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紫成回了一趟家,心裏不高興,鄭琴和趙曉梅也是一肚子氣。


    趙曉芳從趙紫成自行車上解下來的包袱還在椅子上,鄭琴第二天上午才打開。


    包袱一打開,卷在裏麵的包皮布就散落出來。


    包皮布,是工廠裏的一種包裝材料,純棉的,有點像是粗紗布,把這種布,洗去上麵的硬漿,再用鍋煮,是做新生兒尿布的好東西。


    可包皮布都是用過的,有汙跡,還要剪裁,硬漿要洗好幾遍才能洗掉,挺麻煩。


    “要不是有這些活,估計也不會回來,養兒也不知道是為了啥?”


    鄭琴看著眼前一堆淩亂的包皮布嘟囔道。


    趙曉梅和趙曉芳姐倆,站在旁邊,誰都沒有說話。


    包皮布上麵有灰塵,鄭琴抱著那一堆布要到院子裏去整理,趙曉芳連忙上前幫忙,趙曉梅卻站在那裏沒動。


    等鄭琴和趙曉芳從堂屋裏出去,趙曉梅這才收拾剪手套的東西,在吃飯桌上擺開,準備幹活。


    趙紫成拿回家來的那堆東西,趙曉梅連動都不想動。


    這一次,趙曉梅是真生氣了。


    上趕著!


    一個哥哥這樣說妹妹,怎麽可能不生氣?


    “你哥昨天怎麽看著不高興?”


    在回關家鎮的車上,鄧震問趙曉梅。


    “……沒不高興,可能是和我嫂子吵架了吧。”


    趙曉梅猶豫了一下說道。


    “哦,嚇我一跳,我以為沒看上我。”


    鄧震說道。


    “他看上看不上的,有什麽關係?又不是他和你談對象。”


    趙曉梅木著臉說道。


    “也是。”


    鄧震點點頭說道。


    “哎!這次回去,老頭老太太說,想五一去你家,兩家家長見見麵。”


    車剛開出淄城城區,鄧震就小聲對趙曉梅說道。


    “……那麽著急幹什麽?”


    剛被哥哥說上趕著的趙曉梅忍不住端了一個架子。


    “今年咱倆就都夠結婚年齡了,這怎麽是著急?”


    鄧震說道。


    “……再說吧。”


    趙曉梅說道。


    趙曉梅的生日在五月份,過了生日,就滿二十三周歲了,夠了單位要求的結婚年齡。


    趙曉梅想結婚,想快點有一個平等的,能獨立自主的,屬於自己的地方。


    就像一個被囚禁的人向往自由。


    可趙曉梅不想再被說成上趕著,她必須要沉得住氣。


    “媽,鄧震的爸媽想五一的時候,來咱家看看。”


    周末趙曉梅回家對鄭琴說道。


    “……”


    鄭琴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把已經洗好煮過剪裁得方方正正的包皮布一塊一塊疊整齊,摞在一起,聽到大女兒這樣說,她停下手裏活,看著大女兒,一時沒說話。


    兒女就像是催債的,一個還沒完,另一個又要開始了。


    “要是不想讓他們來,我就和小鄧說一聲。”


    趙曉梅又說道。


    “別,別啊,人家說來,怎麽能不讓人家來?你們都談了這麽長時間了。”


    鄭琴像是剛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


    趙曉梅沒說話。


    “你上班給你哥打個電話提前說一聲,讓他到時候回來,這麽大的事,他這個當哥的,不在不行。”


    鄭琴說道。


    “……”


    趙曉梅沒說話,但皺起了眉頭。


    趙曉梅一直捱到放假的前一天,才從單位給趙紫成打去了電話,說了鄧震父母五一要去家裏的事。


    “嗯,我知道了。”


    趙紫成聽完,應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鄭琴沒想到,這一次,袁秀麗這次也跟著趙紫成回來了。


    袁秀麗挺著六個多月的孕肚,鄭琴讓她在堂屋裏坐了一會兒,就讓她去東屋自己的大床上躺下了,什麽都不敢讓她幹。


    鄧震和父母上午十點到的,大包小包帶了不少東西。


    趙紫成作為家中長子,在堂屋和鄭琴一起,在堂屋陪著鄧震的父母說話,鄧震和趙曉梅趙曉芳姐倆,在院子裏的廚房準備午飯。


    ……


    “今年這倆孩子都夠結婚年齡了,要是這邊沒意見,今年就讓他們把婚結了吧。”


    鄧國梁有些受不了婆婆媽媽的客氣寒暄,沒聊幾句就直奔主題。


    “這……”鄭琴有些猶豫,她轉臉去看趙紫成,趙紫成不吭聲,她隻好繼續說道:“現在五月份,曉梅還沒過生日,不急。”


    “這個月曉梅不就過生日了,孩子,到了年齡,該結婚就結婚,別拖。”


    鄧國梁說道。


    “……”


    鄭琴沒說話。


    “那個,我們家都很喜歡曉梅這個孩子,恨不能早點讓她到我們家裏來。”


    一旁的張文秀,試圖給鄧國梁一個男方家長說話這麽武斷一個解釋,笑著說道。


    “……也是沒什麽規矩。”


    鄭琴謙虛道。


    “很好了,比我們家鄧震強了不知道有多少,再說,他倆一樣大,今年都是二十三,明年就是他倆的本命年了,都說是本命年結婚不好,能今年,最好是今年,曉梅她媽,您說呢?”


    張文秀說道。


    一旁的趙紫成,臉不自覺地僵了一下。


    ……


    堂屋裏的家長正在商量正事,廚房裏的鄧震卻對自己前些天拆掉的自行車棚感興趣。


    “剛才我看了,後麵電業局把車棚挪到裏麵去了。”


    鄧震對趙曉梅說道。


    “……”


    趙曉芳一邊切菜一邊笑著瞥了一眼鄧震,沒說話。


    “這幫人,就是欺軟怕硬,找他們說理,這毛病那毛病,給它掀了,啥毛病沒有。”


    “就你能!”


    趙曉梅說道。


    “可不!”


    鄧震說完,轉頭看向一旁的趙曉芳,問道:


    “曉芳,什麽時候畢業考試?”


    “過幾天。”


    “……能考上一中的高中嗎?”


    “不知道。”


    “一中的高中還算不錯,盡量考。”


    “嗯。”


    趙曉芳嗯了一聲。


    吃飯的時候,趙紫成坐在袁秀麗的旁邊,不停地給她夾菜。


    “吃你自己的吧,我又不是夠不著。”


    袁秀麗笑著說道。


    袁秀麗的笑,除了趙紫成,沒人能聽得出,裏麵有著的克製和煩躁。


    幾個人剛才在堂屋說話,在東屋床上躺著的袁秀麗隔著一道門,都聽到了。


    袁秀麗,父母兩個人掙工資,卻隻需要養活她自己,比那些多子女的家庭,條件好了不是一星半點,什麽東西都給她最好的,早就成了習慣。


    鄧震的媽媽張文秀,對趙家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無意中的幾句話,都戳在了趙家兒媳婦的痛點上。


    “現在的講究,我和小震爸爸也不太懂,這五百塊錢,就算是給曉梅添幾件衣服。”


    張文秀說完,把一個裝錢的信封塞給了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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