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當然拒絕。


    【她不拍戲。】她回了一句。


    自己有一個“鬼音”的身份混娛樂圈就夠了。


    然後拿著手機又仔細看了看。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準備兩部手機。


    通過凝脂丸代言,嗅覺敏銳的朱紅已經猜到了她和蘇然是同一個人,但朱紅為人仗義,從來都不會主動提及。


    她還是和朱紅對接工作時,無意中聽到朱紅自言自語道:“女俠文體兩生花啊。”這才明白朱紅肯定知道了些什麽。


    作為同時認識鬼音和蘇然的人,另一個則是顧才。


    但是他比較傻,從開學到現在都在忙工作,還沒進學校一步,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


    餘導演急了,直接打電話過來。


    “鬼音,你幫我個忙,勸勸蘇然。”


    “不用勸,她不拍。你有什麽資格找我幫忙?我還記著仇。”


    “嘿嘿,有什麽仇可記的呀,現在節目都告一段落了,冠軍都出來了,就隻剩下最後一場聯歡會直播,到時候會請所有選手過來登台表演,也算是給淘汰選手再一次曝光的機會。”


    聽到還有一次聯歡會直播,蘇然挑眉。


    “時安會來嗎?”


    “時安?他是誰?總而言之我讓人給所有選手都發了邀請函。”


    這麽多淘汰的選手他哪裏記得住。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她說。


    接著就掛了餘導演的電話。


    餘導演看著被掛斷的手機愣神。


    “嘿,我話還沒說完呢。”


    餘導演托著下巴,又開始老謀深算。


    “要不,我去一趟清城音樂學院?”


    這蘇然和鬼音一樣,怎麽都那麽執拗呢。


    清城音樂學院占地麵積廣闊,光是小型的歌劇院和音樂劇院就有不少幢,可見安家砸了不少錢進去。


    從女生宿舍月亮公主樓到聲樂係教室,還需要騎校內共享電瓶車。


    這天早上九點,大一聲樂係就開課了,吃完早飯的蘇然帶上書本和電腦趕往教室,裏麵已經零星來了幾位同學。


    沒過多久,所有人到齊後,齊老師推門走了進來,還是一身樸素的模樣,隻是神情比之第一次見麵更為嚴肅。


    不同於其他同學,蘇然完全沒有學過樂理知識,所以齊老師說要測試大家音準和音域時,蘇然端端正正坐在後麵,看著同學們一個個自信飛揚的展示自己的歌喉,心裏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緊張。


    他們都用的美聲。


    唱流行歌和美聲的發音方式不一樣,蘇然在鄉下的時候唱過一些家鄉小調和同學們口口相傳的流行歌,美聲唱法粗略聽過,但在鄉下那個貧瘠的地方這麽洋氣的聲音太過高調。


    有個女同學音準沒有把握好,被齊老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進學校樂理考試你的聲音不是能達到小字組的c1到a2嗎?怎麽破成這樣?”


    女學生道歉,“不好意思老師,昨晚吃了麻辣燙和冰淇淋,嗓子不舒坦。”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齊老師更加生氣,鋼琴被他拍的炸響。


    “你跟我道歉有什麽用?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你來這裏是來幹嘛的?是來混日子的嗎?連自己的嗓子都不會好好保護,你留在這裏還上什麽課?!”


    “對不起老師。”她被罵得快哭了。


    “一邊去,看到你我心髒疼。”


    那女生隻好抹著眼淚默默坐回原位。


    “蘇然。”齊天磊冷不丁地喊了一句。


    “到。”蘇然立即站起來。


    眾人的視線也隨之落在她的身上。


    蘇然咳了咳,隻是測試音域和音準而已,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齊老師按下一個琴鍵。


    蘇然跟前麵那些學生一樣,“啊”出來。


    齊老師緊皺的眉頭略微鬆了一些,接著又按下下一個。


    “啊~”


    再按一個,這次聲音偏高了一點。


    “啊~”


    又換一個,比上次更高。


    “啊~”


    緊接著,起來是似乎下定了決心似的,重重按響琴音。


    “啊~”


    蘇然不知道,隨著她聲音一步步拔高,後麵那群同學也張大了嘴巴。


    齊老師問:“這個音域你覺得還能再上去嗎?”


    “可以。”她不假思索道,以往她對著高山的時候,還能唱出比這更高的音。


    齊老師的臉終於略帶了一絲興奮。


    “把你的聲音從低到高演示一遍,就像剛剛那樣。”


    “哦。”


    “啊~啊~啊~啊~啊……”從低到高,蘇然還順勢玩了一把從高到低,一個來回,遊刃有餘。


    “不錯不錯。”齊天磊這次一改嚴肅的麵孔,徹底笑出了花,看起來還挺慈祥。


    “中低音區和高音區都很完美,就差腔調問題,你要是能學會各種唱法,再拿下意大利語、俄語,法語、德語相信那些經典歌曲對你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


    難得聽齊天磊老師這麽誇獎一個人,學生們都杵在那裏不敢說話,怕萬一出了聲就被齊老師拿出來和蘇然做對比。


    這個世界上怎麽有蘇然這麽恐怖的人?


    隻有蘇然被誇得不明所以,心裏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講,這一關她總算過了,看齊老師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怕的。


    她又想到了齊老師說的俄語、意大利語、法語、德語等等,老師對她的期望那麽高的嗎?


    來之前她調查過聲樂有三種唱法,美聲、民族唱法和通俗唱法,她隻想唱通俗的。


    但顯然齊老師不是這麽想。


    這一節課完成後,齊老師就把她叫過去。


    “你的嗓子可塑性很高,可你的基礎太差了 ,都說想要快速成長不如就地實踐,這是音樂劇係大二學長學姐們的表演課,我已經和那邊的老師打好招呼了,你可以去旁聽,感受一下音樂劇帶來的魅力,會對你的有幫助的。”


    蘇然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老師。”


    “加油蘇然,我很看好你。”齊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


    恍惚中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位恩師,那個在鄉下因為她沒錢交學費,用自己工資抵交,還騙她說是她的獎學金的那位高老師。


    他偷偷替她交了兩年的學費。


    知道這件事情時,還是因為不小心聽到其他老師把這件事當笑話談。


    看到自己被惡意更改誌願,他比自己還要難過。


    後來一直勸她繼續複讀重新再考,可她已經受了他太多恩惠了,高老師家裏條件也不好,她不能繼續厚著臉皮繼續索取。


    如今她上了大學,他知道了應該很高興吧。


    她一直在等,等到這邊正式開課,再報給高老師這件喜訊。


    中午回到宿舍。


    蘇然撥通了那個一直熟記於心的號碼。


    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她滿臉笑容,想和高老師講,今天是她第一天上課,上課的老師和他一樣都對她很好。


    “喂?您是哪位。”不是高老師的聲音。


    “你好,請問高老師在嗎?”


    “高老師啊?”那人似乎有些意外。


    “高老師死了快有一個月,你不知道嗎?”


    嗡嗡嗡——


    蘇然隻覺得腦袋裏有一根神經發著銳利的響聲。


    “高老師這人年紀大了太固執,上回下課後正巧碰到改了自己學生誌願的人,就忍不住說道幾句替他的學生討公道,沒想到就被那個叫什麽周池那小夥子推了一下。


    這一推呀,人就摔進了溝裏了,給摔沒了。現在就剩這部手機能喘氣,賣幾個錢補貼家用。”


    炙熱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冷得蘇然牙齒打顫,手腳發涼,身子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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