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回過神來,見主人和艾絨看她跟看白癡一樣的眼神,乖乖閉嘴。


    老人須發皆白,身形佝僂,拄著拐杖,看起來年齡至少八十往上,身後跟著一隊護衛。


    二三十人,全身包裹在鎧甲中,不是廉價輕甲,是很昂貴的重甲。


    江宇眼眸微眯,感受到老人走上台階時散發出的氣息,是傳承者沒錯。


    他太老了,不激活能量連最基本的行動都無法維持。


    江宇皺起眉頭,開口道:“為了能量吞噬一座城,好大的手筆。”


    “我需要它的晶核。”


    “你能活到現在已經足夠幸運了,人太老不是好事。”


    山火這家夥是死人嗎,讓別人在自己地盤上亂來,小孩子做事果真靠不住。


    老人苦笑,現在的年輕人說話好不含蓄,不知道什麽叫尊老愛幼嗎?


    “我是嚴輔,”


    “蒲陽庇護所是由我親手建起,也是我親手毀掉。”


    “巔峰時期,庇護所有五位傳承者,他們發動叛亂,最後全死在我手裏。”


    “小夥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身負傳承不代表天下無敵。”


    老人身後,地麵裂縫緩緩合攏,如同皮膚劃破的傷口在愈合。


    江宇想起什麽,語氣凝重:“庇護所有多少人?”


    嚴輔:“七萬。”


    江宇看著他,眼眸微動:“人在哪?”


    嚴輔:“到處都是,每一份血肉都是,隻是存在的方式不同。”


    “他們可以永生。”


    江宇笑了:“你為何不和他們一起永生?”


    “是不喜歡嗎?”


    老人沒有回答,臉上仍然掛著笑意,他很不喜歡眼前的年輕人。


    狂傲的不知死活。


    嚴輔木杖清點,能量提升到極致,整個城市都在呼應他的召喚。


    隱隱有比肩第一梯隊的實力。


    江宇笑意更濃,老人實力不亞於丹青畫魂,這種級別的強者卻甘心蟄伏在地下當老鼠。


    很難讓人信服。


    “我盲猜一下,說錯話你老人家不要生氣。”


    “你驅使的能量不屬於自己,是借用對不對?”


    “而且每次使用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比如壽命。”


    嚴輔心神巨震,少年說出的每個字都比刀子更為鋒利,招招直擊要害。


    “你猜到又能如何,殺了你,吞噬掉你的能量,我可以年輕十歲。”


    江宇沒有動手,喚出金光咒,拍拍身邊纏繞的血管,聲音不大:“喂,小家夥,我和你做個交易。”


    “這老頭能量不錯,你吞噬掉隱藏在地下的所有人,把晶核送我,我還你自由。”


    “我對屎裏淘金沒興趣。”


    沉默片刻,等待地下巨獸回應。


    江宇在圖鑒上看過,異獸和喪屍融合城市多是迫不得已,死後不想消失,或者有人不讓它消失。


    總要試一下。


    “契約?”


    江宇凝視老人,感受到他和城市之間若有若無的聯係,驅動能量切斷。


    天道異能作為橡皮擦還未失過手。


    “好了,契約沒了,你速度快點,我這人沒什麽耐心。”


    對麵,嚴輔感覺到身上能量消散,拐杖無力地敲擊著地麵,簡單的動作幾乎要了他老命。


    老頭聲音顫抖:“梓桐,我會死。”


    “你也會死...”


    無數觸手從地麵伸出,將老人和身後護衛硬生生絞碎,連說遺言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地麵顫抖,腳下隱隱傳出慘嚎聲,十幾分鍾後才安靜下來。


    不遠處,無數觸手交織纏繞,形成一張人臉,說不出的惡心怪異。


    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成團的寄生蟲。


    艾絨表情尤其精彩,她聯想到了在獵殺隊的日子,夏天駐地旱廁中貪婪蠕動的蛆蟲。


    異化蛆蟲能彈跳一兩米,沾著點點黃黑色殘渣跳到身上,簡直是噩夢。


    江宇伸出手,等著怪物主動現身,觸手蠕動,包裹著晶核從地下伸出,停在不遠處。


    還沒有結束,能量從整個城市向中心匯聚,完全不計後果的犧牲。


    晶核從七階首領級硬生生拉升至八階。


    “遵守承諾,殺了我!”


    扭曲人臉發出濕噠噠的合成音,如同赤腳踩進淤泥裏的怪聲。


    江宇取下晶核,無相化作漆黑流光貫穿地麵,瘋狂切割,怪物核心被碾碎。


    核心想要修複,激活天道異能直接堙滅。


    “謝謝!”


    難聽的話音落地,觸手組成的人臉墜落,化作一攤腐肉,光團從廣場中心升起。


    人類的魂魄!


    江宇揮手,魂魄被困在掌心之中,它沒有掙紮,也沒有化形的能力,安靜待著。


    “小家夥,你倒是很大方,八階晶核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禮物太重,我拿著心裏不安。”


    “我可以送你一份傳承,讓你可以重新開始。”


    七萬人命,不知多久的積累,吞噬無數喪屍異獸,才孕育出一顆八階晶核。


    “嘶——”


    光團還沒有做出反應,艾絨先不淡定了,倒吸一口冷氣。


    主人要送它什麽?


    傳承?


    傳承也能送人,她到底攀上了一個什麽怪物,怎麽看起來比這座城市還要恐怖。


    江宇在光團中注入精神能量,光團綻放出亮光,化成人形。


    俏生生的一個小丫頭,十五六歲或者更小,保持著死亡前記憶最深的形象。


    一身鬆垮校服,背著書包,劉海上兩條鯰魚須青春可愛,粉紅色的圍脖和手套。


    “謝謝大哥哥,不用浪費了,這個世界沒什麽意思。”


    “末世前很無聊,末世後更無聊。”


    江宇語氣溫柔:“不想報仇?”


    女孩搖搖頭:“我是自殺,月殞那晚從教學樓天台跳下來,可惜沒死成。”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活著,開始身體是整個學校,慢慢擴張到整個城市。”


    “我也不想吞噬,可是很餓很難熬,又死不了。”


    “嚴輔是我老爸,他就是想讓我活著,你別怪他,他以前是個好人。”


    “很好很好的人。”


    以前是個好人,也就是說現在不是。


    江宇不知該說什麽,又是一個神經病:“那你還要弄死他,他可是你的親人。”


    女孩笑了笑:“無所謂了。”


    “他活著不好,很多人不該死,很多人不該活著,這個城市發生的每件事我都知道。”


    “知道的越多越覺得無趣。”


    “不知道算不算抑鬱症,反正我對活著沒什麽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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