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媽媽蘇沁雅,印象裏最深刻的事情,是五歲前每晚溫柔講故事地溫柔低語;是每次乖巧聽話後一句句“親親我的寶貝”;是每天晨起時媽媽抱起她說“然然寶貝上學啦,不要再賴床了哦”。


    而她每次總是在講完故事後撒嬌讓媽媽多陪她一會,或者在早上賴床時嘟著嘴說再睡三分鍾。


    最終停留在腦海中的,是媽媽被貨車撞飛時脆弱的身體,和怎麽流都流不幹的鮮血。


    而媽媽臨死前的眼睛,還緊緊注視著她,唇瓣開合,不知想說些什麽。


    被姥姥接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蘇然都在重複這個夢魘。


    夢裏的媽媽也是臨死前注視著她,唇瓣開合,隻是多了她能聽到的聲音。


    她有的時候說:“對不起然然,媽媽以後不能照顧你了。”


    有的時候說:“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遇到車禍。”


    或者陰森地說:“你怎麽不陪我一起死掉呢?”


    每一次,都讓蘇然夢中驚醒,嚎啕大哭。


    她心裏有無數個為什麽,為什麽爸爸媽媽要離婚呢?


    同時她心裏也有點疑惑。


    姥姥說媽媽當年是因為被挑中當歌手才離開家鄉的,那為什麽這麽多年來媽媽沒有留下任何作品?


    媽媽生前做的是什麽工作,為什麽會和安先生產生交集?


    所以當時安邀請她去時家看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時,她沒有半點猶豫地點頭同意了。


    即便時家想像上次那樣羞辱於她,她也不會像當初那麽害怕。


    母親的遺物不應該放在那個肮髒的家裏。


    她要帶走母親留在時家的一切!


    ***


    時隔十三年,蘇然再一次踏進時家大門。


    位置沒有變,房子還是當年的房子,隻是重新裝修翻新了一番。


    走進客廳,時家人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了有段時間了。


    一見到蘇然,率先熱情打招呼的卻是汪小霞。


    “這是然然吧,哎呀長這麽大了,還記得阿姨嗎?以前阿姨最喜歡你了,每天晚上都給你送牛奶,連悠悠都沒有過呢。”


    不等蘇然說話,她又搶著補充道:“上次那種情況,我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你一上來就穿成那種情況,我們開始真沒認出來,畢竟在我們印象裏,然然一直都很體麵。”


    這話聽上去似乎合情合理,可仔細深究不就是拐著彎罵蘇然丟人現眼麽?


    蘇然露在外麵的眼睛彎出微笑弧度。


    “牛奶的事當然記得,有機會我會報答報答你。至於我穿成那種情況……”蘇然轉頭看向時悠悠,笑道:“我理解你們當時為什麽不認我。”


    蘇然話剛落音,時悠悠原本有些緊張地心情鬆緩下來,拿起一杯茶親抿一口,心裏想,在窮鄉僻壤呆了那麽多年,能學到多少東西,到頭來還是傻裏傻氣的任人擺布。


    汪小霞臉上笑容變得更加親切,張羅保姆過來。


    “李媽。”


    “太太。”


    “帶然然去看下她的房間。”


    “不了,”蘇然拒絕,開門見山道:“我媽媽的東西呢?”


    蘇然的不知好歹顯然讓汪小霞有點下不來台,親切的表情瞬間僵硬。


    “然然,時間還早得很,等看過房間,吃完飯再聊這件事也不遲。”時悠悠從沙發上優雅起身,替母親解圍。


    “是啊,畢竟這裏也是你的家。”時安接道。


    “怎麽,難道你不是我時正的女兒?叫你留下來你就留下來,難不成你不是我生的!”


    這時一直正襟危坐地時正發話下來,語氣裏帶著毋庸置疑地命令。


    蘇然左手摸摸藏在右手臂處的飄飄劍,心裏頓感安心。


    麵對時家人一個比一個咄咄逼人的氣焰,再次抬首看他們,頓時囂張了幾分。


    “我隻不過在這裏借宿了五年,這裏是不是我家,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


    “時然!”時正怒斥:“你還把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了!”


    蘇然淡淡道:“很抱歉,沒有。”


    時正快氣吐血。


    接著她第n次糾正,“我姓蘇,蘇沁雅的蘇。”


    再次提及時正前妻的名字,客廳陷入一陣冷凝,時正更是氣得身體發抖。


    而蘇然則是甩下他們,不顧他們難看的臉色,一個人走上樓。


    樓下傳來時正不斷喊罵“逆女”的斥責聲。


    時悠悠和汪小霞連聲安慰,時安卻是跟上了蘇然一起上去。


    記憶裏蘇沁雅離世後不久,汪小霞就嫁了過來,從此蘇沁雅和時正原先的臥室被閑置。


    走過長廊,路過自己曾經的房間,往最深處走,就看到了父母曾經的房間。


    門把已經鏽跡斑斑,顯然是無人修理,也鮮少有人進去。


    當按下門把的一瞬間,透過房間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蘇然看到了空氣裏滾動著濃濃地灰塵。


    這灰塵嗆到了身後的時安,他捂住口鼻扶住門框咳嗽不斷。


    “你們對媽媽還真好。”


    蘇然諷刺地說了一句,然後走到鬥櫃前,從帆布包裏抓出幾顆僅剩的糖果,放在遺像前滿是灰塵的供盤上。


    時安抬眸,一言不發地跟進去。


    這麽多年來,他也是第一次進入蘇沁雅的房間。


    “如果你們不能好好待媽媽,那這遺像便由我保管。”蘇然拿出紙巾輕拭照片上累積的厚厚灰塵,擦一下,就要換張紙繼續。


    時安嗤之以鼻:“你不要裝模裝樣假惺惺,要真想她的話也不用等到今天才回來看她。”


    其實蘇姥姥在家已經給蘇沁雅設了靈位,蘇然隻不過不忍看到媽媽的相片在時家備受冷落而已。


    麵對時安的諷刺,蘇然並沒有激烈回擊,隻是語氣淡淡地問:“為什麽如此恨媽媽?”


    時安定定凝視她,“恨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見他如此,蘇然不再追問,他的理由對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打開衣帽間櫃門,裏麵衣物全都空了,隻擺放著幾個藤編的箱子,打開一看,裏麵躺著各種各樣的雜物。


    其中一箱裏麵是各種各樣的信封。


    收件人都是同一個人——安欣。


    和安燁埕一個姓。


    安燁埕資料裏麵,他的母親也叫做安欣。


    媽媽和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呢?


    那麽多信封,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


    為什麽她小時候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阿姨?


    “媽媽的衣服應該都被燒了吧,隻有這些東西留下來,是你幹的?”蘇然抬頭問時安,以汪小霞的性格,她絕對不會允許蘇沁雅的東西還留在家裏。


    時安隻是瞥了她一眼,並不作答。


    不用說,蘇然也知道原因是什麽。


    大抵是因為之前想讓時悠悠代替蘇然的身份,留著這些信隻是為了以後能更好的接觸安家。


    隻是蘇然心裏突然升起小小的希翼,她希望時安是因為媽媽才留下這些東西的。


    隻是時安的反應終歸讓她失望了。


    不等蘇然再問,他指著房間裏的東西,“你可以把這些拿走,但你要留下來。”


    蘇然問:“為什麽?”是為了清城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時悠悠不是能進去了嗎?


    時安不耐煩道:“我大張旗鼓地找人,圈子裏已經知道爸爸還有一個女兒,如果你不回來,到時候叫我們的臉往哪裏擱?大家都覺得我虧待另一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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