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白收回視線,平靜地看向她沒有任何事的手掌,將毛巾又裹了一層,固定住冰袋,“忍著點,待會兒給你糖吃。”


    “江總,我已經二十五歲。”她不是三歲小孩,沒必要用吃糖來誘惑她,顯得她貪嘴又幼稚。


    江時白輕笑一聲,胸腔發出一絲震顫,輕輕握著她的手,偏頭直視她的眼睛,聲音終於帶著幾分情緒波動,“許秘書也知道你自己二十五歲了,那做事還這麽衝動?”


    當時看她一巴掌扇過去,他第一反應不是震驚,而是害怕她被打,剛想抬腿出去,就見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一眨眼功夫不見人影。


    要是那一刻她沒跑成功,亦或者他沒在會議室門口,無法及時阻止,後果無法想象。


    一旦扭打起來,不論輸贏,一定會受不同程度的傷,這點讓他稍稍氣憤,覺得她做事不計後果。


    陰陽怪氣的語氣讓許羨皺了皺眉,覺得男人心思真難猜,頭疼道:“你有話直說。”


    這男人一點不幹脆。


    一向八麵玲瓏的女人不能理解他的意思,這讓江時白略感無奈,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萬一她反應過來,打你怎麽辦?”


    她的發質偏軟,摸著很舒服。


    “我有分寸。”許羨撇撇嘴,默默反駁,不喜歡男人揉她的發頂,腦袋稍稍往邊上偏了偏,一臉抗拒。


    她又不是傻子,等在原地被人扇回去,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他是一點不誇讚。


    “那我是不是該誇一誇江太太?”像是看出她傲嬌的眼神,江時白語氣危險,狹長的眼眸眯了眯。


    許羨剛經曆過江時白在會議室的冷漠無情,立馬不敢造次,在老虎頭上拔毛。


    “沒。”


    話雖如此,眼神依舊倔強,明顯不服江時白。


    江時白見狀神情無奈,他一直覺得許羨骨子裏倔強,沒想到果真如此,認準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


    見他沉默,許羨反而有點不習慣,包裹在毛巾裏的指尖伸出來一根,戳了戳他微涼的手背。


    粉紅色的指尖充著血,與男人白到發光的肌膚形成鮮明的視覺衝擊,一冷一暖。


    “你生氣了?”許羨的聲音輕軟,夾雜著不經意的甜,問出口的話小心翼翼。


    江時白平靜的目光看向她,語氣淡淡,“要是我生氣了,你下次還衝動嗎?”


    “看情況吧。”許羨眨巴無辜的眼睛,鼻翼微動,絲毫沒有妥協。


    下次遇到合適的機會,她照扇不誤,至於江時白的情緒讓他自己消化吧,男人小肚雞腸要不得。


    江時白算是知道她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情緒,眼底劃過一絲失落,緊接著恢複波瀾不驚。


    “那下次打人先通知我。”


    “嗯?”


    “作為江太太的家屬,自然有知情權,免得江太太吃虧。”


    許羨:“……”


    哪個好人扇別人巴掌前,通知家屬的?


    江時白不指望她回答,拆開濕漉漉的毛巾,給她又換了一條。


    半晌,許羨甕聲甕氣問道:“你不想問我什麽打她嗎?”


    全程江時白都沒問過她這個問題,倒是更在意她做事衝動,這讓她不明白他的心思。


    “你想告訴我嗎?”江時白定定地看向她,眼波流轉,漆黑的瞳孔泛著微光。


    許羨猶豫一瞬,以前她覺得這件事沒啥可以隱瞞,現在忽然覺得難以啟齒。


    可明明做錯事的人不是她。


    “不想說,可以不說。”江時白看出她眼底的糾結,沒有強迫她,“隻要你沒受委屈就行。”


    委屈兩個字莫名戳到許羨的心髒,忽得漏跳一拍,眼睫輕輕顫動。


    兩個月前的那一晚她失了初夜,她在花灑的水流下哭了一次,好似倒盡所有委屈,可後續惡人沒有得到懲罰,她好像還是委屈。


    這種隱秘的情緒她無法訴說,隻能憋著。


    “我被她下藥送給采購商,作為合作禮物,遇見你的那晚。”許羨突然出聲,聲線出奇地平穩,好像說委屈並不難。


    她的眼神清明,說出來那一刻好似豁然開朗,傾訴的感覺很美妙。


    下一秒,她明顯感覺到江時白替她換冰袋的手頓住,過了好幾秒,才見他抬眸。


    一向波瀾不驚的男人眼底蓄積著黑色的濃墨,晦澀不明的眼神仿佛帶著溫度,能灼熱人的心髒,緊接著眼神一點點冷下去,化不開的冰霜凝結。


    江時白想過無數種可能,最大的思維發散也是她和林平婉曾經爭奪業績,可現實往往致命一擊。


    “你——”他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他不敢相信他喜歡的女孩那晚該有多委屈,強上他的時候他聞見了她身上濃烈的酒氣,以為她是喝酒神誌不清所致,現在想來的確不正常。


    不正常的潮紅,不正常的發泄,不正常的索取……


    如果那晚她沒逃脫成功,她是不是會更加委屈?甚至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江時白難以想象後續的畫麵,握著許羨的手一點點鎖緊,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裏。


    許羨清晰地看見他眼底的心疼,扯出一抹笑,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回神,你捏得我手疼。”


    “抱歉。”江時白趕忙鬆開她的手,仔細翻看有沒有捏紅。


    “其實那晚遇見你,我很高興,也很幸運。”許羨語氣沒有絲毫扭捏,眼裏浮現一絲笑意,比起那晚肥頭大耳的采購商,眼前這位簡直算得上佳品,她沒吃虧。


    江時白聞言沉默地替她再次裹好毛巾,隨後抬眸看向她,眼底滿是心疼,“江太太,比起遇見我,我更希望你沒有遇到這件事。”


    比起遇見他的幸運,他更期盼她從未遭遇過此事。


    許羨見狀唇邊的笑意加深,她看得出他沒有開玩笑的成分,而是發自內心,讚揚道:“嗯!江先生的人品值得表揚,江太太給你點個讚。”


    “隻是點個讚?”江時白臉上終於浮現一絲笑,他知道許羨不願意沉浸於過往的悲傷。


    許羨一愣,隨即緩慢地湊近他的臉,眼看著麵前俊朗的臉逐漸放大,耳根一點點變紅。


    在他唇邊幾厘米的位置停住,紅唇微啟,兩道呼吸交織,“不然江先生想要什麽?”


    說罷,直接退離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麵對她的戲耍,江時白隻是淺笑一下,終究會有讓她還回來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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