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旁邊站著很多人,沈四月真想雙手抱著李香的肩膀使勁兒搖一搖。


    她腦袋裏裝的不是大腦,是屎吧?


    王慧蓮為什麽會哭死?


    還不是因為她知道趙家是個坑,把女兒嫁過去就是將人推進了火坑,後半輩子都毀了。


    要知道,如果不是沈紅梅嫁過去,就是她沈四月嫁過去,王慧蓮那麽自私的人都知道心疼閨女,李香這個做母親的,卻從來沒說心疼過。


    沈四月簡直要被她的聖母之母、分不清裏外拐氣死了。


    垂著的兩隻手動了又動,咋辦啊?真的好想掐死她啊。


    被氣個倒仰的沈四月轉身回了小東屋裏,她怕再跟李香待在一起,真的會親自動手弑母。


    李香要跟著,她轉身凶狠的吼她:“不要跟著我,再跟著我我,我就剁了你。”


    李香想跟又不敢跟,不管又不行,隻好站在小東屋的門口守著。


    那邊王慧蓮被人扶著進了西屋,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樣癱在炕上,起起伏伏的抽泣,讓她顯得頗為可憐。


    村裏的婦女圍坐在她身旁,一邊勸慰她,一邊聊天。


    “閨女出嫁都這樣,當娘的心裏都不好受,辛辛苦苦的養到那麽大,冷不丁的就要到別人家為人妻、為人母了,想想就覺得心疼。”


    “可不是麽?當初我家芳兒出嫁的時候,我這心都要碎了。”


    “可現在看著她成家了,孩子也有了,這心啊,也就放下了,早成親,晚成親,早晚都要成親,女人都躲不過這一遭。”


    旁邊有捧著她說的:“你家芳兒有福,嫁了一個好人家,女婿能幹脾氣還好,將來日子可錯不了。”


    “哈哈,我當初就是看中姑爺這個人了,小夥子一瞅就是個實誠人。”


    了無生氣的王慧蓮一聽,本來已經停下的哭泣,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想想人家的姑爺,再想想紅梅嫁的,王慧蓮又難受上了。


    嘮嗑的幾人也知道說錯話了,說什麽不好,說小夥子姑爺?這不是往王慧蓮的傷口上撒鹽麽?


    幾人尷尬的互相瞅了瞅,又說了一會兒無關緊要的話,起身紛紛告辭了。


    畢竟沈家紅梅的事已成定局,她們說再多,也隻是寬慰寬慰王慧蓮而已。


    外麵,沈老頭和沈春樹也在陸陸續續的往外送人。


    今天這親事辦的,大家都挺尷尬,再坐下去也不知道說啥。


    你說恭喜吧,接親還打了一架,新娘子又臨時換人了,最後還是被綁著上的毛驢,這怎麽看也不算是一件喜事啊!


    你說不恭喜吧,人家這又是成親。


    索性嘮了幾句,趕緊該幹啥幹啥去吧!


    等人都走了,鬧了一天的沈家,終於安靜了下來。


    沈老頭哼哼著半躺在炕頭上,渾身都難受,打起來的那時候,趙長貴那個王八蛋給了他好幾拳。


    他這把老骨頭了,怎麽擋得住40多歲漢子的幾拳頭。


    估計身上好幾處都青紫了。


    沈老大、沈老二、沈老三,還有沈利民,四個人默默的坐在炕沿上,誰也沒說話。


    東屋裏靜的出奇。


    沈老大偷偷的看了好幾眼老爹,又用餘光瞄了瞄其他兩個兄弟,尤其是老二。


    想把老爹答應給他的剩餘的錢要出來的話,還是憋了回去。


    這次的彩禮,有老三的一份,也有他們屋裏一份,唯獨沒有老二的,他怕老二知道了再鬧起來,到時候馬上要到手的5塊錢,再出變故。


    沈老二是覺得今天本應該由自己閨女嫁過去的,結果四妮子突然發瘋,鬧的難看不說,還把大哥的丫頭換了去,他覺得在老爹麵前很沒麵子。


    生怕老爹指著他鼻子罵,此時恨不得鑽到地縫躲起來。


    沈老三對誰嫁過去無所謂,反正都是自己的侄女,隻要彩禮錢不退回去,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不過看著大哥和二哥都坐在那兒不說話,他也識趣的沒吱聲,畢竟都是為了他成親,而且整出來這麽多事兒,他也怕老爹怪他。


    沈老頭忍著額頭一股一股的痛,在炕上躺了很久。


    等再睜眼的時候,屋裏的光線都暗了下來。


    三個兒子跟木頭樁子似的坐在屋裏,誰也不說話。


    “老二,讓你媳婦做飯吧!”


    “老三,把你娘挪回你二哥屋裏吧!”


    不管咋樣,日子還得過,沈老頭坐起身來,開始安排眾人的活計。


    “哎。”沈夏樹點了一下頭,跟得了大赦似的立刻出了屋。


    沈秋樹也點了一下頭,脫鞋上炕就準備去搬王老太。


    誰想到安靜了一天的王老太,此時卻拍打著沈秋樹的手,說啥也不讓他動被褥。


    她好不容易借著成親的機會,搬離了小東屋,還怎麽可能再搬回去?


    那個小惡魔,動不動的大晚上站在她頭頂上,不是拿著鐮刀在她脖子上比劃,就是雙手掐著她脖子,感覺隨時隨地都想把她掐死。


    再在小東屋待下去,她遲早得死在那個小惡魔手裏。


    沈老三不知道老娘又作啥妖,不耐煩的去扯她被子:“娘,你就別鬧了,還嫌這一天事兒不夠多麽?”


    可不管沈老三說啥,王老太就是眼淚汪汪的抓著被子不讓小兒子動,嘴裏啊啊啊的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娘兩個的拉扯,讓本就心煩氣躁的沈老頭徹底爆發了:“吵什麽吵?還嫌不夠亂嗎?”


    “幹啥啥不行,還處處添堵,你到底想幹啥?”沈老頭滿臉怒氣的瞪著王老太。


    不等王老太作何反應,轉頭看向沈秋樹:“麻溜的挪過去,這麽點兒事都做不好。”


    沈秋樹一看老爹發脾氣了,再不敢磨蹭,雙手用力將王老太連褥子帶被子一卷,扛在肩上就走。


    也不管他娘怎麽哭喊掙紮,一口氣給扛到了他二哥的屋裏,放到炕上就走。


    王老太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她不怪小兒子強行把她扛過來,她恨沈老頭一點兒不顧念這麽多年的夫妻情分,居然硬生生的將她攆了出來。


    對,王老太現在就是覺得,沈老頭嫌棄她了,不肯再跟她一屋生活了。


    沈夏樹湊到王老太身邊,使勁兒扯著褥子才將老娘給弄正當了。


    王老太夠不著沈老頭,將心口憋著的氣都撒在了沈夏樹身上,拳頭像雨點一樣打在沈夏樹的身上,一邊打一邊哭。


    都是老二一家子喪門星,兒子兒子悶的跟個啞巴一樣,媳婦媳婦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生的丫頭蛋子更是掃把星,早知道這樣,當初老二生下來,就該掐死他。


    沈老二默默的任由老娘的拳頭打在他的身上。


    沈家這邊淒淒慘慘戚戚,被強行綁到趙家的沈紅梅,已經被人看管著躺在了趙家的小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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