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關上大開的房間門,脫掉鞋子爬上床,不管不顧抱住了陸酌。


    他收緊雙臂,將陸酌錮得呼吸困難。


    陸酌慌亂不已,皺緊眉頭將聲音壓得極低,“小野,鬆手。”


    江野聽不見聲音,加上故意不去看陸酌,自然無法聽陸酌的鬆開手。


    此時的江野無異於一個瘋子,誰都拿他沒辦法。


    陸酌看了眼緊閉的房間門,他不確定什麽時候那扇門會被人從外麵推開。


    他的心跳速度越來越快,本能戰勝了理智,他抬起手,輕輕環住江野單薄的脊背。


    帶著安撫意味的接觸讓江野躁鬱不安的心變得平靜,隻有在麵對陸酌時,他那雙陰鬱冷漠的眼睛才會注入溫柔。


    陸酌能感覺到桎梏自己的力道漸漸鬆開。


    他終於能大口呼吸。


    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陸酌後悔萬分,江野對他的依賴程度達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程度,一旦他向江野釋放“和好”的信息,難保江野不會在其他人麵前親近他。


    放縱的後果就是他做的一切努力都會白費,最令他恐懼的是,以他現在的能力,他護不住江野,也無法帶著江野獨自生活。


    理智重新占據上風,陸酌狠心把江野推開。


    江野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知道陸酌的忍耐限度在哪裏,如果他故技重施,陸酌肯定不止推開他。


    江野隱忍的模樣落在陸酌眼裏,陸酌無動於衷。


    陸酌厭惡地看了江野一眼,用手語說:“江野,再有一次,別怪我跟你分房間。”


    江野看懂了,但他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陸酌不再理會江野,鑽進被子裏,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這時房間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徐桂蘭背著一個打了好幾個補丁的包走了進來,她叫了陸酌兩聲,陸酌裝睡失敗,隻得慢慢睜開眼睛。


    “小酌,我要回桂花村一趟,收拾幾件過冬的衣服,順便把家裏的糧食和你的小羊帶來城裏。”


    徐桂蘭在家裏的磚縫裏藏了些錢,她這一趟回去最主要的是去拿錢。


    眼瞅著要過年了,她和蘭霜都捉襟見肘,連買年貨的錢都拿不出來。


    藏在鑽縫裏的錢是她攢來給陸酌的右腿做手術的,不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她是不會動用的。


    如今在城裏生活,吃喝拉撒都少不了錢,她隻得先拿那筆錢來應急。


    “媽媽,你一個人去嗎?”陸酌有些不放心,回桂花村的路遠,一來一回起碼要三天。


    “嗯,我已經聯係好馬車了。”徐桂蘭知道陸酌擔心她,但陸酌的情況根本經不起顛簸折騰。


    陸酌點點頭,“我知道了媽媽,你早去早回。”


    徐桂蘭一是擔心陸酌的腿,二是擔心江野,“小酌,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好好養病,要聽你蘭阿姨的話,另外看好小野,千萬別讓他出門,陸長明那個人渣要是敢找上門來,你別跟他客氣,直接拿掃把打出去。”


    陸酌嘲諷地說:“我才懶得管他,他不是想被有錢人收養過好日子嗎?說不定不用等陸長明來家裏,他就會不要臉地找過去。”


    徐桂蘭很是無奈,陸酌這孩子的脾氣太強了,一旦他認準什麽,就算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很難改變。


    “小酌,我知道你對小野有氣,但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你難道真的相信陸長明會給小野找一個好人家?劉剛和周美琴把小野打傷住院一個月你忘了?”


    陸酌絲毫沒有動容,“那是他活該。”


    徐桂蘭聽得火大,“陸酌,你再這樣說看我不揍你。”


    蘭霜怕徐桂蘭真的打陸酌,急忙走過來,“大姐,趕馬車的大哥已經來了,你先跟他回桂花村吧,小酌這裏我來說。”


    徐桂蘭再三忍耐,“陸酌,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等徐桂蘭上了馬車,蘭霜關上鋪麵的門,家裏有足夠的食物,徐桂蘭不在家的這幾天,她要奉行非必要不外出原則。


    陸酌不吃肉,蘭霜給他蒸了碗雞蛋羹。


    朵朵饞得流口水,不過她沒有鬧著要吃,她知道家裏的雞蛋不多,要留給哥哥補身體。


    陸酌端著雞蛋羹沒有動,他先問蘭霜:“蘭阿姨,雞蛋是素食嗎?”


    蘭霜也不知道雞蛋是葷還是素,為了哄陸酌吃下去,她麵不改色說:“是素食,小酌可以吃。”


    陸酌相信蘭霜不會騙他,舀了一口雞蛋羹吹冷送進嘴裏。


    雞蛋羹滑嫩美味,陸酌很快吃掉三分之一。


    剩下的他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吃,硬說自己飽了。


    朵朵正是天真可愛的年紀,分不清陸酌是真的飽了還是在騙人,她眼巴巴地看著陸酌碗裏的雞蛋羹問:“媽媽,哥哥吃飽了,剩下的可不可以給我和小野吃?”


    不等蘭霜開口,陸酌已經把碗遞到了朵朵手裏,“當然可以,朵朵吃。”


    朵朵沒有吃獨食,和江野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碗裏的雞蛋羹。


    吃完東西,蘭霜把朵朵帶出房間。


    “小酌,你好好休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和阿姨說。”


    陸酌很聽話,“好的蘭阿姨。”


    房間門關上,陸酌偷瞄一眼江野。


    江野背對著他睡在旁邊,瘦弱的身體一動不動。


    陸酌很輕地歎了口氣,也躺在了江野的旁邊。


    不知道是累還是困,沒一會他沉入了夢鄉。


    夢裏,他跟江野生活在小溪邊的木房子裏。


    他負責洗衣做飯,江野負責種地打獵。


    吃過晚飯後,他和江野沿著小溪散步。


    小溪的兩旁開滿了藍紫色的小花,星空一般夢幻。


    畫麵一轉,他和江野走進了一片森林。


    沒走兩步跌進了獵人的陷阱。


    陷阱裏全是削尖的木刺,他和江野都被刺穿了心髒。


    他聽到江野用一種很奇怪的聲調說:“哥哥,這根木刺是你親手插進去的。”


    “小野!”


    陸酌從噩夢中驚醒。


    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後背冷汗涔涔。


    睜開眼,對上一雙幽深難辨,深不見底的眸子。


    江野麵無表情比著手語問:“哥哥夢見什麽了?”


    剛從夢中醒來,陸酌還分不清噩夢與現實,他下意識抓住江野的胳膊,低聲喊:“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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