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安公公準許,楚綺方才退下,端著碗回大通鋪吃。


    司禮監公廚設在司禮監北麵,下等太監所住大通鋪屋子設在西麵,路段大概十分鍾左右的距離。


    因為公廚沒有設置桌子吃飯,且吃完飯還得自己清洗盤子,所以,一般太監都愛拿食物回去吃。


    說實話,在皇宮幹活,時間並不算非常緊湊,例如每天工作時長隻有四個時辰左右,晚上入夜了便是自由活動時間。


    當然,古人晚上沒有燈,太監又買不起煤油燈,大晚上黑燈瞎火的,除非出去解手,否則少有太監出去走動的。


    下等太監分配到的活計,隻有灑掃和清洗恭桶,旁的,那得晉升到一般太監才能幹。


    一般太監,可以分配到各宮妃子宮裏幹活。


    想晉升一般太監,唯有兩個路途,一為熬資曆,熬到兩年,就能順利晉升,二為被貴人看中,直接提拔過去。


    而大部分太監都沒有這種福氣,隻能熬。


    但熬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太監之間也有欺淩,被打死了都沒人做主。是以,每年都有不少下等太監不明不白死去。


    成為太監,活著的第一道坎兒,承受住淨身之苦,第二道坎兒,便是承受住欺淩。


    唯有兩道都熬過去,才有可能在皇宮生存下去。


    當太監位置空缺的多了,皇家方才再次開始招收太監。


    和宮女有規律的兩年一次招收不同,太監是按情況招收,有時候一年招三次也不是沒可能。


    這種製度讓楚綺想到了現代的黑公司,時時招人,卻總也招不夠。


    ——當然,畢竟是現代化,黑公司再離譜,也不會死那麽多人,和延國還是有些本質差別的。


    回到大通鋪屋子外,楚綺坐在一塊石階上,吹著晚間微風,把身上屬於太監的香粉味兒吹散,也把安公公略帶垂涎的視線驅出腦海。


    肚子咕嚕嚕輕響,饒是沒有什麽胃口,楚綺也夾起一塊紅燒肉咬了一口,再配上尚且有些餘溫的粗糧饅頭。


    噴香鹹甜口的紅燒肉和有些麵粉香味的饅頭混合,雖然比不上上輩子做迷你人時吃的“山珍海味”,卻也是一份難得的美味了。


    香味四散,楚綺依稀聽見周圍吞咽口水的聲音。


    她頓了頓,飛快把剩下的兩塊肉吃進肚子裏,就連剩下的油水都拿饅頭沾著吃完。


    這具身體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有機會吃肉,她當然不會放過。


    就算沒胃口,也得硬塞進肚子裏。


    吃過飯,她洗了碗放在統一存放的桌子上。


    趁著時間還早,沒有完全入夜,她去打了井水,進太監專用的弄堂司洗澡。


    雖說都是太監,毫無隱私可言,但古人到底沒那麽開放,是以弄堂司其內設置了不少用布簾子,用來隔出一個個洗澡的位置。


    像楚綺這樣每晚認真洗澡的太監,在下等太監並不常見,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弄堂司隔出來的隔間,任由楚綺挑選。


    她隨機挑了個便進去清洗。


    晚間時候安公公的話語一直在耳邊回蕩,或許新太監不明白,被安公公看上意味著什麽。


    但有一些資曆的太監,絕對明白安公公有自己的特殊癖好。被他看上的太監,無不被折騰的淒淒慘慘。


    這也是今晚楚綺被叫過去時,有一些太監傳來憐憫中夾雜著幾分嘲弄眼神的原因。


    【係統,你覺得,我需要什麽金手指,可以躲過這次危機呢?】


    楚綺利用淘米水慢慢清洗掉身上的黏膩,和係統空間的009搭話。


    淘米水是古代的高級洗滌用品,取淘米水煮成後過濾得到的溶液,具有堿性,清洗效果好,且易得到,還做到了不浪費。


    是皇宮提供給低等太監最實用的清潔用品。


    像皇帝的女人們,清潔使用的東西,則是更加高級的香皂,原材是肥皂莢。


    使用肥皂莢過後,皮膚滑滑溜溜,再用上熏香,使得皮膚又香又滑,這種洗澡步驟,頗受女人們喜愛。


    【您是想要武力值方麵的金手指,還是幻覺呢?像上次的那種幻覺金手指,還有哦】


    009拉出係統商城,劃到【高級物品】【高級位麵金手指】分類,小黑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轉來轉去,對裏麵的金手指挑挑撿撿。


    毫無例外的,裏麵的物品,全部打著【骨折價,原價999,現價133】等價格標簽。


    隻有係統能看到的一行字中,寫著【賣出一份,係統可抽取10%】。


    一個幻覺能影響一時,能影響永遠嗎?


    楚綺摳了摳指甲縫裏的少許泥土——那是拔草的時候沾上的——她陷入沉思。


    武力值……光靠一個人武力值是能打倒安公公,那打倒以後呢?逃之夭夭?


    那她的救贖任務還做不做了?


    要知道,時嬙背後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她背後還有家族——就算家裏最大的官也隻是個小官,那也得仰仗皇帝鼻息存活。


    若是楚綺殺了安公公後,不管不顧把時嬙一起順走,時嬙背後的家族,絕對得第一個受罰。


    一個人再厲害,總不能對抗一整個延國。


    武力值金手指,可以保留,但絕對不是最佳方案。


    還得選。


    009劃到某一個點,黑豆眼出現幾點高光,亮晶晶的:


    【有了,催眠金手指,可以視熟練程度催眠任何普通人,原價666,現價隻需166!】


    【啊,和傳統武功一起購買的話,還有一個普通禮盒贈送。傳統武功原價677,現價89!】


    【普通禮盒,我看看,嗯,物品很簡單,是爆金幣的,一共是1——99銀兩,爆率隨機,全看人品】


    以上正是楚綺最需要的東西。


    【買!】


    009:【金手指已到賬,扣除255】


    【宿主積分剩餘255】


    一套最適合楚綺這個年齡段的傳統武功,出現在楚綺的腦海裏,隻需要開始練,便可以融會貫通。


    其中輕功、殺人手法標注了重點,是出門在外殺人奪寶的好手段。


    而催眠金手指也被按進楚綺腦子裏,隻需要多加學習,亦可以融會貫通。


    最後,楚綺把目光看向虛空中的寶箱。


    意念一動,寶箱打開。


    爆出66兩銀。


    延國一兩銀子等於1000文錢,而在外吃飯,最普通的素粉則需要10文錢。


    六十六兩銀子,在這個百姓貧苦的延國,貧苦百姓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寶箱留在係統空間中,爆出來的銀子則無聲無息落在楚綺麵前的空地上,被不少涼絲絲的井水沾濕。


    楚綺靜默片刻,把銀子再次往旁邊推了推。


    而後利落衝洗幹淨身子,穿上幹淨的太監服飾,把銀子盡數收進衣服內袋裏。


    一兩銀子50克,66兩便是3300克,換算斤數便是六斤多。


    這點重量,放進口袋裏也是不小的負擔。


    好在太監服飾用料結實,耐磨耐造,且厚重。


    雖說夏天穿上是熱了些,但勝在耐洗,此刻裝著銀子,口袋往下墜了點,穩穩托住。


    擔心走路會晃到銀子,楚綺特地走得很慢,並狀似無意地用手臂壓著內袋。


    此時天已微微暗下來了,路上太監不多,都是匆匆忙忙趁著天色未暗回屋。


    每個屋子外邊,都有掛衣服的架子,為了防止衣服太臭衝撞到旁人,太監的衣服都是兩天一洗,天冷的時候則為四天一洗。


    每個太監都能分到三套太監服飾,唯有破了才能換新的。


    楚綺所在大通鋪原本是十個人,死了五個,他們的衣物便順勢分給了剩下的五個人。


    楚綺分得了額外三套,大大降低了她每天洗衣服從而導致沒衣服穿的可能性。


    把衣服晾好,楚綺沒有急著回屋,四下看看,沒發現有人注意到她,她慢悠悠來到司禮監後方的竹林裏,找個隱蔽地界,挖了個坑,把銀子埋進去。


    再用雜草和落下的竹葉蓋住,確保萬無一失。


    原主本就是個窮的叮當響的人,楚綺就算需要銀子賄賂上級,也不是現在拿出來。


    首先,原主就不是個能拿出錢的主兒,拿出來,反而會引起人的懷疑。


    *


    楚綺幹脆在竹林裏練功夫,一個時辰後再回去。入睡前,她在腦子裏翻看著催眠金手指。


    次日吃暮食,安公公照常額外給了楚綺一個粗糧饅頭和三塊紅燒肉。


    像這種給看中的太監開小灶這種事兒,旁的太監總管也不是沒做過,是以安公公的行為,十分平常。


    對於安公公,楚綺看法複雜。


    其實安公公和原主的行為,可以算得上是交易,一個人給物給往上爬的機會,另一個則是付出自己的身體。


    原劇情中,原主是願意的,後來他反過來踩安公公,說是複仇也好,發泄怒火也罷,安公公對原主的幫助,是實打實的。


    而今楚綺也拿了安公公的好處,算是承了情,不論安公公對楚綺想法如何惡心,楚綺倒也沒有殺人的心思。


    但以身相許是萬萬不能的,頂多在安公公快死的時候拉一把什麽的。


    一個月後,楚綺的臉頰吃出了些許肉,因為勤洗澡,身上的味道總是比旁的太監清爽不少,且她還洗了頭,氣質便上來了。


    抬眸看人時,清秀好看的臉型五官,以及清澈透亮的眼眸,十分討喜。


    近日安公公看楚綺的眼光,慢慢的越來越露骨,眸底垂涎愈發濃重。


    楚綺知道,自己的催眠,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又一個晚間,安公公老神在在坐在竹椅上,瞧著楚綺領取了今日份的炒雞肉,倏然開口說:


    “你過來些。”


    楚綺便過去,垂眸:“安公公。”


    “聽說你勤奮的每日都清洗身子?”


    安公公一個眼刀子掃視一圈,那些情不自禁慢下腳步想看熱門的太監立刻散去,不敢再逗留。


    楚綺說:“是,白日幹活身子黏膩,洗了澡舒服些。”


    安公公伸手碰了碰楚綺捏著瓷碗的、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後者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下手指,安公公眉眼舒展,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愛幹淨好啊。”安公公頷首,“你應該知道,天底下沒有白拿的好處。”


    楚綺點頭:“奴才明白。”


    “明白就好,今日洗了澡,你便過來伺候咱家,伺候好了,過幾日咱家提攜你跟著咱家幹活,若是有幸被哪位貴人看上了,去貴人宮裏幹活,可好過一直待在司禮監灑掃,你可清楚?”


    安公公手指慢慢摩挲著竹椅扶手,看著楚綺的眼神,幾乎恨不得現在就吞了他。


    “奴才明白了。”楚綺再次點頭。


    *


    晚上,安公公難得的用熱水洗了澡,在太監總管住處等著楚綺。


    太監總管住的地方,雖說比不上皇帝身邊的紅人李公公住的地方,卻也是難得的豪華房間,有正殿偏殿不說,甚至還有浴池。


    有正兒八經的大床,絲綢錦繡被子,冬日到了,宮裏還會發碳火取暖。


    楚綺洗了澡,回到住處的時候,同住一起的太監們早就回過味兒來,曉得安公公什麽心思,紛紛豔羨的恭賀楚綺。


    “五兄,恭喜你啊,被安公公看上,往後定是吃香喝辣,到時候還請你多多照顧咱幾個……”


    每個大通鋪太監都沒有正兒八經的賜名,全是按照編號,從1到10喊著,當然,如果有人願意說出自己未進宮前的名字,也可以用來互稱。


    楚綺沒有使用原主的名字“楚狗蛋”,而是隨便捏了個化名“楚五”,近日她得了安公公特殊關照,同住的太監們,便自發討好稱呼他為五兄。


    “一定,我吃肉一定不會忘了給你們吃骨頭。”楚綺把衣物放好,笑眯眯道。


    “啊?”他們懵了。


    “開個小玩笑,若是有機會幫助你們,我定然會努力幫你們的。”


    楚綺隨口畫餅,其餘四個太監心花怒放,紛紛表示以後會好好跟在她後麵混。


    司禮監太監總管住處距離皇帝的養心殿僅有三個宮門的距離,平日裏會幫助後宮掌權者處理一些雜事兒,是太監能爬上去的、除了伺候皇帝以外,最高的位置。


    當楚綺來到總管住處時,外麵還有個跟著安公公的小太監幫忙放風。


    楚綺進了偏殿房間,被安公公迫不及待叫過去:“小五子,你過來,脫掉——”


    話未說完,楚綺的眼睛便對上安公公滿是渾濁欲念的眼。


    這是最低級的催眠手法,直接目光對視,也是最便捷的手法,在係統介紹中,隻要目標對象是普通人,一次性成功率堪稱百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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