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是不是那個老師……”


    正在嘮叨的鄭琴打了一個愣怔,急忙問道。


    “不是。”


    “那怎麽突然想回去了?”


    “……就是不願意在這待了。”


    趙曉芳說道。


    “真不是那個老師找你麻煩?”


    “不是。”


    “要是的話,你可一定回來說。”


    鄭琴囑咐道。


    “……”


    趙曉芳沒說話,她轉過身,背對著鄭琴。


    現在趙曉芳在學校的處境,不知道該怎麽和鄭琴說,索性就不說。


    那個教數學的劉老師,現在不再單獨給趙曉芳試題了,課堂提問也不叫她,就連正常的課堂分組練習,也不管她。


    課堂分組練習,是劉老師海量做題的教學方法衍生出來的,四人一組,做完試題互相交換,對照著正確答案,像老師一樣批卷子,然後以小組為單位展開討論,劉老師認為這樣比做兩遍卷子的效果還要好。


    趙曉芳和李青一張桌,按說應該和前排的兩個人組成一組,可在趙曉芳來之前,另一個單獨一張桌的男生已經加入進來了。


    劉老師一說做分組練習,那個男生就拖著椅子過來,把趙曉芳隔絕在團體之外。


    “……劉老師,我和誰一組?”


    趙曉芳猶豫著站起來問劉老師。


    “你看上哪一組,就加到哪一組,來,同學們,現在開始計時,一,二,三,開始。”


    劉老師冷著臉說了一句,就不再理趙曉芳了,把她晾在了那裏。


    自己的座位被那個男生占了,趙曉芳隻好拖著椅子去那個男生的座位,自己做題。


    劉老師很明顯是生氣了,用不管不問這樣的軟刀子來打擊趙曉芳。


    ……


    趙曉芳自己做題,做完了,對著標準答案批改,然後再做一遍。


    趙曉芳用倔強掩飾著心裏的不安和惶恐。


    被隔絕在集體之外的孤單和尷尬,讓趙曉芳壓力很大,分組練習一周一次,一到日子,趙曉芳在前一天就會失眠。


    趙曉芳有時候會去回想那天在劉老師宿舍的事情,越想越模糊,劉老師的手是捏她的肩膀了嗎?還是僅僅搭在上麵。


    如果劉老師是那樣的人,他不應該這麽生氣,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冤枉了他?


    有時候,趙曉芳的心突然就會懸空了,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瞬間就能把趙曉芳的情緒直接拉到穀底。


    這種反反複複的自責和後悔,才是趙曉芳最難受的。


    趙曉芳在學校不好,回到家也好不到哪去。


    原來在淄城,僅僅聽母親一個人嘮叨。


    現在,每天趙曉芳回家都有些怵頭,她也說不清,為什麽家裏老是籠罩著一股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嫂子動不動就皺著眉頭,媽也整天不高興,趙曉芳不懂,既然大家住在一起不開心,為什麽不分開住?


    把小瑞帶回淄城,就這麽簡單。


    趙曉芳想回淄城,鄭琴何嚐不想,早晨,鄭琴看見袁秀麗穿著那件新買的毛衣,吃完早飯,飯碗一推打開門就走了,心裏又忍不住生了氣。


    “這麽大年紀了,扔了自己房子,跑到這當老媽子!”


    鄭琴一邊收拾飯桌,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囔。


    鄭琴在廚房一邊刷碗一邊下了一個決心,今天晚上,等兒子回來,和他談談曉芳的事。


    曉芳在學校不知道啥情況,鄭琴整天揪著心,昨天又說想回淄城,更讓鄭琴不安。


    兒子說再等兩個月,兩個月,還不知道能出啥事呢!


    袁秀麗自從上次說賣老房子的事,被鄭琴懟回去之後,袁秀麗就不怎麽和鄭琴說話了,連上班出門都不吭一聲。


    “就是這種人,對她再好也沒有用,還不如離得遠一點呢!”


    鄭琴對自己說道。


    鄭琴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一家人吃完晚飯,看趙紫成提著垃圾下樓,鄭琴把小瑞哄著去找袁秀麗,開門出來了。


    垃圾池隔著兩座樓,鄭琴走過去沒看見兒子的影子,正在納悶,忽然看見趙紫成正順著垃圾池旁邊的小馬路往外走。


    趙紫成租的這個房子,是省委的老家屬院,十幾棟五層高的樓房,周圍有一圈灰磚砌成的圍牆。


    鄭琴看見,趙紫成正在往院子大門的方向走。


    到外麵說話更好,省得讓兒媳婦看見。


    鄭琴在心裏想著,就跟了上去。


    鄭琴看見,趙紫成走出院門,走到路旁一個售貨亭那裏停下了,好像是買了什麽東西,又往前走了。


    鄭琴剛要叫兒子的名字,忽然看見趙紫成走進了兩個路燈之間的昏暗裏,有個小小的火光一閃。


    趙紫成點燃了一支煙。


    “……”


    鄭琴把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了。


    兒子平時不抽煙,怎麽現在還抽上煙了?


    不會是遇上什麽事了吧?


    鄭琴站在不遠處想。


    鄭琴看著趙紫成一邊抽煙一邊慢慢地往前溜達,有些不忍心過去打擾他了。


    趙紫成正在收拾從單位帶回來的壞情緒。


    今天一上班,趙紫成就去找尤勝利匯報秦芳的事情。


    “誰讓你去的?”


    尤勝利聽完,冷著臉問趙紫成。


    “……我老婆說讓我給她買件毛衣,就去了。”


    麵對尤勝利的詰問,趙紫成撒了一個小謊。


    “哼!你當你是誰?還把她弄進運輸公司,經理都不敢說這樣的條件,你敢說!”


    “我想,這樣反而花錢少……”


    “你想,什麽東西輪到你想!一個懷孕好幾個月的女的,一進公司就休產假,哪個單位會要這樣的人?我做不了這個主,你去找老總去吧!”


    尤勝利說道,絲毫不顧及在辦公室其他幾個科員麵前趙紫成的臉麵。


    ……


    趙紫成都想象不出,像尤勝利這種人,是怎麽爬到主任這個位置上的,一個出租車業務,光場地就耗時幾個月,一點進展都沒有,還有臉出去整天喝得醉醺醺的。


    這個結果是最壞的結果,趙紫成想到了,也更明確了最初的想法,那就是,在這個尤勝利手底下幹,自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十一月份的北方,夜晚的風冷颼颼的,趙紫成抽著煙,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著。


    按照趙紫成預先的設想,下一步他該瞞著鍋台上炕,直接去找運輸公司的總經理馮誌才。


    那樣的話,趙紫成將和尤勝利徹底翻臉了。


    不到萬不得已,趙紫成不想那麽做。


    何況現在,有一點變化。


    趙紫成和秦芳說過一次話之後,發現秦芳這個人比那個尤勝利要好說話得多。


    想辦法讓秦芳出麵,說不定會更好一些,自己和尤勝利的關係,還不至於破裂,有回旋的餘地。


    就是不知道秦芳來運輸公司的決心有多大。


    趙紫成在心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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