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任何一次等待的心境都不同,


    這回葉佑澤穿著之前家裏做的衣服,沒穿多少次,嶄新的。


    他也有二十多天未去上工,身上不再有那種似乎怎麽也揮之不去的汗味兒。


    身子清爽,衣服幹淨沒補丁,弟弟還是今年的童生榜首,葉佑澤心裏滿滿的自信。


    甚至旁人經過時,他也不再下意識的低頭躲避,勁瘦頎長的身軀站得筆直。


    楚綺拿了東西出來,第一眼便瞧見門口的大哥。


    東西不是很多,衣服上回去赴考帶了一半走,這回僅剩一半,七八套。


    還有鞋襪也是少的。


    唯一有重量的便是書籍了。


    好在書籍貴,窮學生買書籍隻買最必要的,那些不是很需要的,便能省則省。


    是以原主的書籍不算多。


    大約裝了半個考箱。


    葉佑澤主動要接過考箱:


    “小弟,我幫你拿。”


    被楚綺側身躲過,她本身力氣大,便不想讓大哥那麽勞累,將衣物之類的東西交給葉佑澤,她隨口糊弄道:


    “你拿這個,考箱輕一些,我背。”


    葉佑澤掂量一下包袱,一向滿臉寫著“我很好糊弄”的他,這回卻狐疑道:


    “考箱會輕一些?我不信,你拿過來,我一道背了。”


    楚綺無奈道:“就是輕一些,你還不信我嗎?我何時會攬重活兒。”


    想了想小弟從小到大的生活習慣,葉佑澤深感同意:


    “也是.....好吧,小弟你先背著,累了便交給我。”


    隨後,楚綺帶著葉佑澤去書肆找了李越。


    李越坐在櫃台後吃核桃仁,哢嚓哢嚓一口一個,好不自在。


    因為學堂放假,來書肆買書、借書的學生便比較少,有時候一天都碰不著幾個。


    “東家。”楚綺進了門,笑眯眯的打招呼:


    “近日過得可好?”


    李越聽見熟悉的聲音,驚喜抬頭,瞧見楚綺,他咽下嘴裏的核桃渣渣,起身笑迎:


    “葉兄,不對,葉榜首!恭喜葉兄考中榜首啊,厲害厲害。”


    恭維了一通,李越顯然沒有繼續敘舊的想法,直接道:


    “葉兄,你賣的《江湖戀歌》已賣的差不多了,每隔兩天都有書童過來問我,最新篇章什麽時候出呢?”


    前麵的章節,書生倒是有一直謄寫出來售賣,但賣來賣去,都是賣的舊章節。


    已然看到最新章的客人便等不及了,每天就想打發了書童去看看最新篇什麽時候出。


    便是不在玉鎮的客人,也要派下人過來問。


    若不是清楚楚綺先生售賣的規律是兩天一個新篇章,他們簡直恨不得一天問一次。


    在楚綺不知道的時候,她的故事已經在這一片出名了,讀者遍布。


    關於“楚綺先生”究竟是誰的猜測,也愈演愈烈,但一直沒人發現。


    雖然楚綺經常出入書肆,但因為她是學生,進出書肆沒人懷疑她。


    且工作地點是在書肆後麵的小隔間裏。


    除非東家開門請人進去圍觀,否則一般的客人是無法發現的。


    “還沒寫,不如今日在你這寫吧。”


    楚綺提議。


    李越眉毛一揚,喜道:“好好好,你就在這兒寫。”


    他搓了搓手,略顯興奮,“學堂不是放假了嗎,你若是有空,便多寫一些吧,多勞多得嘛。”


    楚綺正有此想法,她半開玩笑道:


    “若是可以,我真希望一天能寫幾百篇出來賣你。”


    “嘿嘿,幾百篇好啊,寫多少,我收多少。”


    李越咧嘴笑。


    於是楚綺便決定先在書肆賺錢。


    這段時間隻出不進,她的腰包都迅速癟了下來,而今隻剩不到五百文。


    其中,最坑錢的地方莫過於請大夫。


    沒辦法,保住祖父的命最重要,楚綺不希望自己的親人有任何閃失。


    錢沒了可以再賺,親人沒了,那便是真的沒了。


    而今楚綺的稿費仍是十個字一文,她在這邊寫了大概半日左右,腦子裏有劇情,她隻需寫出來便好,於是半日寫了大概一萬字左右。


    共得一千零一十文。


    拿了錢,楚綺便決定回家了。


    回去路上,葉佑澤頗為感慨道:


    “文人掙錢都像你一樣,如此容易嗎?想我在碼頭抗包,一天辛苦下來,才得五文,有時候五文都沒有。”


    楚綺手上提著一個籠子,裏麵是兩隻嘎嘎叫的黃毛鴨。


    她一麵伸手指頭戳一戳小黃鴨的腦袋,一麵漫不經心道:


    “文人掙錢並不容易,我隻是一個例外罷了。”


    若是天下會讀書認字的文人都那麽容易賺錢,那就不會有窮書生這個稱呼了。


    “小弟你這樣說,我心裏就鬆快多了。”葉佑澤笑道:


    “若是叫我知道,天底下的文人都掙錢容易,我當年便是看書看到吐,我也要努力學習。”


    若是一直陷在泥地裏還好,但親眼見著楚綺幾百個幾百個銅板到手,且幹的活兒都不是體力活兒,葉佑澤心裏便有些不是滋味兒。


    倒不是不甘心自己做苦力掙錢,隻是會忍不住想著,若是自己當初努努力,是不是就能掙多一點了?


    也不至於家裏這麽多年,還是吃糠咽菜啊......


    “好了,大哥,你莫要多想,小弟掙的錢不就是家裏的錢嗎?”


    楚綺拍拍葉佑澤的肩膀,寬慰他:“咱們家會過上好日子的,性信我。”


    葉佑澤感動道:“小弟,你真好。”


    楚綺點頭:“那是,有我是你們的福氣。”


    葉佑澤被楚綺一本正經的表情逗笑,哄小孩一般說:


    “你是咱們葉家的福星呢。”


    長兄如父,原主和葉佑澤相差了七歲左右。


    從小便是看著原主長大的。


    表麵上是親兄弟,然而葉佑澤有時候也會不自覺把原主當做兒子哄。


    ....


    張村,葉家。


    黃瑩做好晚膳之際,葉家兩兄弟剛好回到家。


    楚綺把小鴨子和籠子隨手放在雞舍裏。


    雞舍建立在茅草屋後麵,距離茅草屋大概十米遠,平時是影響不到家裏的。


    葉張氏剛拿稻殼粉伴野菜喂了雞,便瞧見新的“家庭成員”,她無奈道:


    “乖孫,咱家哪裏養得起這麽多家畜呀,喂小雞已是夠嗆。”


    小黃鴨到了新環境,有些害怕,嘎嘎嘎叫個不停。


    楚綺挨個碰了碰說:


    “多養點,等長大了給咱們吃肉。喂養的事兒您別著急,你乖孫兒,可有穩定收入呢。”


    “今日又掙了一千多文。”


    她狡黠的笑了笑。


    之後,她每隔幾天交一次初稿,這樣就有源源不斷的收入來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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