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茶還未全麵采摘,宮中貢品也還沒開始供給。


    她該怎麽解釋這新茶?


    難不成直接告訴她,這是皇上帶著她偷偷溜出去,二人扮作茶農親自去采摘的嗎?


    皇上扮作茶農是體察民情。


    而她,是恃寵生嬌!


    嚴重的可是要被按上狐媚惑主的罪名,輕則打入冷宮,重則賜死!


    瑪琭沉默不語。


    榮嬪也略顯尷尬,暗惱自己沉不住氣。


    緩了緩,榮嬪輕咳了一聲,狀似不經意提起:“明日早起便要回京了,妹妹的東西可都收拾好了?”


    “回榮嬪娘娘的話,嬪妾本也沒有多少東西,竹溪帶著人都拾掇的差不多了。”瑪琭規規矩矩的回答。


    “什麽娘娘不娘娘的,本宮虛長你幾歲,妹妹若是不介意,可喚本宮一聲姐姐。”榮嬪笑了笑。


    “娘娘心善,嬪妾卻是不敢忘了尊卑的。”


    “唉,你這孩子……”榮嬪狀似無奈,轉移話題:“也不知皇上這麽著急忙慌的回宮所為何事,本宮方才從禦前回來,皇上還在召集大臣商議事宜,連晚膳都未用。”


    “皇上的心思,嬪妾萬不敢揣測。”瑪琭低眉順目,讓人看不清楚表情。


    “話雖如此,但你我同為後宮姐妹,稍一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更甚者連累父母親人,那才真真是罪過了。”榮嬪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也不知此刻的宮裏是何光景。”


    瑪琭聞言眨巴了一下如水明眸,一臉的懵懂:“宮裏有太皇太後福澤庇佑,想必是一切順遂的。”


    榮嬪定定的看著瑪琭,幾息之後,榮嬪突然笑了,扶著綠梔的手站了起來:“本宮也要回去收拾東西了,烏雅貴人留步吧。”


    瑪琭屈膝:“是,恭送娘娘。”


    “小主,您說榮嬪娘娘這是什麽意思啊?”榮嬪走後,竹溪悄悄的問瑪琭。


    “人人都說榮嬪娘娘是菩薩般好性兒的人兒,如今看來,傳言真真假假,讓人看不清楚。”瑪琭顧左右言他。


    竹溪聽的懵,卻還是點頭:“主子說的對。”


    瑪琭“噗呲”笑了出來:“走吧,咱們得趕快拾掇好了,好早些去休息。回去也是山高路遠,且有得熬呢。”


    凍筆新詩懶寫,寒爐美酒時溫。


    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滿前村。


    立冬這日,聖駕回到了紫禁城。


    冬日裏,陽光和煦,微風不燥,人也變得慵懶起來。


    規整好了物品,瑪琭懶懶的倚坐在院子的欄杆上,目光空遠,停止了思考,身前紅泥爐內溫了一壺桂花釀,看著庭前隨風飛散的落葉,偷得浮生半日閑。


    然而好景不長,一壺酒見了底,皇上身邊的魏珠公公走了進來,打了個千兒:“小主,皇上吩咐奴才來請您去鍾粹宮一趟。”


    “有勞公公。”瑪琭點了點頭,起身進了內室。


    重新梳了發髻,換了衣裳,帶著竹溪快步朝著鍾粹宮的方向走去。


    瑪琭到的不早不晚,鍾粹宮正殿花廳內,榮嬪和安嬪正坐著喝茶。


    瑪琭行了禮,坐在了右側最下首的位置。


    不多時候,僖嬪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件張揚的玫紅色兔毛披風,內襯淡紫色蘇繡旗裝,領口和袖口同樣滾了白色的兔毛邊,頭上戴了一支純金的蝴蝶如意簪,墜了細碎的珍珠流蘇,乍一看富貴俏麗,仔細看來,無一不是逾了規矩。


    僖嬪母家富貴,也對僖嬪時常貼補。


    相反安嬪穿的就十分的寡淡,月白色的旗裝,兩根素銀鑲玉簪子,一副秋海棠耳墜子,再無他物。


    僖嬪進屋,看著安靜的安嬪,冷哼了一聲,也沒見禮,扭身坐在了對麵。


    她已經知道了那件事是安嬪在攀咬她,看她日後不撕了她的嘴。


    瑪琭默默地起身衝著僖嬪方向福了一禮,複又坐下。


    榮嬪回來的時候,已經打聽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此刻也是安靜的坐著喝茶。


    一時間,室內落針可聞。


    好在尷尬的氣氛沒有維持多長時間,皇上和惠嬪從內殿走了出來。


    “皇上萬福金安。”眾人起身行禮。


    “都平身吧,坐著說話。”皇上麵上看不出喜怒,徑直坐在了主位。


    惠嬪抬起戴著紅寶石護甲的手,輕輕地撫了撫鬢角,一步三扭地坐在了左邊下首第一個位置上。


    左邊分別坐著惠嬪和僖嬪。


    右邊坐著榮嬪,安嬪和瑪琭。


    “朕離宮這些時日,宮裏可謂是烏、煙、瘴、氣!”皇上加重了“烏煙瘴氣”四個字。


    眾人趕緊半跪請罪:“皇上息怒。”


    皇上看著跪了一地的眾人,突然感覺有些疲憊:“魏答應晉魏貴人;僖嬪降為貴人,繼續禁足春禧殿;梁九功,去告訴魏貴人,不必來謝恩了,讓她好好調養身體。”


    “是。”梁九功打了個千兒出去了。


    “皇上,嬪妾冤枉!嬪妾如何得知安嬪會將那葡萄送與他人,如何得知最後會被魏答……魏貴人誤食,嬪妾本也是好心,嬪妾實屬無心之失啊!”僖嬪看著皇上並沒有問話,直接下旨,以為皇上偏聽偏信,還不清楚具體的事情,急急的跪下辯解。


    “你冤枉?瞧瞧你這身衣裳,逾矩犯上,宮中子嗣沒的沒、病的病,你濃妝豔抹的想勾引誰?降你為貴人已是看在你五穀不分的份兒上了!如你真的存心謀害皇嗣,你這條命都是不夠賠的。”皇上看見僖嬪還敢說話,站起身指著她,怒道。


    僖貴人跌坐在地上,望著皇上淚眼汪汪:“皇上……”


    天知道她得知皇上回宮,內心是如何的歡喜異常,覺得皇上一定會相信她,為她洗刷冤屈;


    故而特意找出了自己最好的衣裳首飾,細細打扮了許久,女為悅己者容,她要讓皇上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麵;


    可惜啊,最後隻換來了皇上“逾矩犯上”四個字。


    皇上啊……


    “嗬嗬,僖貴人。”惠嬪冷哼一聲,矯揉造作的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嘲諷:“本宮若是你,就立刻回宮抄寫百遍般若經書,為魏貴人那未出生的孩兒祈福。”


    “既如此,惠嬪便抄寫百遍經書為宮中皇嗣祈福吧!”皇上淡淡的接話。


    “皇上?”惠嬪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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