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時期,廣元縣。嶽充是個屠戶,整日與血腥打交道,身上那股戾氣讓人望而生畏。他的屠宰場在縣城的一角,周圍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嶽充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眼神中時常透露出凶狠之色。他總是穿著一件沾滿血跡的圍裙,手持利刃,仿佛一個從地獄出來的惡魔。


    在廣元附近的昭化縣,有個販豬的商人史符。史符常常趕著一群豬,穿梭在各個城鎮之間,收了豬後便賣給屠戶,從中賺取差價。這一日,史符又趕著十頭豬,這些豬大約值三十兩銀子。到了一更時分,史符才疲憊不堪地來到嶽充家。


    嶽充看著夜色深沉,心中突然湧起一股邪念。他滿臉堆笑地迎上前去,熱情地說道:“史兄弟,一路辛苦了,快來,我準備了酒菜,咱們好好喝一杯。”史符本就一身疲憊,又見主人如此熱情,便也沒多想,坐下就喝了起來。幾杯酒下肚,史符便有些醉意了。嶽充看著醉眼朦朧的史符,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悄悄拿出一根繩子,趁著史符不注意,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史符掙紮了幾下,便沒了動靜。嶽充將史符的豬歸為己有,然後把史符的屍體扔進了後院的井裏。


    史符的家人發現他失蹤後,趕緊報了案。但由於沒有目擊證人,官府查來查去也沒個結果,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再說這廣元縣城的一條熱鬧街道上,屠戶嶽充的家就在這裏。嶽充家往前數第三家,是裁縫梁華成的家。梁華成是個老實本分的手藝人,他的妻子馬氏年輕貌美,豔麗無雙。馬氏有著彎彎的柳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櫻桃小嘴微微上揚,笑起來如同春日的花朵般燦爛。她的一顰一笑,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


    梁華成家的斜對門,是皮匠池源清的鞋店。池源清每日都能看到馬氏,心中對她的美貌垂涎欲滴。他常常言語輕佻地調戲馬氏,但馬氏總是嚴詞拒絕。池源清身材瘦小,眼神中卻透露出一股猥瑣之氣。他總是穿著一身破舊的衣服,頭發也有些淩亂。


    有一天,一個叫安其昌的富商來到廣元做生意。安其昌年少俊雅,出手闊綽,在風月場上很有一手。他剛到廣元沒多久,就注意到了馬氏。那一日,安其昌在皮匠池源清的店裏買鞋,無意中看到了在門口倚望的馬氏。安其昌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連忙向池源清打聽馬氏的情況。池源清心中雖然嫉妒,但還是把馬氏的情況告訴了他。


    第二天,安其昌就買了些布匹,來到梁華成家做衣服。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近距離看看馬氏。一來二回,安其昌與馬氏逐漸熟絡起來。安其昌看著馬氏那美麗的臉龐,心中的相思之情愈發強烈。但這非但沒能緩解他的相思之苦,反而讓他更加痛苦。半年後,安其昌病倒了,他隻好讓父親幫忙打理生意。


    梁華成很久沒有看到安其昌,心中感到詫異。於是,他決定去探望安其昌。兩人相見,安其昌痛哭流涕。他拉著梁華成的手,央求道:“梁兄,救救我吧。我非馬氏同宿一宵,則虛火可降,我命可保。我願意奉上五兩銀子。”梁華成聽了,心中十分糾結。他思考了半天,最終還是同意了。但他說要回去問問馬氏的意思。


    馬氏聽了梁華成的話,心中有些猶豫。她想了想,覺得安其昌對自家生意多有照顧,算半個恩人。今日他病入膏肓,救人一命也算積了陰德。於是,她同意了。梁華成回去告訴安其昌,並約定當天晚上行事。


    不料,這晚安其昌的父親安潤來了。安潤說晚上要和兒子同眠,安其昌無法脫身,自然不能赴約。馬氏在家中等待,見安其昌遲遲未到,心中有些焦急。她便倚門而望,盼著安其昌能快點出現。


    這一幕恰好被背對門的池源清看到。池源清心中一陣狂喜,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日日窺伺馬氏的美貌,但苦於沒有機會。如今,他怎能放過這個機會呢?池源清回身取出一把皮刀,悄悄走到馬氏身邊。


    池源清輕聲說道:“夜深人靜,娘子在此等什麽人?”馬氏嚇了一跳,她提防著說:“我在等我家官人。”池源清冷笑一聲,說:“不要胡說了,我看見你丈夫已經出去過夜了,不會回來了。”說罷,池源清提刀相逼。馬氏嚇得花容失色,她誓死不從。兩個人在撕扯之間,池源清一怒之下,就把馬氏殺害了。末了,他還將馬氏的頭顱割了下來,拿出去掛在了屠戶嶽充的肉鉤上。


    第二天天還沒亮,嶽充就出來屠宰。他看到了肉鉤上的頭顱,大吃一驚。他心中慌亂,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自己又解釋不清,反手就將頭顱扔進了後院的井裏。


    天亮後,梁華成回來了。他看到妻子被殺,心中悲痛欲絕。他又想到與安其昌的約定,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安其昌。梁華成怒氣衝衝地來到安其昌家,對著安其昌大罵道:“我本有心救你性命,為何將我妻子殺了?”安其昌一臉茫然,說道:“我昨晚父親來了,哪都沒去,怎會殺你的妻子。”他的父親安潤也在一旁作證。


    出了人命案,理論不成,隻能訴之官府。後來這個案子轉到了保寧柳知府那裏。柳知府聽了各方訴詞,一時難以定奪,便將案子打回廣元縣候審。


    又過了一年,有個曾察院出巡到廣元縣。曾察院了解案情後,感覺案情有疑點,但又無法求證。於是,他從另一個角度旁敲側擊。一方麵,他對外宣稱安其昌就是凶手,重打三十,讓他以死償命;另一方麵,他派皂隸丘榮到街坊去探聽,看誰說安其昌是冤枉的,如果有,要麽他是凶手,要麽知道內情。


    果不其然,丘榮探聽到了皮店徒弟和池源清的對話。徒弟說:“不知道安其昌是不是冤枉的。”池源清則回應說是,還說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情,安其昌肯定是被冤枉的。很快,池源清被捉拿歸案。一番審問之下,池源清交待了殺人的事情,並說將馬氏頭顱掛在了屠戶嶽充的肉鉤上。


    再審問嶽充,嶽充一看命案與自己無幹,也交待了將馬氏頭顱扔進後院井的經過。曾察院派人打撈,先取得一副頭骨,後又得到一副全體骸骨。曾察院一看這是案中有案,便嚴聲嗬斥,讓嶽充招來。嶽充本來就心虛,眼看事情已經敗露,就將三年前殺害商人史符的經過如實招供了。


    最後,嶽充謀財害命證據確鑿,依律處決;安其昌雖屬賂奸,起禍以病故,可原其情;梁華成不合隱忍,賣情致妻死,遭受了杖刑。而池源清因故意殺人,手段殘忍,被判處極刑,以儆效尤。這起離奇的案件終於落下了帷幕,廣元縣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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