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已經很久沒有回鄉下了。


    到家的那一天,天上下起了雪粒子,空氣都涼颼颼的。


    每個路過蘇然和姥姥這一老一小的人都紛紛駐足,瞧了瞧婆孫倆,想要上前去問,又心虛似的低頭走開。


    也有膽子大的自來熟的。


    “喲,蘇大娘,這是您外孫女吧?現在有出息了啊,還專門給你蓋房子。”


    蘇然給蘇姥姥蓋房子的事情,早就傳遍整個小江村了,叫人羨慕得緊,在村子裏就沒見過那麽氣派的房子,就連村裏最有錢的人都比不上。


    此時的蘇姥姥滿臉笑嗬嗬,她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耳垂上掛著兩個亮閃閃的金耳環,她捏把下雙手,露出手指上的金戒指,就連脖子上那串珍珠項鏈,蘇姥姥特意戴在衣領外麵。


    她才不承認她是故意炫耀的。


    問就是她的心肝寶子給她買的。


    “是啊,我親外孫女,都說了叫她不要破費那麽多,可這孩子孝順,非得買。”她一攤手,手指上金戒指晃得人眼發光,“你看,10克的純金戒指,上銀行買金條找師傅定做的,花了萬把塊,叫她別買,她偏買。”


    問的那人有點後悔打招呼了,這不是上趕著找罪受嗎?她就沒有見過那麽大的金戒指,村頭最有錢的那位,聽說也就5克左右。


    她訕笑,“孩子孝順嗎,蘇大娘您享福。”


    蘇姥姥說:“是啊,也輪到我享福了,我家然然還跟我說,等我生日,就帶我去旅遊,我說我都老成這樣了,腿腳不方便,走不動,她說沒關係,到時候坐飛機去,等她考完駕照開車接我,不用我走路。”


    那人假笑的唇角再也彎不起來了,連忙說:“蘇大娘,就不打攪您享福了,我去喊我家孩子吃飯。”


    沒過多久,耳邊便傳來了喊罵孩子回去吃飯的聲音。


    蘇然拉拉蘇姥姥袖子,“姥姥,您這也太招搖了吧?”


    蘇姥姥一揣手,“姥姥就是故意的,這個熊大媽,以前沒少說風涼話,整日整夜裏罵女孩子是賠錢貨,男孩子才能賺錢養家,說我養了你,以後就是一輩子的窮苦命。”


    姥姥指著剛剛喊孩子吃飯的那人,“你看見了沒有?她家孩子都二十多了,比你還大呢,還讓人喊著去吃飯。”


    她又伸手摘下蘇然的口罩,“別戴了,讓他們看看,這就是我蘇大玲的孫女,漂亮得很,羨慕死他們,特別是那些欺負過你的小夥子,讓他們後悔去吧!”


    蘇然無奈地隨姥姥的意。


    一路上,看她的人更多了,愣愣地停在那裏,走不動道。


    這會兒是小年,還是有不少人回來探親的。


    特別是小時候那夥曾經欺負過蘇然、朝蘇然扔石子的人,眼睛都直了。


    然而蘇然目不斜視,牽著姥姥一路往新家的地方奔去。


    因為是老人家要住的房子,蘇然沒有蓋樓房,而是按照京都四合院的結構蓋了座平房。


    還是廊院式的四合院。


    兩扇朱漆大門,左右兩邊各有一座威武的石獅子。


    一進去首先看到的是垂花門,中間六邊形鏤空,能看到中間小院裏四邊形天井,地麵下沉一米,做了自動水循環,上麵加了一座樣式精致的小木橋,底下還有許多鯉魚遊來遊去。


    裏麵蘇姥姥還扔了一些發芽的蓮子,隻待明年長成荷葉荷花。


    左右兩邊是廂房,一道長長走廊和天井隔開,廊簷燈籠迎著風左搖右擺,好像在歡迎主人回來。


    中間是正廳,穿過正廳後門,就到了蘇姥姥的主臥。


    一到房間,蘇姥姥整個人都身心舒暢。


    “還是家裏好,城裏的交通工具太多,我都不敢過馬路,生怕被撞了。”


    “以後在城裏要出門我帶著您。”蘇然也怕姥姥出事。


    “你們年輕人玩你們自己的,跟我一個老人瞎摻和什麽勁。”


    這邊蘇然和姥姥聊著天,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蘇然跑過去開門。


    是一個嬉皮笑臉的大媽,她見過,叫吳大媽,以前每次看她的眼神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下巴抬得快戳破天,說起話來也很直接,專往人脆弱處戳。


    見到蘇然,她先是驚住,然後回神,上下打量蘇然幾眼,笑得更開心了,手裏拿著一袋水果,抖著抖著想走進來。


    沒想到蘇然一手橫在那裏,不讓她進。


    蘇然不喜歡這種眼神,像打量商品一樣,覺得很不禮貌。


    “你來我們家有什麽事?”蘇然淡淡地俯視她。


    “好事,天大的好事。”她推著蘇然的手,“快讓我去見你姥姥,這件事情你小孩子家家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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