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有種見鬼的感覺,脖子和後背都涼涼的。


    他悄悄挪動著,似乎想將自己藏在班長魁梧的身後,誰知那狙擊瞄準器直接對準了他的腿,嚇得他半點不敢動彈。


    “陣平。”


    鬆田陣平打了個哆嗦,景旦那的聲音怎麽陰森森的,像喊魂兒一樣,嚇死人了。


    “陣平,地上涼,快起來。”


    鬆田陣平想都不想地說:“有狙擊手,起來太危險了。”


    不對,不對,等等。


    景老板怎麽知道他在地上趴著?


    他腦中靈光一閃,驟然失色,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驚愕道:“狙擊手,是你!”


    不等他質問好友為什麽要嚇唬人,就聽對方聲音輕飄飄地反問:“陣平,zero呢?”


    鬆田陣平當即噤聲。


    對麵不遠的高坡上,穿著藍色兜帽衛衣的諸伏景光架著狙擊槍,透過瞄準鏡直直盯著冒著濃煙的別墅。


    他握著手機的手用力到發白,那雙溢滿淚水的貓眼裏滿是痛苦。他無聲的坐在土地上,控製狙擊槍的手因太過用力被刺穿了皮膚,鮮血滲出滴在地上,很快打出一個淺淺的血窪,他卻無動於衷。


    當他聽到錄音裏zero抗拒恐慌、無助又絕望的聲音時,心髒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嗚嗚的冷風穿行而過,讓他連靈魂都被凍得冰冷刺骨。


    zero在喊疼,在喊救命……


    最後,在絕望中妥協。


    那對施暴者一個認命般的‘……好’的回應後,像是徹底打碎了他的傲骨。


    他仿佛看到zero的靈魂在一寸寸崩碎,讓他單是想想,就痛不欲生。


    諸伏景光心知,這將成為他餘生壓在心頭無法散去的夢魘,讓他鮮血淋漓,再無法抵擋內心的崩潰。


    他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神空洞死寂,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著。


    他強行壓抑住唇邊的哽咽,嗓音微弱中帶著祈求:“陣平,我的zero呢?”


    別墅內,鬆田陣平沉默了,他覺得事情棘手起來。


    你這話問的好,金發混蛋去哪兒了我怎麽知道!


    他不僅沒解釋清楚身上發生的事情,沒說明白自身處境,更是絕口不提那個女人口中的‘我們的金絲雀’是幾個意思,甚至連波!本!的情況都沒說,隻霸道的一手包攬了所有問題,讓我們收個尾就直接走了啊。


    去找那群危險分子去了啊。


    此時反應過來自己被毫無痕跡地轉移了注意力的鬆田陣平火冒三丈。


    但諸伏的情緒聽起來明顯不對,他幹脆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壓抑著怒火,陰沉地說:“他跟著找他的那群極道分子離開了。”


    在半截木板後探頭探腦的萩原,和匍匐在地上的班長從對話中聽出了什麽,臉上的鄭重被驚詫取代。


    萩原悄咪咪來到小陣平身邊,後怕地摸了摸之前被瞄準的胳膊,欲哭無淚。


    哇,居然是小諸伏,你竟然用狙擊槍瞄我!


    hagi醬雖然沒及時回消息,但——罪不至此啊!!


    至於班長,他在滄桑地嚼牙簽。


    他一言難盡地盯著同期,他死命追都追不上的風一樣的男子的萩原,手動能力max的爆破小天才鬆田,再加一個亡命之徒背刺親友的狙擊手諸伏……


    他木呆呆地朝其他藏起來的警員喊道:“沒事了,隻是個誤會,大家快點清理現場。”


    警員們一個個迷茫地從各個地方冒出來繼續手頭的工作。


    伊達航卻站在原地一臉深沉地想,果然警校要完蛋了吧。


    同期們的所作所為一旦泄露,肯定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媒體記者采訪警校,詢問鬼塚教官教出的優秀警官為什麽一個個都成了裏世界鼎鼎有名的大佬,這該怎麽圓。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怕極了新聞播出去後,鬼塚教官走在路上會被極道分子恭恭敬敬地稱呼一聲:教父。


    一想到這個畫麵,伊達航表情就猙獰了。


    降穀和諸伏他現在管不上,但萩原和鬆田這兩個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家夥絕對要看牢了。


    他不想送同期吃豬扒飯,也不想看到兢兢業業為警界培養人才的教官被黑道尊稱教父。


    伊達航念頭急轉間,不過短短幾秒鍾。


    鬆田陣平還在安撫諸伏景光:“你別擔心,降穀看起來還好。”


    不止有心情跟他吵嘴打架,還心眼兒忒多的糊弄他。


    電話那邊,諸伏景光呼吸急促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將胸中所有的痛苦和壓抑傾瀉而出,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隻是破碎絕望的嗚咽。


    錯過了啊。


    他來遲了。


    zero被帶走了。


    帶著那一身慘烈和絕望,重新回到了地獄。


    諸伏景光望著天空明亮的太陽,神色悲戚,他想質問上天,質問命運。


    為什麽要這樣薄待他的zero!


    可恍惚間卻看到自己的世界被烏雲籠罩,被深淵吞噬,此後,一片黑暗。


    他的動作變得機械而遲緩,像是靈魂被太多悲慟填滿,已經臃腫到無法靈活的控製身體。


    瞄準鏡裏,有醫護人員抬著一位幸存者出現。


    諸伏景光心髒劇烈的跳動著,直覺告訴他,這就是欺辱zero的那個家夥。


    他充滿混亂和矛盾的眼裏慢慢有了一絲光,一抹眼淚,讓視線清晰起來,凶狠地盯著被醫生救治的身影,慢吞吞地說:


    “擔架上這位,就是對zero出手的渣滓吧?”


    他眼眸裏瞬間被驚人的恨意和蝕骨的憤怒填滿,身體每一寸血液都經受了毒火的灼燒,等待爆炸時,會瞬間將周圍一切燃燒殆盡。


    鬆田陣平下意識地朝身上看了眼,紅色的激光瞄準點已經從他腿邊消失。


    他側頭和聽到手機對話後神色逐漸凝重的hagi對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一變,直接朝外麵奔去。


    “景旦那,你冷靜點!他不是普通劫匪。”


    他焦急地說了一句,掃了眼周圍的警員,壓低聲音說,“他是那個組織的人,代號阿誇維特。”


    萩原研二也疾步追了上去,紫色眼眸裏藏著擔憂。


    高坡上,諸伏景光眯了眯眼,似乎在喃喃自語:“阿誇維特啊,他為什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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