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理事官像是沒看到他通紅的眼眶,理智地說:“他的處境比我們想象的好。但我們至今不知他是怎麽度過危機的。”


    他果斷命令:“暫時不要聯係對方,公安會加速做實安室透的身份,等他確認安全主動聯絡我們再做決定。”


    “降穀零的聯絡人選定了嗎?”


    宮村警官精神奕奕道:“暫定為警視廳公安部的風見裕也警部補。”


    “讓他做好隨時接應的準備。”黑田理事官鄭重道。


    “好,我知道了。”


    氣氛沉默了片刻後,黑田理事官轉而說道:“警視廳那邊也選定了人準備臥底,你近期若無事,可以去警視廳那邊看看。”


    他意味深長地暗示:“降穀零在假身份仍有破綻時突然被組織綁走,還能得到組織信任,無論如何都需要審查。而最適合這項工作的便是出自警視廳的臥底。”


    宮村警官猛地站起身,額頭青筋顯露,低聲怒吼道:“降穀不過是無妄之災,他能在組織中保住命已經很艱難了。我們至今都不知道他遭遇了何等殘酷的經曆。上麵不好好安撫就罷了,竟然還要審查??”


    “審查什麽?審查他是被策反了?還是叛變了,或者立場……”


    “宮村!”


    黑田理事官語氣稍重嗬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宮村一抹臉,冷靜了下來:“抱歉理事,是我衝動了。”


    黑田理事官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別想太多了,這是必要的流程。”


    降穀零是公安派出去的臥底,自己人當然要保住了。至於審查,不過是用來應付上麵的說辭罷了,宮村怎麽還較真上了。


    見宮村警官情緒不高,還沒有轉過彎兒來,他隻得再次暗示:“警視廳那位臥底也是這一屆最優秀的警員之一,肯定不會判斷出錯的。”


    這屆警校首席就是降穀零,排行在前的幾位優秀警員都是他的朋友,讓他的朋友去審查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宮村警官在長官瘋狂暗示下回過味兒來,眼裏滿是笑意,神色嚴肅冷酷道:“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教導這位未來臥底,並讓他多觀察那位深陷組織受盡折磨的公安精英,判斷其能活下來是否是因立場的改變,以及是否有營救的必要性。”


    覺得這姿態冷酷殘忍嗎?


    對朋友的遭遇覺得憤怒嗎?


    那就保護好朋友吧。


    降穀那小子將他嚇個半死,他暫時沒辦法報複回去,那就讓他朋友代勞吧。


    宮村警官一肚子壞水兒想找地方使。


    黑田理事官神色依舊沉穩,隻是嘴角險些一抽,這麽多年了,這家夥還這麽皮。


    他輕咳一聲:“你心裏有數就好。”


    他告誡道:“降穀零那邊不必再探究了。為防暴露,他未來要麽直接與我聯係,要麽與聯絡人聯係。”


    “是,我明白了。”


    正事談完後,宮村警官有些坐不住了。


    “理事官,我先去申請暫時借調,前往警視廳教導新人訓練。”


    他已經迫不及待去會會那位新人臥底了。


    黑田理事官:“……去吧,警視廳那邊我會安排好。”


    宮村警官轉身就走,像一陣風一樣,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徹夜未眠。


    組織基地內,降穀零懟了朗姆幾句後,見人一言不發,無聊地擺弄著手機。


    他消停下來後,看了一場熱鬧的琴酒示意伏特加將此次任務情報盡數發了過去。


    降穀零在手機上按了幾下熟悉了下功能後,便打開新郵件,是伏特加發的任務。


    “我看看什麽任務還需要偵探大人親自出馬。”


    他裝模作樣地扶了下不存在的眼鏡,整個人的氣場都嚴肅了起來。


    飛速瀏覽了一遍任務信息,東京白氏株式會社主要從事醫藥方麵的研究,一直十分眼饞組織的藥物研究,這次打算買些藥去自己研究。


    今日便是雙方交易的日子,地點約在了大黑大樓的cocktail酒吧,那裏是組織的秘密交易地點之一。


    降穀零將任務看完後,用手機搜索了下有關於白氏株式會社的新聞和八卦,瀏覽完後,他的目光停在白社長與妻子、好友一起吃飯的照片上。


    “看完了就走吧,雖然距約定時間還早,但早點去也能以防意外。”伏特加催促道。


    貝爾摩德單手托腮,意味不明地問:“需要給你更多的時間嗎,波本~”


    “不需要哦。”降穀零打開手機後台開始下載遊戲。


    他在手機上戳來戳去,頂著琴酒越來越冷的視線百無聊賴地說:“不用去啦,任務要失敗了,白社長活不過今日。”


    槍口抵在額頭,帶著冷冰冰地寒意和硝煙味兒,琴酒沉著臉森然道:“解釋。”


    莫非情報泄露了?


    有叛徒還是臥底?


    琴酒扯開一個猙獰冷酷的笑意,幽深的瞳孔裏一片嗜血。


    偵探抬起頭,紫寶石一樣的眼眸微微眯起,理所當然地說:“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嗎?”


    “說清楚!”


    降穀零隨手將手機扔下,鼓起臉頰孩子氣地大喊:“就是一眼看出來的啊。你讓我怎麽說清楚?就像你要給別人證明二加二等於四一樣。你知道這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但有人如果要你證明這點,你要怎麽說?”


    看得出他很生氣,眼眶都給氣紅了。


    “明明新聞上說了,白社長今天約了人吃飯啊。其中有一位是他的助理兼好友,他與組織的交易被助理知道了,助理多次勸說無果,為防他毀掉會社,決定聯合白社長一直被家暴的妻子殺了他。”


    他瞥了眼時間,像是在賭氣一樣大聲嚷嚷:“殺手君這會兒去也來不及了,白社長已經被殺死啦。”


    “不要問我為什麽知道,這是我看到的。情報、新聞、八卦信息……隻是最基礎的推論而已。”他紅著眼眶站在那兒,倔強地抿緊嘴唇,紫灰色的眼神卻迷惘中透著孤獨。


    此時此刻,貝爾摩德和琴酒腦中浮現出一個詞:異類。


    偵探是這個世界的異類,他的智慧站在所有人之上。


    他眼裏的世界與世人不同,他太過驚才絕豔。


    無人能理解他,無人能看到他所看到的風景。


    他注定孤獨一生。


    琴酒深深看了他一眼,收回槍後命令:“伏特加,去打聽。”


    聽完全過程的伏特加呐呐道:“是,大哥。”


    他立刻拿出手機去聯係情報部調查,還沒等情報部傳來消息,貝爾摩德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不用了,有結果了。”


    她晃了晃手機頁麵,是一段記者現場直播,說的是白社長與友人聚餐間誤食河豚毒素已經去世,會社繼承人會在白社長葬禮結束後開記者招待會發布。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陷入死寂。


    伏特加握著電話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墨鏡下的大眼睛已經震撼到無神。


    就——沒有貶義的意思。


    波本,真的是人類這個物種嗎?


    貝爾摩德深吸了口氣,明明早知道偵探有多聰慧和強大,此時依舊被他如神一樣的頭腦震撼到了。


    但她也敏銳發現偵探掃過死者時,紫灰色瞳孔裏充滿了高高在上仿佛神明般的冷漠無情。


    偵探似乎,從不將人類當成同類,他也無法共情。


    琴酒暗綠的眼裏欣賞和忌憚激烈碰撞,世界在波本眼裏似乎是透明的。他需要時懶洋洋看一眼就能捕捉到信息進而得出結果。


    組織需要這樣的人才,前提是能夠完全被掌控。


    辦公室內氣氛一片死寂,眾人眼底神色都十分複雜。


    “任務已經中止,我現在需要幹淨的、安全的、無人打擾的地方休息。”降穀零狀似毫無所覺,理直氣壯地提要求。


    所謂幹淨安全無人打擾的地方,當然是沒有監聽器、監視器等東西了。


    就看組織是否會準許了,也能從側麵反映出他在組織的重要性。


    他已經證明自己了不是嗎?


    “昨天先是凶殺案,又是被綁架,晚上還被關了小黑屋,一大早還要做任務,我不要幹活了!”偵探紫灰色眼睛裏流露出任性而不滿的情緒。


    他雙手交叉置胸前,大聲抗議,“偵探雖然厲害,但還是碳基生物,碳基生物不可能吃一頓就高強度待機兩天啦,你們現實點,我要休息!”


    琴酒手機震動了下,他冷著臉拿起看了眼。


    [聽波本的,帶他去組織安全屋。


    ——rum]


    琴酒收起手機,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偵探朝監視器方向眯眼一笑。


    boss已經認可他了,朗姆輕易也動不了他,天才總會有特權的。既然如此,先小小回報下關自己小黑屋的朗姆吧,也讓偵探的人設更加立體。


    畢竟他在小黑屋說過了,他會報複的。


    海對岸的大國有句話怎麽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不是君子,是公安機關,所以立馬報仇也說得過去吧。


    於是降穀零一臉無辜地說:“既然大叔願意放我休息了,我就不將大叔挪用組織走私線路幹私活的事情說出來啦~”


    可你已經說出來了啊!!


    監控器另一頭,朗姆的臉色瞬間鐵青一片,內心發出尖銳爆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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