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火車站的租戶們開始陸續搬離。


    運輸公司訂購的二十輛天津大發已經到了,就在運輸公司的停車場。


    車站的房子開始清理,公司開始組織調配人員,就在在緊鑼密鼓的節骨眼上,尤勝利進醫院了。


    尤勝利是被人打的。


    尤勝利被打成腦震蕩,臉也腫了,右腿骨折,打著石膏,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來看望尤勝利的不多,有一些親戚,還有孫波和趙紫成,單位的其他同事沒看見誰來。


    據說是馮誌才聽說尤勝利住院拍了桌子,還罵了娘,當即就讓孫波代理主任,先主持工作。


    一把手這樣的態度,其他中層對尤勝利都避之不及。


    尤勝利是晚上喝完酒回家的路上被打的,在離他家不遠的小胡同裏,尤勝利騎著自行車,突然從黑影裏躥出兩個人,一下就把他推倒在地了。


    黑燈瞎火,尤勝利根本就沒看清那倆人什麽模樣,家裏人報了案,公安來醫院詢問情況,還問他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


    “……”


    尤勝利躺在病床上搖了搖頭。


    尤勝利當的這個主任,是一個新部門,將來要招兵買馬,都是別人來求他的,供著他,哪裏能得罪什麽人?


    要說得罪,可能秦芳算一個,罵了她一句,讓她知道了,可都過去了這麽長時間了,也道歉了,說開了,不會還沒完事。


    再說了,就算是秦芳找人幹的,尤勝利也沒有證據,憑空一說,公安去找秦芳了解情況,這又是一樁麻煩。


    所以,尤勝利就沒提這茬。


    尤勝利住的是省立醫院。


    這家醫院的住院部是在醫院的後院,前麵是門診大樓,就在公安在病房裏詢問尤勝利的時候,周群正陪著秦芳在門診大樓的產科做檢查。


    “那個尤勝利,就在後邊住院呢,我和你去看看吧?”


    從產科出來,周群笑著對秦芳說道。


    “……你幹的?”


    秦芳一愣,隨即問道。


    “我找了倆人,收拾了他一頓。”


    “你打了他,再去看,你這不是去看人笑話嗎?你咋這麽壞?”


    秦芳笑著嗔怪道。


    ……


    周群和秦芳一邊走一邊說著話,倆人從門診大樓出來,上了周群的車走了。


    沒多一會兒,孫波和趙紫成也從病房樓出來了。


    “趙哥,這都快中午了,咱吃完飯再回去吧,我請你。”


    剛走到醫院的大門口,孫波就對趙紫成說道。


    孫波和趙紫成是一年的,孫波的生日比趙紫成小幾個月,在這之前,從來沒聽孫波叫過趙哥,這是第一次。


    孫波占的優勢,是一就業就在運輸公司,是運輸公司的老員工,這次尤勝利突發情況,臨時把他頂到主任的位置,可他沒有什麽真本事,跟在尤勝利後麵溜須拍馬行,真幹起工作來,有些心虛。


    這個時候,孫波急需要身邊有個人商量,趙紫成是不二人員,所以叫聲趙哥,請頓飯,再正常不過。


    “下一步,就看咱倆的了,尤主任這種情況,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上班,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


    飯桌上,孫波一上來就拉近和趙紫成的關係,稱咱倆了。


    “沒問題,有什麽事你就安排。”


    趙紫成說道。


    “什麽安排不安排,咱哥倆搭夥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嗯。”


    趙紫成嗯了一聲,心裏想,當然了,把工作做好是你的功勞。


    怎麽在這次變動中給自己找機會,才是趙紫成考慮的重要問題。


    所以,趙紫成不願意和孫波多談工作的事,這樣的庸才,等他工作幹出紕漏,笑話,那才好呢。


    趙紫成就和孫波扯起了閑篇。


    “尤主任怎麽會弄成這樣?”


    趙紫成問道。


    “哼,我看十有八九是那個叫秦芳的女的找人幹的。”


    孫波哼了一聲說道。


    “不會吧?一個孕婦。”


    “她沒什麽本事,她家裏厲害,她男人開著飯店,聽說就是黑道上的,打個人還不小菜一碟?”


    “真看不出來,上次吃飯,我還以為兩個人關係緩和了。”


    “緩和啥啊,那女的大著肚子去公司鬧,現在說啥的都有,尤主任恨都恨死她了,還緩和,就表麵上的事。”


    孫波說道。


    “……”


    趙紫成沒說話,心裏想,秦芳這個女人還真是能量大,不簡單。


    雖說是趙紫成不想幫孫波,可公司命令,出租公司必須在一月二十號正式運營,一天也不能耽誤。


    而孫波像個無頭蒼蠅似的,拿不出個準主意,趙紫成看著忍不住著急,就幫著出出點子。


    這一出,孫波就完全賴上趙紫成了,凡事都要問他。


    房子已經都清空了,趙紫成讓孫波找來粉刷的工人,把房屋,門窗都重新粉刷一遍,另外,購買辦公用的桌椅,還有,趙紫成建議開一個食堂的炊具,這些動錢的事,都讓孫波去辦。


    趙紫成知道,孫波跟在尤勝利屁股後麵的時候,就是幹這些事,買東西裏麵的油水,孫波很看重,所以,在外麵跑的是孫波,反而在家主持工作的,倒好像是趙紫成。


    一個u型的院子,十幾間平房,全都粉刷一新,院子裏的地麵也清理幹淨了,趙紫成還在房子的外牆上,釘上了整齊的木框,趙紫成用毛筆蘸了買來的材料,在上麵一筆一劃寫著公司的規章製度,還有司機工作行為規範,文明用語,等等,等等。


    趙紫成寫這些東西的時候,有一些在淄城運輸公司寫黑報的感覺,他有些興奮,覺得自己在工作上終於有了一個向好的跡象。


    忙碌的趙紫成,早出晚歸,可再晚也總有回家的時候,家裏袁秀麗和鄭琴的婆媳關係並沒有什麽改善,反而越演越烈。


    元旦過後,袁秀麗和鄭琴又鬧了一場,起因是趙紫成給袁秀麗買的那件淺綠色的毛衣。


    家裏的髒衣服,開始鄭琴隻洗小瑞和兒子的,後來看都忙,髒衣服堆在那裏,鄭琴看不過去,慢慢的,就都洗了。


    那件綠色的毛衣,就是袁秀麗和其他髒衣服一起,扔在廁所的洗衣盆裏,鄭琴正好洗衣服,就一起洗了。


    那件毛衣,鄭琴晾曬的的時候,想到可能會變形,還特意找了一個網兜兜著,掛在了晾衣繩上。


    袁秀麗下班回來,也沒見她去找洗衣盆裏的髒衣服,可過了兩天,毛衣幹了,袁秀麗去拿的時候,大聲叫了起來。


    “這是誰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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