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蓮一看沈四月踩著自家閨女,嗚嗷一聲:“你個小犢子,快撒開紅梅。”說完就要撲過來。


    沈四月回頭瞅著她,得意的笑了一下:“你往前邁一步,我就磕她一下,咱們就看看,最後你閨女你撐到你幾步。”


    說完真就狠狠的又按了一下沈紅梅的頭。


    疼的沈紅梅立刻大叫:“娘,娘,你別過來,別過來。”


    王慧蓮不得不來個急刹車,氣急敗壞的指著沈四月大罵:“我不過去,不過去,你給我快放手。”


    這時候李香也站了出來:“月兒,月兒,快放開你妹子,她都被氣回娘家了,你可不能再欺負她了!”


    沈四月一聽,樂嗬嗬的低頭瞅著一嘴血的沈紅梅,幸災樂禍的笑道:“哦,原來是被人攆回來了啊?那可真是個小可憐呢?”


    沈紅梅被鼻血糊了一嘴,此時聽了沈四月的冷嘲熱諷,仍嘴硬的反駁:“我是自己回來的,才不是被他攆回來的,我要跟他離婚,離婚。”


    沈四月一愣,沒想到能在六十年代,從一個還不到20歲的小媳婦嘴裏說出“離婚”二字。


    沈四月定定的瞅了她一會兒,突然說了一句話:“你要能堅持離婚,我倒是高看你一眼。”


    說著將踩在她背上的腳拿了下來,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女人這輩子,不是隻有嫁人一條,也不是成親了,就得必須過下去。”


    “沒男人,女人一樣活,就看你自己怎麽選擇了!”


    說完,沈四月就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一院子的人麵麵相覷。


    原本沈四月恨沈家裏的每一個人,包括沈紅梅。


    這家夥可是在她剛清醒過來之後,幫著王老太一起揍過她的。


    所以她才設計讓她替嫁去了趙家。


    沈紅梅以後過的越差,沈四月心裏就越解氣。


    但今天居然聽到沈紅梅竟然有勇氣離婚,倒是真的讓沈四月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人們還講究以夫為天呢!


    剛才她對沈紅梅講的,在現在的人看來,那就是違反天罡、違背人倫、大逆不道的事了。


    沈四月雖然不是一個單身主義的人,但她覺得女人嫁不嫁人,要看女人自己。


    如果想找一個人共度餘生,那就找個情投意合的人一起看朝陽升起,欣賞落日餘暉,而不是將就的過一輩子。


    女人不應該為了世俗的眼光而被迫嫁人。


    尤其是現在的男人,動不動就打老婆,更是讓她不屑。


    但顯然她的這個想法跟這個時代背道而馳。


    沈紅梅呆呆的趴在地上,好半天沒動。


    沒想到這個家裏支持她離婚的,居然是這個她以前看不上、現在恨的牙癢癢的人。


    王慧蓮看沈四月進屋了,連忙走到沈紅梅麵前,將失魂落魄的她給扶了起來。


    一邊給她拍身上的土,一邊訓她:“你說你惹她幹啥?她都跟家裏斷親了,沒多長時間就滾出這個家了,你不要搭理她。”


    沈紅梅有些怔愣的轉頭看向她娘:“斷親?跟誰斷親?”


    “跟誰?跟她爹娘,跟你爺奶,跟咱沈家的人唄。”


    王慧蓮扶著呆呆的沈紅梅往屋子裏走:“我跟你說,她以後就不是沈家的人了,我們都簽了字據了,村長和好幾個人做了見證的,可沒得她反悔。”


    “過完年她就搬出去了,所以你不用搭理她,以後她就是一個沒家沒根的人,你看著吧,活不了多久的......”


    王慧蓮的話,像是一顆炸彈在沈紅梅的腦海中炸出了驚濤駭浪。


    在進屋的最後一刻,她扭頭看向了小東屋的方向。


    而沈四月卻沒管隔壁的人怎麽議論她,自己熟練的燒水燒火,開始做飯。


    這些天她一直在一點點兒的準備木頭,才沒工夫跟沈家這些人廢話。


    回到屋裏的沈紅梅緊緊的抓著王慧蓮的胳膊,開始追問起關於沈四月的事兒。


    王慧蓮看她不再嚷嚷著要離婚,也高興給她講一下沈四月的情況。


    畢竟在她看來,一個跟家裏斷絕關係的小姑娘,遲早會後悔。


    與她一比,已經嫁人的紅梅,真是強多了。


    最起碼有家有男人,還有一個正經住的地方,不像那個小犢子一樣,臨時住在村裏的破屋子裏。


    王慧蓮繪聲繪色的講述了沈四月的慘狀,期望喚起紅梅的優越感。


    而沈紅梅的腦子裏,想的滿是以後沈四月不用再受家裏管了。


    也沒人可以讓她嫁一個自己不想嫁的人了。


    又想起今天回來的時候,她奶也挪回到東屋來了。


    她娘還說,老二兩口子也搬到東屋住了。


    那現在小東屋豈不是就沈四月一個人住了?


    頭一回,沈紅梅的心裏有了羨慕沈四月的想法。


    王慧蓮說完了沈四月以後的悲慘日子,又說起了沈四月要、點火的事兒。


    “那個小犢子真敢下手,差點兒沒把柴火都燒了,所以你以後躲著她點兒。”


    又怕這麽說激起沈紅梅不服氣的性子,王慧蓮趕緊補充道:“不是咱們怕她,是那個犢子根本就是個瘋子,不值當跟她硬碰硬,知道嗎?”


    見自己說了半天,沈紅梅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王慧蓮不由得有點兒奇怪。


    以前紅梅隻要看到沈四月的慘樣,就會很高興,怎麽今天這麽平靜?


    “紅梅?紅梅?娘跟你說話呢,你聽呢麽?”王慧蓮用手扒拉了一下沈紅梅。


    “娘,你說我學學沈四月行不行?”沈紅梅回過沈來,脫口說出一句話。


    王慧蓮疑惑的問:“學她啥?學她頂撞長輩,學她以後孤家寡人啊?”


    沈紅梅看著她娘,默默的問了一句:“可你們都怕她,不是嗎?”


    王慧蓮眉頭一皺,像是要將沈紅梅掐醒似的掐了她一下:“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那是怕她嗎?那就是不惜的搭理她。”


    “你等她以後搬出去的,村裏人誰不得踩她兩腳?一個沒家沒依靠的孤女,遲早得讓人生吞活剝了,你看有人會幫她嗎?”


    王慧蓮說完還撇了撇嘴,一想到沈四月以後會被人欺負得不敢說話,她就痛快的不得了。


    沈紅梅則是有點兒心如死灰的說:“我有娘家有依靠呢,不還是讓人欺負的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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