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是真的發了怒,齊修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不敢發一言。其實他內心還是有些不甘的,他作為中宮所出,當朝太子,那個大臣見了他不恭恭敬敬,唯有杜安國那個老匹夫待他疏離。太子妃秦氏雖寡淡無趣,但嶽家給了他不少幫助,這一對比不是高下立見。


    “太子,抬起頭來。”見齊修不發一言,建章帝開口喚他。


    齊修抬起頭,直直撞上建章帝森冷的目光,不由得脊背發寒,隻見建章帝慢慢開口,聲音冷淡無情:”大楚可沒有立嫡不立賢的規矩,若你學不會……”


    學不會怎麽樣,建章帝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齊修心中已是明了。若他學不會,這帝王的寶座恐怕就和他無關了。此時他的身體已經因為恐懼抖了起來,隻聽他近乎乞求的說道:“父皇,兒臣知錯了,請父皇再給兒臣一次機會。”


    “回去吧,沒有朕的召見,近期別再來見朕。”建章帝淡淡的看著齊修,看著他顫巍巍的站起來,步伐不穩的走出門。


    見齊修離開,王福自門外進來不發一言的收拾打翻的茶盞,建章帝的目光轉回王福身上,眼神中劃過一絲殺意,卻又轉瞬即逝。


    “下去吧。”待王福收拾完,天色也開始變暗,太監們掌了燈,建章帝讓人退下,自己坐回書案前,書案上明滅的燭火倒映出他陰晴不定的臉,早年的奔波讓他身體遠不如看起來那般好,他的目光茫然起來,若是太子再不快點成長起來,這大楚……


    ……


    沙漠深處的一個廢舊工廠裏,槍聲不斷的從隱蔽處傳來,麵對看不見的敵人,王茜和阿念找了掩體躲在後麵,此時他們身上的子彈已經寥寥無幾,敵方的火力壓製卻越來越密。


    “沒想到這群雜碎還長腦子了,竟然繞道回來堵老子。”阿念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兩人此刻背靠背想著逃生的辦法。他和王茜負責接應,這原本是最安全的工作,卻沒想到眼看著離開營地的大部隊竟然回來了,如今她倆隻能現身幫裏麵救人的隊員爭取時間。


    “這樣下去不行,我快沒子彈了,得把他們往別的地方引,不然哪怕一會邢安他們出來,咱們也走不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將車藏在廠房附近的一個沙丘後麵,原計劃是看到邢安他們救到人,便立刻發出信號,看到信號之後王倩他們立刻開車過來接應。


    可現在,先不說他們兩個自身都脫身困難,哪怕能脫身,這一來一回的也會耽誤不少時間,在戰場上,哪怕一秒鍾可能也會造成不小的後果。


    “這樣,把你身上的彈藥都給我!”阿念似乎也想到了王茜擔憂的情況,他稍一沉思開口說道。


    王茜不知道阿念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可還是聽話的把身上的彈藥全都給了阿念。見王茜的舉動,阿念露出招牌式的陽光笑容:”一會兒我吸引敵人火力,你趁機去車上等著,我會盡可能的把他們往反方向帶然後跑回來。但是,到時候如果我回不來,你們就先走。”


    “你……”


    “別反對,戰友,在你不遲疑的把彈藥給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這麽做值了。”阿念打斷了王茜拒絕的話,閃身從掩體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向敵方開槍吸引著火力。


    王茜看著阿念的身影,她咬咬唇沒有半分遲疑的抽身離開。他們都很清楚這一去彼此麵臨著什麽,但是作為軍人的職責讓他們不能去想,也沒必要去想。


    就在王茜跑到車上的時候,恰好看見廢舊工廠的上空燃起信號彈,她加足油門開車過去,邢安他們已經將人救了出來。邢安和大剛在車子周圍進行巡視,海哥和老鷹幫助人質上車,王茜匆匆下車告訴邢安阿念的去向,邢安點點頭表示知道。


    就在這時,追蹤而來的小股勢力趕到,他們衝著最外圍的邢安他們開火,邢安眼疾手快的將王茜拉至身後喊了聲”準備開車”便和大剛進行火力掩護,在護衛人質的海哥和老鷹一死一傷,沒來得及上車的最後兩名人質也沒有幸免。王茜連忙上車踩動油門,車開得那一瞬,邢安和大剛扶著重傷的老鷹跳上了車。


    王茜緊咬牙關猛踩油門,她深知放棄阿念是最好的選擇,誰也沒法確定阿念是否還活著,盡管在這種情況下阿念生還的可能幾乎為零


    ……


    “啊!”馬車裏睡夢中的杜若鵠突然被驚醒,自離京已經過了半月有餘,眼見著車窗外的景色越發荒涼,她也由最初的難受慢慢適應馬車的顛簸。


    “小姐,你沒事吧?”陪在一旁的寧兒見杜若鵠又做噩夢了,連忙拿出帕子給她擦拭額角的冷汗。


    “無妨。”其實自從她受傷醒來,已經好久沒有做過前世的夢了,這次的夢與上次的不同,卻也喚醒了她部分沉重的回憶。寥寥幾許的夢境又如何能體現出那個場合的難過折磨。


    杜若鵠還是沒沒有想到她反複重複的那個夢裏葬身火海的是誰,她想或許是阿念,阿念該是隊裏和自己關係最好的人了。


    “小姐,做噩夢了?”馬車外傳來趙剛關切的聲音,聽著這聲音杜若鵠反而安穩不少。


    “趙伯伯我沒事,咱們還有多久?”


    “快了,這是永安郡,是咱們大楚的最後一個郡城,過了永安郡就是邊界葉城了,大概還有三天的路程。”


    “嗯,趙伯伯辛苦了。”


    聽著馬車裏稚嫩的聲音,趙剛不由得深深的佩服,不愧是將軍的女兒。這一路行來,為了節省時間他們一隊人可謂是馬不停蹄,中途皆是風餐露宿,隻是行至陝中時,因為天氣驟冷杜若鵠感染了風寒在寧安鎮的驛館休息了幾天。幸虧遇上了秦國公府四少爺給讓了兩間房,不然連空房間都找不到。


    如今已近十一月,邊關的風遠比京城要冷,越往西北走,城鎮越蕭條。杜若鵠輕輕撩起窗簾的一角往外看,臨近西北,這麵的建築風格和衣服式樣與京中略有不同,一些物品的圖案樣式誇張色彩鮮明,行人的長相也不似中原那樣,幾乎都是高鼻深目頗有些異域風情。道路上鮮有安適的閑人,幾乎都行色匆匆,似乎是不敢在街上多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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