山坡邊,這個時間,地上竟然圍坐了一圈人,而且都是一幫身穿粗麻布衣裙的農婦,她們手邊都擺著挖菜的鏟子,大約有七八個人,三三兩兩坐在一邊,仇韶與牧謹之都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但還是被這幕給驚到了一把。


    農婦們圍坐的地方中間,躺著一個青年。


    他們藏在不遠處的高草間,清楚的看到一位二十餘歲的青年正被粗繩捆了個結實,裏裏外外都密不透風,外衫被褪在一邊,又被一個年輕的婦人趕緊撿起,開開心心摟在身上,那青年嘴裏塞了一團布,後腦袋上一團汙血,似是被鐵鏟砸出來的,青年麵容俊俏,雙目圓睜,那拚命嘶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響的樣子,讓仇韶想到那會在河邊那條死不瞑目不肯停止繃彈的魚。


    仇韶正奇怪這兒究竟是發生了何事,那幫農婦中年紀最大的一位拄著拐杖走到青年身邊,手來來回回撫摸青年的臉頰,念經般喃喃自語:“真俊啊……真俊呐……老婆子我可好多年沒見過這麽俊的小夥了……”


    其餘婦人也嘻嘻笑了起來,看那青年的眼神垂涎似狼看嫩羊,有幾個按耐不住的,已經偷偷摸了青年好幾把,摸哪兒的都有,那青年悲憤欲絕,臉頰紅得滴血。


    饒仇韶武功蓋世,也不禁打了個冷顫,目光轉向身旁的牧謹之,茫然問:“本尊久未外出,這……教外的村落……如今天底下已經窮到……要食人了麽?”


    記得以前教中教書的先生曾經說過,古時有個昏庸的皇帝,不食人間疾苦,看百姓流離失所,才問這些人為何沒有飯吃,為何不喝肉湯,他自己從未缺衣少食過,白教富足,連帶白教周圍的鎮子也繁華安定,他從未想過,在離白教並不遠的鄉村中,竟然還有生吃活人的事。


    仇韶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旁的牧謹之皺眉看了半天,又瞧了瞧仇韶的臉色,終於壓低了語聲道:“尊主放心,屬下覺得吧……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看,這些婦人好多膀大腰圓,一看便是不愁吃喝的。”


    仇韶此時心裏涼颼颼的,正在為世態炎涼人心不古而心驚,接話道:“不是為食人,為何……為何拍打他?”


    “唔……屬下覺得這應該不算拍打吧。”牧謹之含糊哼道:“這怎麽看都是飽暖、思、淫、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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