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多奮鬥二十年,我也不願意嫁給一個流氓。”


    趙曉梅說道。


    “……咱爸上著班的時候,咱們還小,覺不出來,現在,看看這身邊的事,真的就是靠關係,我從下鄉那天開始,在知青點就沒睡過一個懶覺,我當組長,幹得也最多,就連我們那裏的老書記都說,我們這批人,就我,結果怎麽樣,回城第一個名額,本來是我的,就因為那個秦大誌她媽當物資局的局長,硬生生搶走了。”


    趙紫成說道。


    “……”


    趙曉梅看著趙紫成,沒說話。


    “一個支書,一個鄉長,說的時候信誓旦旦,有一個名額也是你的,結果指標下來,就不是那回事了,不是有關係的,就是送禮的,那個給咱爸買豬肚的張玉鳳,你不是見過?兩隻上海牌的全鋼手表。”


    ……


    趙曉梅還是第一次聽哥哥說起這些,她以為哥哥遲遲沒有回城,是給自己積攢上進的資本,沒想到,他不是不想回,而是回不了。


    “回來了,就好了。”


    趙曉梅小聲說道。


    “曉梅,曉芳還小,指望不上,咱倆,一定好好幹,就讓周圍那些人看看,沒有咱爸了,咱趙家一點都不會比他們差!媽的!”


    趙紫成說著,罵了一句。


    這是趙曉梅第一次從哥哥嘴裏聽到罵人的髒話。


    趙紫成教給妹妹的辦法很管用,潘潤生又來找趙曉梅,為上次的酒後魯莽再次道歉。


    “潘所長,我話早就和你說明白了,我們家不讓現在找對象,你這麽一次次的,對我影響不好,對你自己也影響不好,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去找潘局長,問問他我該怎麽辦。”


    趙紫成從梨花鄉回來了,就在淄城,家裏有一個男的,趙曉梅心裏就有了底氣,她看著潘潤生,不像原來那麽慌張,冷靜地說道。


    “……小趙,你誤會了,我這次真的是來找你道歉的。”


    潘潤生解釋道。


    那一次之後,潘潤生再也沒來找過趙曉梅。


    趙紫成在家待的時間不長,報到之後,在公司學了一周的安全知識。


    來的時候,運輸公司說是隻要男的,可安全學習的時候,趙紫成看見分來的人裏麵有兩個女孩。


    一周的安全學習結束,趙紫成和路鵬,還有另外一個小夥子分到了汽修廠,那兩個女孩留在辦公大樓的科室裏,剩下的人,都去了運輸隊。


    汽修廠和運輸公司的辦公大院相鄰,都是在淄城的北邊,趙紫成騎著家裏那輛自行車,要騎四十分鍾,才能到。


    在公司學習安全知識,要求八點到,在汽修廠正式上班,是七點半。


    趙紫成六點四十從家裏出發,到單位的時候七點二十,和上班的大隊人馬一起走進單位。


    這讓一向積極的趙紫成有些不安,尤其是分配了師傅,他和師傅一個時間上班,更是如此。


    “媽,現在我們跟師傅,有時候早晨我到的時候,師傅先到了……”


    有一天,趙紫成對鄭琴說道。


    “那怎麽辦?要不早上我再早點叫你?”


    鄭琴說道。


    “……我想申請宿舍,住宿舍就不用那麽早起了,能多睡一會兒。”


    “那行,那你就住宿舍。”


    “我就是……擔心家裏。”


    “家裏有什麽好擔心的,你不在家,我也不用那麽早起給你做飯,你也能休息好。”


    鄭琴說道。


    這一批分到淄城運輸公司的,除了趙紫成和路鵬,還有不少從別處回城的知青,一共十幾個人。


    這十幾個人,都是單身,一進單位,很多人都申請了宿舍。


    汽修廠的單身宿舍就在廠區的院子裏。


    汽修廠的車間很大,院子也很大,一進院門,旁邊有三間辦公室,緊挨著辦公室的東邊,就是車間,與車間北牆連著的,是一排平房。


    這些平房,就是汽修廠的單身宿舍,房間統一樣式,都是綠漆的木門,裏麵七八個平方,還配有木板床。


    汽修廠的沒成家的年輕人不多,宿舍寬鬆,兩人一間,就這樣,這排連一半也沒利用起來。


    “咱倆要間宿舍吧?”


    趙紫成和路鵬商量。


    “……也行。”


    路鵬猶豫了一下說道。


    汽修廠有宿舍,可是沒有食堂,吃飯都是到隔壁的辦公大院。


    辦公大院雖說有個食堂,可飯菜也不咋地,天天白菜燉豆腐清炒蘿卜絲,要不就是像刷鍋水一樣的菜湯。


    路鵬本來不想住,可安全學習的時候,他看上了一個叫田敏的女孩。


    就是這次分來的兩個女孩其中之一。


    路鵬打聽到,田敏和另外一個女孩也住宿舍,在辦公大院那邊,一個三層小樓上。


    那是運輸公司的女工宿舍。


    住宿舍可以增加偶遇和接觸的機會,路鵬是為這才答應住宿舍的。


    趙紫成這一批的工資,每月二十三塊五,現在是冬天,每月有兩塊五毛錢的取暖補貼,加起來,一共二十六塊錢。


    汽修廠的院子裏,離著那排宿舍不遠,有一個小山一樣的煤堆。


    汽修廠的門衛大爺,除了看大門,一到冬天,還有一個額外的任務,那就是看哪間單身宿舍的煙筒冒煙。


    一個月,不管煙筒冒幾次煙,一次和三十次一樣,都是取消當月的取暖補貼。


    二十三塊五加兩塊五,兩個五毛合並成一塊,工資好像一下子上了一個台階。


    趙紫成不舍得。


    “白天在車間,光晚上睡覺,點個爐子就扣兩塊五,不值當。”


    趙紫成對路鵬說道。


    “……就是冷,沒點熱乎氣,和冰窖一樣。”


    “冷就把發的棉襖蓋上,睡著了就不冷了,你想想,一冬天下來,十塊錢就省下了,幹點啥不行?”


    “那就不點。”


    路鵬痛快地說道。


    路鵬覺得,要是和田敏談上的話,出去總會花錢,省點就省點,可他不明白趙紫成為什麽這麽省,他爸去世了,家裏都有工作,就一個小妹妹還在上學,三個人供一個,不應該日子緊巴。


    “你這麽會過幹什麽?省下錢幹啥?”


    路鵬問道。


    “我想買一輛鳳凰牌自行車。”


    趙紫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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