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第一場小雪降下的那天,莊秋菱終於迎來生產。


    早在臨產那幾天,楚綺便去鎮上叫了穩婆回家裏住著,萬事俱備,就等生。


    雖然早點叫穩婆回家,花費的錢財多一些,但都是值得的。


    楚綺知道生孩子有多凶險,莊秋菱是葉家的一份子,也是她的親人,她不希望莊秋菱出現任何意外。


    張村,葉家。


    破舊茅草屋內,門窗都由厚厚的布簾遮擋住,屋內不直接通風,溫度不再降低,留在一個正常的溫度水平線上。


    莊秋萍穿著裙裝,褻褲脫下,躺在床上,感受著肚子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無法言喻的鑽心疼痛,侵蝕著她的神智。


    穩婆有條不紊的吩咐黃瑩幫忙拿熱水進來,一麵將一塊早已準備好的幹淨厚布塞到莊秋菱嘴巴裏,鼓勵道:


    “難受就咬,不要叫,保存體力.....”


    茅草屋外。


    門口,葉佑澤緊張的來回踱步,絲絨小雪落到他額頭,頃刻間被他額頭的溫度消融。


    分不清臉上是雪水還是汗水,他嘴唇微顫的喃喃,“這麽久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葉張氏安撫道:“孕婦生產要保存體力,沒動靜是正常的,乖孫,你要不要坐下來,冷靜一下。”


    此時,楚綺正在廚房忙活著燒熱水:


    “哥,你快幫忙把熱水抬到門口,讓娘拿進去呀!”


    “對對,幫忙抬熱水!”


    葉佑澤一抹腦門的汗,趕緊回了廚房。


    抬了熱水回來。


    黃瑩將門打開一條可供木桶通過的空隙,拿了進去便飛快關上門,不讓一點多餘的冷風灌進去。


    這次的生產足足過了兩個多時辰,葉佑澤在外麵腿都軟了,腦子裏各種可怕的猜測。


    時不時的便要拉著楚綺的手,喃喃訴說著什麽,楚綺隻得耐心的安撫他。


    不知道的,還以為莊秋菱生產的疼痛轉移到葉佑澤身上去了。


    好在,兩個多時辰後,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裏麵,莊秋菱虛弱的躺在床上。


    黃瑩捧著溫熱的水,送到兒媳嘴邊:


    “來,喝水。”


    莊秋菱喝了幾口,小聲道:“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穩婆此時正幫著清洗孩子身上的髒東西,待清洗幹淨後,她用葉家孩子舊時用過的柔軟小被子將嬰兒包裹起來。


    隻留出一個腦袋在外麵。


    剛出生的嬰兒全身紅彤彤皺巴巴的,眼睛都睜不開。


    剛哭過的小嬰兒,此時安靜的縮在小被子裏。


    “孩子來了。”穩婆將孩子送到產婦床邊。


    孩子生下來,剪了臍帶,清洗幹淨,穩婆的工作便差不多完成了。


    她快速打開門,蹭出去,又飛快關上。


    對上葉家人殷切的眼神,穩婆道:“恭喜恭喜啊,是個女嬰。”


    葉張氏給穩婆送上一袋銅板。


    聽見是個女嬰,楚綺有些擔憂的看向葉佑澤,希望這家夥別是個重男輕女的啊、


    卻見葉佑澤壓根不在意孩子,隻纏著穩婆問:“我媳婦兒怎麽樣?她還好嗎?”


    穩婆大概是頭一回見到不關心孩子,第一時間關心妻子的丈夫,愣了下才說:


    “令正好著呢,剛生完孩子難免虛弱些,你們可給她準備了些補身子的吃食?”


    “有的,鍋裏正煮著雞湯呢。”葉張氏笑道。


    楚綺是個不會做飯的人設,因此負責煮熱水,也就是看看火。


    看著雞湯這種事,則交給葉文茵和葉熙雯姐妹倆。


    “對對,要補身子。”


    葉佑澤聞言,大踏步回了廚房,舀了一碗雞湯和燉的嫩嫩的雞肉出來,小心端到房間門口。


    然後輕聲呼喚娘親,“娘,您把雞湯拿進去給秋菱喝點吧。”


    莊秋菱此時力氣恢複了一些,正慈愛的看著繈褓裏的女兒。


    黃瑩聽見動靜,便過來拿了雞湯去給兒媳。


    雖然屋子內血腥氣十足,好在,莊秋菱沒有什麽不適反應,喝了點雞湯,又吃了點肉,“娘,我喝不下了。”


    她沒什麽胃口,此刻感覺很是困頓。


    若不是為了看女兒,隻怕眼睛一閉就能睡過去。


    “好。”黃瑩將碗放到桌麵上。


    不僅是廚房燉著雞,就連雞舍裏,也有五隻買來的小母雞,沒下過蛋的。


    小母雞肉質鮮嫩緊實,燉湯給坐月子的孕婦補充營養是最好不過了。


    而且每次孕婦吃不完,剩下的還能讓家裏開開葷。


    下午,屋內的血腥氣散了些的時候,葉佑澤便迫不及待進去照顧妻子去了。


    他沒讀過多少書,也沒有孕婦剛生產不吉利什麽的說法,隻想照顧妻子。


    葉張氏本想說什麽,但轉念一想,當初她生孩子時,不也是遵循著所謂的條條框框,但該有的厄運不也是降臨了。


    便也不管了,隨大孫子去了。


    ·


    葉老爺子這幾日有些忙,一直在琢磨著,該給重孫娶什麽名。


    “哎。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腦袋空空,竟是想不出一個好名。”


    坐在床上,葉老爺子嘀咕著翻書。


    半晌,他瞧著窗外洋洋灑灑飄揚的雪花,腦子林光一閃。


    “就叫若雪吧。”


    葉若雪,在雪天出生的孩子,希望你今後也能如雪一般純白且自由。


    葉家重孫,葉若雪,出生三天後,葉老爺子艱難下床,在堂屋拜了祖宗,隨後提筆,沾染朱砂,在葉家族譜上,寫下了葉若雪。


    從此,葉家從葉老爺子開始的第四代,多了新的一頁。


    剛出生三天的葉若雪睜開了眼睛,雖然此時仍是身體微紅,但一雙大眼睛猶如黑葡萄一般水靈,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葉佑澤小心抽出女兒的一隻小腳丫,踩在印泥上,隨後蓋在族譜上。


    腳印為證,今後葉若雪便是葉家的一份子啦。


    天氣有些冷,小家夥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凍的一哆嗦。


    葉佑澤趕緊將女兒的小腳丫塞回去了。


    “好了,快帶雪兒回房吧。”黃瑩趕緊說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葉佑澤點頭,小心抱著孩子回去了。


    楚綺見左右無事,愉快的背著手,來到屋角的,有大樹遮擋的角落裏。


    日常把紅辣椒枝杈上的雪拂走。


    紅辣椒樹此時隻剩光禿禿的枝條了,葉子也掉了不少。


    而辣椒早被楚綺摘下來保存好種子,隻待來年春天,冰雪消融之際,便可以灑下種子,收獲一堆辣椒。


    黃白田園貓嘴裏喵嗚個不停,邁著急切的貓步,走到楚綺身邊。


    楚綺頭也不回的伸手撈起來,抱在懷裏,笑罵:


    “大冷的天,不在窩裏待著,出來幹嘛。”


    貓咪扒拉著爪子,腦袋直往楚綺胸膛鑽。


    毛茸茸的貓毛在脖子處作怪,癢的楚綺笑個不停,幹脆拉開了衣領,讓小黃鑽進去。


    一人一貓頗為和諧的在冰天雪地裏慢慢散著步。


    畫麵美好的同時,又令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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