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沈初杏眸滴溜溜地轉。


    藺淮言頷首,沈初歎了口氣。


    “怎麽了?”藺淮言問,是後悔在寺廟口出妄言了?


    沈初感慨道:“大人,您應該早點告訴我要裝神弄鬼,好讓我準備準備。”


    “......”藺淮言瞧著她悵然若失的樣子,啞然一笑,“要準備什麽?”


    “兩個黑眼圈呀。”她在臉上比畫著,“冤魂入夢,正常人必定會徹夜難眠,睡不好就會滿臉疲倦色,有了黑眼圈就會更真實。”


    藺淮言瞧著她靈動的眸子,煞有其事地點頭,“確實不像被冤魂纏身。”


    “可不是。”沈初搓了搓了自己的臉,最近生活過好了,臉都豐盈一些了,“大人,您嚇唬那個小太監,是知道他有問題嗎?”


    藺淮言正色道:“關於小順子失蹤的時間,他記得太清楚了。”


    沈初凝眉,“好像是的,他就像在數著日子一樣。”


    “不僅如此,方才如意受責罰時,他還一副擔憂的樣子。”


    這一點沈初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全被如意吸引,“看來他和如意的關係還不錯。”


    “可能是。”藺淮言點頭道:“說說你的觀察?”


    “兩點。”沈初跟上藺淮言的腳步,平步前行,“一來是蘇妃。蘇妃氣色紅潤,眼下無烏青色,麵部無水腫,精神看著也不錯,不像通宵過的樣子。”


    藺淮言分析道:“蘇妃在偏殿誦經,確實沒有人證,僧人們看見的隻是一個背影,他們礙於男女有別也礙於蘇妃的身份,不會進去查看是否是蘇妃本人,隻要偏殿夜燈長亮,殿中又有女子背影,在他們眼中就是蘇妃。”隨後又問,“那第二點呢?”


    “如意有身孕。”


    藺淮言停步,“確定?”


    沈初在私宅裏探查的結論中,私宅裏還有一名懷孕的女子。


    沈初搖頭,“沒有聽到脈象,不能十分肯定。


    但是,如意嗜睡,麵部起丘疹,行走時兩腳呈外八,最重要的是在受到蘇妃責罵時,她第一時間護著腹部。


    這些看似尋常的小事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就不尋常了。


    而且,我懷疑如意和琥珀早就認識,不是見過麵的意思,是兩人私下有接觸。”


    “如何說?”藺淮言問。


    沈初抬起眸子看著他,“大人,您還記得蘇妃的貓——雪球嗎?那日在駙馬府根據雪球留下的血跡來看,它是先被熟悉的人近身後,再被人一鏟子拍死,我懷疑當初殺害雪球時,如意也有份。”


    如意是蘇妃的貼身侍女,即便蘇妃再寵愛雪球,依舊需要下人幫忙打理雪球的吃喝拉撒,這個人首選就是如意,這樣一來,如意也成為了雪球親近的人,很容易就能騙取雪球的信任,最後導致雪球被殺害。


    而同樣,琥珀又是李晉安信任的人,當日燉貓一事,琥珀不是親力親為也是出了主意的知情人。


    藺淮言沉吟片刻,“看來案情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至正殿。


    殿內四十名僧人正在誦經,聲音雄渾低沉。


    藺淮言駐足不前,沈初困惑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既然如意有嫌疑為何還不提審呢?


    “等。”藺淮言道。


    “等?”


    藺淮言頷首,“我們隻有證據證明她在琥珀出事的地方出現過,並不能證明她跟琥珀的死有關係,再言你就不想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嗎?”


    語落,他跨步進入正殿,跟著僧人一起坐在蒲團上,閉上眼睛打坐。


    少卿說得對,她隻是找到了住在那座宅子裏的人,並不是找到了殺害琥珀的凶手。自己怎麽變得如此心急了?


    沈初抬頭看了眼正殿裏供奉的佛像,也坐下來閉上眼睛,跟隨著前方的師父們一起誦經,腦子裏卻一直回蕩著沈容陌的教誨:


    時筱,慢慢來,未來還很長,不要急於向外界證明自己,你隻需要按著自己的步伐,踏穩每一步,厚積而薄發......


    藺淮言睜開雙眸,側目瞧著她誠心的模樣。


    忽而,沈初也睜開眼睛,杏眸疑惑,誰在看她?


    她偏頭朝少卿瞧去,後者依舊閉著雙眸,難道是她感知出了問題?還是說看她的是佛祖,怪她身上一百八十名冤魂怨氣衝天,擾亂了佛堂清淨?


    她深吸一口氣,檀香香氣從鼻通向肺腑,心漸漸寧靜下來。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藺淮言起身叫住她,然後帶著她在正殿外又悠閑地轉了一圈,這才重回偏殿。


    戒噌給他們安排的住所也在偏殿,但是兩人並沒有進屋內,而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石桌上繪著棋格,一旁的匣子裏裝著棋子。


    藺淮言見人還沒來,問她:“會下棋嗎?”


    沈初搖頭。


    藺淮言閃過一絲疑惑,“鄉下老先生沒教你這個?”沈相當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清風霽月,乃大周第一才子。


    沈初把玩著棋子,並無遺憾道:“我隻會一些保命的技能。爹娘說過,萬事第一條,保命最重要,那些風花雪月之事不學也無傷大雅。”


    藺淮言啞然,難怪沈初如此接地氣。


    隻是,她看著棋子出神,是在想沈相嗎?


    藺淮言神色柔和了幾分:想學嗎,我教你。


    可是話還未出口,隻見沈初兩眼發光道,“這個真的是黑曜石啊,一顆值一貫銅錢呢!”


    藺淮言臉一黑,兩個風華絕代之人到底是怎麽養出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沈初繼續撥弄著棋子,此時,餘光瞟見一個身影。


    來了!


    “大人,方丈可有說怎麽化解?”她大聲問道。


    藺淮言眸光冷意一閃,順著話道:“子時三更,在廟裏西南角叫死者的名字,燒紙燃香,求得死者的原諒。”


    “這麽簡單嗎!”沈初一副驚喜的樣子。


    藺淮言扯起嘴角,“簡單是簡單,但危機重重。尤其是燒紙時,冥紙火勢越大,就證明死者怨氣越重,此時必須要說出事件原委,求他原諒。”


    遠處人影一頓,沉思,會不會是故意詐他們的?可是藺淮言身上的檀香氣息不假,分明是去過正殿找過方丈。


    “如果沒有說實話,香便會點不燃,而且一旦三次不燃就會有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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