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哪裏都成,小弟,你快回去吧,我先走啦。”


    葉佑澤笑著說,隨後便要離開。


    楚綺胸口有些悶,她拉住葉佑澤的衣角,“你先別走,跟我來,今晚我帶你找個住的地方。”


    “小弟?”他一頭霧水,不明白小弟的想法。


    楚綺可不管他怎麽想,“現在時間還早,你要不要看看我做工的地方。”


    這話勾起了葉佑澤的好奇心,他原本還不把楚綺說的找活幹的事情放在心上,現在一聽要去看,他點點頭,“也好。”


    來到書肆,楚綺幫葉佑澤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然後帶他進去。


    葉佑澤害怕自己太過髒亂,惹得小弟嫌棄,所以每次過來之前都特地洗過澡,換一身幹淨一些的衣服。


    雖然此刻身上仍是有些薄汗,但好在沒有散發臭味。


    東家仍是坐在櫃台後麵用算盤慢慢算著賬目。


    “東家,我來了。”楚綺打招呼。


    東家聞言抬頭,瞧見楚綺身旁的短打男子,但沒太在意,他笑道:


    “今日來的有些晚,是不是有什麽耽擱了。


    昨日的雜書賣的不錯,有好幾個客人預定呢,你今天可否辛苦些,多謄寫一些?


    當然,做不到也不用著急,不出錯才是最重要的。”


    楚綺道:“今天和家兄多聊了幾句,所以耽擱了一會。


    我會盡量謄寫的快一些的。”


    她昨晚又在夢裏練習了好幾天的書法。


    速度和觀賞度都大大增加。


    江夫子下學時間是申時左右,太陽落山時間差不多在酉時。


    她就是在這兩個時間節點中間工作的。


    饅頭鋪大約在太陽臨近下山前收工。


    楚綺一般會提前一點時間離開,去買饅頭。


    和東家又客套了兩句,楚綺帶著大哥到書肆後麵的小房間謄寫書籍。


    葉佑澤眼巴巴看著小弟書寫文字,沾墨、落筆、書寫,一氣嗬成,速度不急不緩,氣度從容,一個個漂亮的字體躍然紙上。


    就是一個簡單的寫字,也叫葉佑澤望塵莫及的。


    他似乎腦子天生就缺幾根弦,記住字怎麽寫都很難,更何況一直謄寫不出錯。


    他很想誇一誇小弟,但又害怕自己出聲會打擾到小弟幹活,引來東家責罵扣錢,隻得把自己說話的欲望收起來,靜靜待在一旁。


    ....


    楚綺今天手速快了不少,寫了三本方才停筆。


    一本三文,三本就是九文。


    東家把九文工錢交給楚綺,笑眯眯道:“你的筆跡很受人歡迎,明天記得準時來,我在這兒等你。”


    “一定,”


    楚綺拱手告辭,隨後去買了四個饅頭。


    剛收賬進來的九文,一下子就花去四文,給葉佑澤心疼的心髒直抽抽。


    他張張嘴,想說一下子買那麽多,今晚是吃不完的。


    卻見楚綺遞過來一個:“哥,你也沒吃飯吧,吃吧。”


    “不用,我哪裏需要吃這個。”


    葉佑澤下意識推辭,今天又不用搬貨,他吃這個不是浪費了嘛!


    心裏如此想著,他道:“小弟你留著明天早上吃吧。”


    楚綺不想和他在這種事上爭執,直接趁他說話的間隙,一把將饅頭塞進他嘴裏。


    葉佑澤感受著嘴上饅頭的馨香:“......”


    他鬱悶的把饅頭吃了。


    別說,白麵和糠粉做的雜糧饅頭,比硬邦邦的饃饃好吃多了......


    .....


    楚綺帶著葉佑澤來到破舊不堪的旅館內。


    這邊的旅館緊挨著旁邊的豪華旅館,那邊是富家子弟學生的伴讀居住的地方,而這邊是專供窮人家的親人居住的地方。


    雖然緊挨著,但待遇和環境都天差地別。


    豪華旅館一個小房間一晚上便要3文錢,一個月可以打優惠,85文。


    打了優惠又窮人來說仍是價格不菲。


    而這個破敗旅館就便宜多了,一晚上隻要一文錢,月租則是28文。


    不過一般沒有人舍得月租的,一般窮人家的親人來給學生送完東西,就會在這邊租住一晚上,第二天便早早離開。


    原主不舍得給大哥花錢,便從未提起過有這個地方。


    眼見楚綺交給旅館老板一個銅板,葉佑澤明白了,原來小弟要給他租旅館?


    親眼見到小弟辛苦抄書一個多時辰才掙到九個銅板,轉眼就花出去五個,可給這個憨厚的男人心疼壞了。


    但當著外人的麵,他又不好說出來,免得讓小弟丟麵子。


    他憋紅了臉,等楚綺帶他拿著鑰匙找到房間號,進去了關上門,這才說道:


    “小弟,我隨便找塊牆壁靠一晚就好,哪裏需要浪費錢住在這種好地方啊?”


    是了,家裏現在的那個破舊的茅草屋,雖然是黃瑩亡母留下的祖宅,但破也是真的破。


    就算眼下這個旅館破舊,外表看起來也比下雨漏水的茅草屋要好得多。


    “我賺了錢就是想讓家裏輕鬆一點,”


    楚綺哽咽:


    “怎麽忍心讓你露宿街頭呢?還有這個饅頭,你拿好了,留著明天早上吃,好有力氣趕路。”


    見小弟開始哽咽,葉佑澤以為是自己說話語氣重了,忙接過饅頭,不敢再反駁:


    “小弟,你愛護大哥的心我知道,謝謝你,我.....我今晚安心睡在這裏便是。”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晚了不好洗澡。”


    楚綺點頭,出了門,委屈的神色立刻一掃而空。


    她算是看明白了,要是不發揮點演技,這位兄長一定又能和她推辭好久。


    時間寶貴,她索性選擇最省事的辦法讓他接受自己的安排了。


    出了旅館,楚綺迎著夕陽,匆忙回到學堂宿舍。


    照舊是吃完饅頭後打井水上來洗冷水澡。


    吃飽喝足,洗漱完畢,她不太舒服但已然很習慣的躺在堅硬的床板上入睡。


    ...


    楚綺白天上課,下午掙錢,晚上學習加睡覺。


    日子就這樣緩慢而充實的慢慢過去。


    轉眼兩個月後,深秋溜走,寒冬來臨。


    書肆東家說客戶很喜歡她的筆跡,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楚綺偶爾能接到書肆的大單,謄寫一些文學大家的孤本。


    一般這種謄寫,比普通書籍更加掙錢,她拿的就會多一些。


    有時候,一天能掙20文。


    兩個月下來,楚綺手裏加上葉佑澤和家裏給的一點補貼、以及自己剩下的工錢,除去日常花銷,一共攢了260文。


    這些錢,雖然不多,但也夠楚綺給家裏買一點東西了。


    眼見距離學堂放假時間越來越近,楚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終於......


    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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