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自己生命都可以放棄的時候,兩條腿,似乎也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他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慢慢有點病態了。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救自己。


    “我不在意……”


    “你可以騙我一輩子”


    “我可以馬上忘掉你今天說的話”


    “我們以後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到了現在,他心裏怨的居然不是溫迎對自己做的這些事。


    而是怨她為什麽不將這些事徹底瞞在心裏,為什麽要告訴他,為什麽不騙他一輩子……


    明明隻要她不說的話,他也不會去查的……


    “如果你恨我,討厭我”


    “那你怎麽折磨我都可以”


    “我不會反抗的……我也不會怪你”


    “是我有錯,是我以前對不起你”


    “溫迎……回到我身邊,好嗎?”


    像是被折磨瘋了。


    他不斷輸出。


    說出的每句話都讓人覺得驚訝。


    什麽樣的人才會愛上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


    又病又虛弱。


    長期的折磨下去,哪怕再好看的人也會憔悴得難以入眼。


    現在哪怕隻是借著昏暗的燈光,溫迎也覺得他這個樣子挺難看的。


    “不好”


    許久後,溫迎抬眸,神色淡淡的勾起了唇。


    那笑容很淡,笑意不達眼底,冷漠疏離又無情。


    “真奇怪”


    “我對你做了這些事”


    “難道你不恨我嗎?”


    “你可以報複我啊”


    “我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了”


    “你可以去告發我,去把真相告訴當初同樣受害的黎家,聯合他們一起對付我”


    “你們一起的話,想要搞定我很容易”


    他搖頭,瘋狂搖頭。


    “不……”


    “我不會傷害你的……”


    “更不會聯合他們一起傷害你……”


    “溫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著急保證,眼神堅定,甚至伸手發誓。


    溫迎當然知道他不會。


    也是知道他不會,她才故意把這些事說出來折磨他。


    她是一個做事不留痕跡的人。


    之前沈時和黎辭能察覺到的所有小細節,都是她故意留下逗他們的東西。


    目的,就是為了磨他們的心。


    這段時間沈時內心被折磨也證明,她這點小細節留得挺好的。


    “好吧”


    “給過你機會了”


    “是你自己不報仇的”


    “以後被這雙斷腿折磨得睡不著的時候”


    “可不要怨我”


    他很少見到她話這麽多的時候。


    哪怕字字句句都是她惡劣的挖苦,他卻也不覺得難受。


    隻是在她講話時候盯著她的眼睛,漸漸的,失了神。


    不會的……


    怎麽會……


    他這麽愛她,怎麽會怨恨她……


    他隻會恨自己,恨自己的過去,恨自己的一切。


    “不過你現在這副樣子”


    “是怎麽好意思求我別離開你的啊”


    “你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張嚇人的臉,難道不怕我被你嚇得睡不著覺嗎?”


    “有顏有身材的男人那麽多,我為什麽要留在你這樣一個瘦到脫相,身體殘缺的男人身邊?”


    “你覺得,我是跟自己有仇嗎?”


    從身上摸出一個小鏡子。


    她拿在手裏,緩緩將鏡子舉到他眼前,眼裏充滿嫌棄。


    他卻是一眼都沒敢看,隻被她的話刺激到,看到鏡子的那瞬間就慌張別過了臉。


    奚落人的話,她向來很在行。


    僅流露點嫌棄的模樣,他就不敢再說不要離開他這種話。


    床頭櫃上放著他的手機,手機下麵壓著張什麽東西。


    隨意將小鏡子扔到床上後,溫迎側身兩步,將手機拿開,看到了被手機壓在下麵的東西。


    那是一張照片。


    是沈時在醫院時,楓葉樹下,他和她之間唯一的一張合照。


    這張照片當時是用溫迎的手機拍的,她沒給他電子檔,隻是將照片打印出來給他了。


    拿到手上那一刻起,他就視若珍寶,走哪兒都要帶著,時不時還要拿出來看一眼。


    沈時向她索要了很多次照片的電子版,但她每次都找理由推脫,借口不小心刪了,之後也不再同意和他拍合照。


    可以說,這是他們之間在一起過的唯一證據。


    他把這張唯一的照片保存得很好,但因為時常拿在手裏摩挲,所以照片難免還是有了泛舊的痕跡。


    垂眸盯了片刻,她彎腰,伸手將照片拿起,舉到光源處仔細看了觀看。


    察覺到她動了腳步,他看過去,見她手裏拿著那張合照,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挺普通的照片,卻好像,是沈時獨處時唯一的精神支撐。


    真可憐啊。


    下一秒,她勾唇垂眸,手指微動將那照片撕了個粉碎。


    然後,當著他的麵,一整個揚了起來。


    照片被撕碎,直到碎片從空中落下,不過也就是瞬間的事。


    他仰頭,愣愣伸手接住一點碎片,久久沒有反應。


    “別再煩我”


    隨口扔下這句話後。


    她沒再看他一眼,也沒多停留一步,直接轉身走了。


    身後沈時是個什麽情況,溫迎不知道。


    隻知道在和黎辭兄弟倆走出沈家別墅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沈母撕心裂肺的嘶吼。


    黎妄蹙眉轉頭,黎辭側頭看了她一眼,最後兩人還是什麽都沒問,抿著唇上了車。


    回去的路上,黎妄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喂?”


    “黎少,江二少這邊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對麵直接了當,黎妄聞言身體僵了僵。


    然後隨口應了一聲掛斷電話,視線不受控製看向身側閉目養神的溫迎。


    或許人真的有克星吧。


    自從遇見溫迎,江淮序已經無數次在死亡邊緣徘徊了。


    “明天跟我去公司”


    車開到半路等紅綠燈的時候,黎辭手握著方向盤,視線朝後視鏡看去。


    他知道她沒睡著。


    “去公司做什麽?我有什麽的工作”黎妄下意識接話並不耐煩拒絕。


    以前沒進娛樂圈的時候,哪怕還在讀大學,黎方林也時常想喊他跟著去公司學習學習。


    但黎妄不想,甚至連接觸學習都懶得。


    首先他不喜歡,其次他也很清楚,黎氏注定是黎辭的,他手裏也就隻能拿點兒股份。


    學不學和他都沒有關係,又何必去吃那個苦。


    黎辭沒說話,隻是盯著後視鏡的姿勢始終不變。


    “溫迎”


    安靜的環境,聲音不需要太大,他放低音量,聽起來有點嘶啞。


    突然意識到黎辭不是在喊自己,黎妄抬眸,危機感頓生。


    他蹙眉“你讓她去公司做什麽?她現在還在讀大學”


    “你不也在讀大學?”


    話被堵回來,黎妄抿唇,頓時沒了話。


    他不去學校,經常泡在娛樂圈,其實算是荒廢了學業。


    吊兒郎當的,也就還掛著個學生的名頭,等著到時候把畢業證一拿就結束。


    溫迎不一樣,她現在沒怎麽上課,偶爾去學校一趟,他們都是知道的。


    但她卻不是荒廢學業,而是早早就將專業課都自學得差不多了,向輔導員申請後,課上不上都無所謂。


    目前每天待在學校的,也就剛回來的黎昭一個。


    “去做什麽?”


    直到車繼續往前走,她才睜眼,緩緩回答。


    “你手裏有股份”


    “如果想要更多東西的話,還是需要時常去公司”


    “不管是往上升還是想拿到更多的權利,總要做出點實際成績,才能讓其餘股東心服口服”


    這句話算是在回答溫迎之前說的,他什麽也給不了她。


    她不缺錢也不缺愛。


    那他想表達自己的誠意,唯一能想到的就隻有權。


    讓權對於他這個位置的人來說,無疑是自割腿肉,將自己架在風險邊緣,隨時有掉落的可能。


    所以之前在國外那段時間,哪怕想溫迎想得瘋,他也從沒想過從身上割肉喂給溫迎。


    他的權衡利弊一點不比沈時少,現在做出這種決定,也是翻來覆去想了好幾晚,艱難做出的一種賭注。


    他這個位置的人,真誠追愛是一種罕見的勇氣,又常被人覺得,或許是腦子進水了。


    “好”


    後座,溫迎抱著手閉眼偏頭繼續睡覺,嘴角卻輕揚了起來。


    不知道黎辭自己有沒有意識到。


    其實他在一步一步降低底線。


    身旁黎妄聽著兩人的對話,中間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插話說些什麽。


    進公司接手一些項目樹立威嚴,對溫迎來說,其實是一件很好的事。


    至少,大多數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其實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她們的宿命是聯姻,而不是稱霸。


    回到別墅,所有人都睡下了,劉姨貼心的給他們留了燈。


    將外套脫下來隨意甩到一旁,黎辭側身,看向了站在一旁同樣脫下外套的溫迎,聲音沒什麽溫度。


    “明天早上九點,能起來嗎?”


    公司事多,大部分時候,黎辭甚至起得更早。


    想著她第一天,他張了張嘴,還是定了九點的時間。


    “嗯”


    溫迎點頭的瞬間,他順手接過了她手上剛脫下來的外套,讓黎妄剛伸出來的手都僵在了空中。


    沒管黎妄的咬牙切齒,自然的將溫迎外套放到一旁架子上,他狀似隨意說了句“都早點休息”


    就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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