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太的話音剛落,門口出現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來人寬肩窄腰,五官冷厲俊美,身著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裝,一雙長腿包裹在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褲裏,光是站在那兒,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陸酌做夢般微微睜大了眼睛,直到男人邁著沉穩從容的步伐走到他麵前。


    “哥,好久不見。”


    低沉磁性的嗓音撥動陸酌的心弦。


    陸酌有一瞬間的頭暈眼花,他不敢相信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出現在了麵前。


    江太太故作驚訝:“小野,你認識小酌?”


    褪去了少年青澀的江野成熟而穩重,較之四年前,如今的他越發讓人覺得不好接近,疏離而冷漠。但當看向陸酌時,他那雙冰冷的狹長眸子帶上了不易察覺的溫柔。


    “認識,我哥。”


    “這也太巧了,小酌,阿姨沒有想到你和小野這麽有緣分,兜兜轉轉,你們還是重逢了。”江太太的演技很好,她完全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陸酌心中酸澀,多種情緒交織成一團,他曾無數次幻想和江野重逢的時刻,但這一天竟是以這樣令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到來。


    江先生輕咳一聲,用眼神鼓勵江野:“小野,晚餐還有一會兒才好,我和你媽去散散步,你們兄弟二人五年沒見,好好敘敘舊。”


    江先生和江太太攜手離開客廳,陸酌局促不安地埋著腦袋,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現在還沒有想好要跟江野說什麽,隻能用這種方式逃避。


    江野的視線落在陸酌的發旋上,在知道今天要見陸酌後,他特意穿上自己最貴的一套西服,還讓專屬造型師做了發型,致力於打造一副讓陸酌一見就動心的外表。


    可惜陸酌是隻膽小的鵪鶉,明明他都站在這裏了,陸酌還是不敢看他。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懦弱膽小,但是沒有關係,愛就是愛,是超越生理和本能的終生性喜歡。


    如果他能這一生能活到九十歲,那麽他願意花七十三年的時間去等待。


    因為他和愛人在他十七歲時分開。


    這五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念陸酌,為此他和許貴處成了關係很好的兄弟,每天再忙也要抽時間去許貴那兒,隻為了能在許貴和陸酌打電話或者打視頻的時候聽一聽陸酌的聲音。


    許貴不止一次向他抱怨,說手機裏裝得最多的不是女朋友的照片,而是和陸酌打視頻的截屏、聊天的記錄、打電話的錄音……


    離陸酌越遠,思念的藤蔓就越是瘋長。


    很多個夜晚,他心底的野獸探出頭來,叫囂著要去陸酌的身邊。


    可惜他也是個膽小鬼,他害怕聽到陸酌提當年的事。


    害怕聽到陸酌說“江野,要不是因為你媽也不會出事,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所以他從方城逃到京市。


    那時候他想的是,隻要陸酌好好活下去,就算恨他也沒有關係。


    恨要比愛長久,如果陸酌因為恨他而記得他,他會覺得這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


    但人總是貪心的,自從陸酌考上北大,他心底的那頭野獸一天比一天難以壓製,所以他默許親生父母一次次接近陸酌,甚至還把陸酌“騙”到家裏來。


    “小……小野。”


    陸酌放得很輕的聲音打斷江野的思緒。


    江野望向那張自己思念千萬遍的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嗯。”


    被江野直白熾熱的眼神看著,陸酌的喉嚨有些發幹,他端起麵前已經冷下去的茶水,仰頭一口氣喝下肚。


    江野沉聲:“別喝太多,一會就吃飯了。”


    陸酌慌亂無措放下茶杯,幹巴巴地應:“知……知道了。”


    像個小孩。


    還是做錯事那種。


    江野嘴唇快速上揚,隨即恢複冷淡的模樣。


    兩個膽小鬼之間的博弈,陸酌先落了下風。


    所以江野成了擁有掌控權的那個人。


    他走到陸酌身旁坐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縮短。


    腿貼著腿,陸酌甚至能感受到江野隔著西褲麵料傳遞到他身上的溫度。


    這些年江野又長高了不少,身上散發的壓迫感比以前更甚。


    反觀陸酌,模樣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隻要他穿得年輕點,大多數人都會當他還是個高中生。


    唯一看得出來的變化是他的腿不瘸了。


    江野的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正好碰到了陸酌垂落在身側的手。


    他的帶上了幾分低啞:“陸酌,五年沒見,你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我……”陸酌脊背僵直,一動不敢動。


    幾分鍾過去,陸酌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野不逗他了,牽起他的手,強硬地與他十指相扣。


    “哥,你怎麽還跟以前一樣。”


    陸酌一聽這話漲紅了臉,結結巴巴說:“什……什麽跟以前一樣。”


    江野故意不說。


    陸酌轉過臉,凶巴巴地瞪江野:“我……我同意你牽我了嗎?”


    “抱歉。”江野嘴上這樣說,動作卻恰恰相反,他用手指輕輕撓了撓陸酌的手心。


    瞬間一股酥麻的電流從陸酌的手心蔓延至全身。


    江野的俊臉在陸酌的眼前放大,他那雙眼睛又變得陰鬱悲傷:“哥,告訴我,你現在討厭我嗎?”


    陸酌快要被江野的氣息溺亡了,好半天他才顫著眼睫說:“不討厭。”


    江野眼睛倏地亮起來,他啞聲問:“哥,我們還沒有分手,對不對?”


    “……對。”


    陸酌被江野的眼睛卷進一片深淵,他已經無法清醒地思考了,回答江野的話全憑本能。


    江野眼底的笑意加深,他紳士地詢問陸酌的意願:“哥,請問我可以吻你嗎?”


    陸酌閉上眼,他早已在江野看似平靜、實則洶湧的攻勢中潰不成軍。


    下一秒,江野的薄唇貼上陸酌的。


    江野吻得格外凶狠,像是要把這些年陸酌虧欠他的都吻回來。


    陸酌被迫承受,兩隻手無力地抓著江野的西裝外套。


    門口,江太太感動地捂著嘴靠在江先生的胸膛上。


    她知道,今天過後,兒子的愛人回來了。


    而她和江先生,也會多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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