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宮村警官思考更多,他手機震動了下。


    [下午我要請假,麻煩教官了。


    ——降穀]


    宮村警官:“……”


    是威脅吧?!


    他麵無表情地批準了後,決定等任務結束回來再與降穀零好好聊聊。讓他偽裝情報販子的身份還真是對了,這專業太對口了吧。


    眼睛自帶x光嗎?!


    公安將這種優秀人才放進黑衣組織太奢侈了,就應該讓他為國家鞠躬盡瘁到老啊!


    還不知教官在打什麽恐怖主意的降穀零溜出培訓基地,換了身偵探服,嚐試以偵探的人設和身份在外活動。


    在做出盡快接觸黑衣組織的決定後,降穀零就意識到首要解決的必是身份問題,公安完善假身份還需要一些時間。


    為了應對黑衣組織可能會有的調查,降穀零侵入藏匿在陰影裏不為人知的暗網,篩選出隱晦的不為人所知的犯罪策劃和教唆案件,找出暴露情報最少、隱藏最深的卻又以各種原因意外死去的幕後黑手。


    嫻熟地將各種案件黑鍋扣在自己的假身份安室透身上,開始偽造安室透在世界各地的痕跡,之後又迅速掃清一切痕跡,讓那些黑鍋成為安室透人生中的一部分。


    花費了些時日做完這些後,降穀零回想起在網上無意中掃過的某個聯係,果斷撥了過去。


    【喂,這裏是阿笠博士,請問是哪位?】


    降穀零眉梢揚起,嗓音清越:“博士可以叫我偵探。我想訂做一些變聲器和聯絡器,要求已發送到您的郵箱,定金也轉到您指定賬戶,十天後我會上門取走。”


    【啊,好。】


    沒想到阿笠博士居然會在網上接一些訂單。


    與阿笠博士就細節方麵細聊了會兒後,他再次溜出訓練營,踩著懶洋洋的步伐,目標明確地奔向米花商場的冰淇淋專櫃。


    該放鬆下心情了。


    “優小姐,我要甜筒冰淇淋。”


    降穀零掃了眼熟悉的服務員,神采飛揚地喊道。


    周圍無數瑣碎零散的信息倒映在紫灰色眼眸裏,被他大腦進一步整合分析運算再得出結果,他已習以為常。


    “歡迎光臨。安室先生來啦,這是您的冰淇淋。”


    “多謝優小姐。”


    降穀零接過冰淇淋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綻放,運轉過快燒起來的大腦這才緩和下來。


    他心下喟歎,甜品才是救命良藥啊,連心情都變好了。


    他滿足地眯起眼,又咬了一口冰淇淋,餘光瞥見擦肩而過的女士。


    莫名的直覺讓他下意識分析起女士身上透露的信息,出身富裕,品味不俗。丈夫婚內冷暴力又出軌閨蜜,化妝掩飾了不正常的麵色,轉動婚戒的小動作——


    婚戒有毒!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犯罪!


    降穀零第一時間鎖定了犯人——女士身側故作平靜的男人。


    他眸光銳利,必須阻止無辜女士的死亡。


    他拿著甜筒冰淇淋,不慌不忙靠近站在冰櫃前猶豫著選擇哪款的女士。


    “我推薦餅幹冰淇淋哦。”降穀零自然而然朝女士搭話。


    他指著這款冰淇淋,語氣認真地說:“它的外層酥脆,裏麵的冰淇淋又很香甜,你會喜歡的!”


    女士訝然側頭,對上他閃閃發光的眼睛,隻覺得心裏的疲憊都輕了。


    她眉頭舒展開,友善地笑著調侃:“原來是位偵探大人啊。那我就買這款好了,偵探推薦的一定不會錯。”


    她十分輕易就給出了信任。


    降穀零別扭地壓了壓帽簷,眼裏閃爍著笑意。


    這就是他一心保護的國民啊。


    能讓國民露出輕鬆的微笑,才是他努力前進的方向。


    至於某些渣滓,當然要牢底坐穿啊。


    年輕氣盛的警校首席看向某位嫌犯,心頭難免冒火。


    “偵探當然不會錯。”降穀零自信地說,紫灰色眼眸透著簡單純粹,“既然你相信我,那我提醒你一件事。”


    他冷淡地看了眼走到不遠處打電話的男人,壓低了聲音,語氣是一腔熱忱:“你有危險,要防著枕邊人。”


    話音落下,女士的神色沒有半點變化。


    不對,不對勁。


    降穀零大腦瘋狂轉動起來,敏銳捕捉到異常。


    她知道?她知道了。知道卻故意放任了丈夫的計劃!為什麽?精致的妝容無法掩蓋的蒼白的臉色,身形消瘦,有意無意地按住上腹部,偶爾身體會因疼痛輕微顫抖……


    胃癌晚期!


    降穀零迅速得出了結論,肯定道:“你要用自己的死來報複他!”


    女士讚賞地看著他,濃鬱精致的妝容勾勒出一個溫柔的淺笑。


    她一邊慢吞吞拆開冰淇淋的包裝袋,一邊注視著意氣風發的偵探,好像回到了少女時代的青春肆意,無憂無慮。


    “爸爸說……”素來驕傲光鮮仿佛永遠都不會狼狽的女士拿起冰淇淋,聲音因疼痛微微顫抖,“結婚後會多一個人愛我。可我……為什麽覺得失去了更多呢……”


    她沒有哭,也沒有難過。隻是看起來非常茫然,那簡單的疑惑莫名有種沉重感。


    “不是你的錯。”降穀零安慰道,他眼裏滿是希望,語氣鄭重,“不要拿生命當籌碼,那人不值得。”


    他耐心地勸說著:“肯定有人愛你,那一定是你從未失去的東西。”


    你明明可以在生命最後的時光去體驗以前從未見過的美好,去完成以前沒有實現的遺憾,去看看想看的風景,陪陪最親近的家人……


    而不是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抱著仇恨和不甘死在這美好的年華裏。


    女士沒有說話,她笑容柔美地轉動了下婚戒,抬手拿起冰淇淋朝口中塞去。


    降穀零剛想阻止,女士口中流利地吐出一長串英文,讓降穀零僵立當場。


    “love is an emotional thing, and whatever is emotional is opposed to that true cold reason which i ce above all things。”


    這是福爾摩斯曾經說過的話——愛情是一種情感的事情,和我認為最重要的冷靜思考是有矛盾的。


    “偵探,同情和憐憫也是感情用事。我想你一定知道不遠處看了你一眼的女人有多特殊。”


    降穀零沉默了。


    女士得意地笑了起來:“我之前有注意到,那女人看過來時你的氣質變得更加張揚外露和孩子氣。她是你的調查對象對嗎?你不願意在她麵前暴露身份。”


    降穀零眉頭緊鎖,他當然知道了。在那女人出現的瞬間,大腦瘋狂提醒他,他一直等待的與黑衣組織接觸的機會來了!


    ——是黑衣組織的人在執行任務。


    若在平常,他毫無顧忌就跟上去了。


    但此時,他隻是單純的想要救人。


    他可以用別的計劃接近組織,並非今日不可。


    “女士……”


    “噓。”女士打斷了他的話,輕輕笑了下,又像是緩了口氣,目光執著地盯著他,態度堅決地說:“就當是交換了,正義熱血的偵探先生。”


    “我不大喊大叫揭穿你的秘密,你放我離開這痛苦的世界,幫我送那個人進監獄。就當我占便宜讓你多做一件事啦。”女士笑容純粹,帶著純真和調皮,“而且我猜,今天是你接觸那個女人最好的機會,真要功虧一簣嗎?”


    這位聰明果斷的女士,試圖拿捏他的軟肋送她去死。


    “真的不再想想嗎?”


    女士含笑看著他。


    將女士的決絕看在眼裏,降穀零閉了閉眼,再無法忽視女士的意願。


    他艱難地控製住力氣,才沒有把甜筒捏壞。


    我無論如何,都救不了你嗎?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幼馴染拿槍指著胸口,果斷按下。


    此後鮮血淋漓,一地狼藉。


    ……就不能活下去嗎?


    就那麽放心我一人留在黑暗中嗎?


    降穀零神色莫名,紫灰色眼眸一片幽深。如果我需要你,沒了你就會死,或活得生不如死……


    你會為了我堅持下去的,對嗎hiro?


    他平靜地看著女士吃下含毒的冰淇淋,手指蜷曲了下沒有再出聲。就那麽注視著她,像無聲的陪伴。


    悲傷就這麽無聲地氤氳開,輕飄飄填滿了二人的空間,又沉重地要將人淹沒。


    女士吃完冰淇淋後歡快地笑道:“偵探果然是對的。餅幹冰淇淋很好吃,我宣布它是我此生最愛的食物了。”


    她笑意收斂,悲戚又希冀地看向偵探,喃喃道:“聽說……人死時最後消失的感官是聽覺。偵探先生,我能聽到他絕望的聲音嗎?”


    降穀零沉默兩秒,輕聲回答:“他會接受法律的製裁的。”


    女士含笑倒下,去了沒有病痛和仇恨的世界。


    偵探履行承諾,放她死亡,送她的丈夫踏進監獄,以及得到了組織的注意。


    這是你想要的嗎?


    這是我想要的嗎?


    回想今日發生的事,降穀零疲憊地靠在空無一人的小巷裏,雙唇緊閉,一臉嚴肅。


    ——我真的能救下大家嗎?


    他質疑自己,卻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負麵情緒中,很快便振作起來。


    他必須要救下大家!隻需要一往直前地踩油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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