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243：loser
【鮮花與歡呼，永遠隻屬於勝者】
站在升起的冰柱中央，石浩靈的目光平靜，直視著天琪。
後者看到了前者身上的傷，隨後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但我有不能輸的理由。”
我不能再讓雪月，再讓所有對我有過期待的人失望了。
“嗯，很不錯啊，有著目標，有著動力，至少比我好多了。”
他雙手一攤，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不過呐。”
腦海中，似乎響起了什麽話語。
他的麵上帶著笑，但那份笑中亦帶著深邃：“我說過的……
我不會放水的。”
雙方短暫地沉默。
而旁邊一處冰柱，似乎支力不夠斷裂下墜。
就在冰柱墜地的一刻！像是約定好了一般，二人，同時動了。
天琪抬手一擲，長戟破空而出逼近石浩靈！
後者不避，腳側寒氣湧動，碎屑跳躍，迎著那飛來的長戟……
滑開了。
“？”天琪簡單地錯愕了一下。
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石浩靈並未用那股寒氣化冰，來個什麽冰刺一樣的手段攻擊，而是……在滑冰？
動作算不上優雅，反而顯得滑稽，可效果顯著，十分輕易地躲開了天琪的攻勢。
不僅是飛來的長戟，還包括他後續的位移。
可那攻勢不會這般停止，輕飄飄的羽毛宛若施加了魔法，同子彈一般高速追向那滑動的身影！
後者並不快，冰上的滑行其實遠不如他當時反彈的迅速，對此，天琪不會大意。
身形一倒，那握著的長戟以尖刃觸地，劃出絲絲冰漬。
碎冰騰空，轉而又化為淺藍之羽，排陣，射向前方！
羽陣出，而擋陣亦成。
看不清，但所有的羽毛，皆是無法透過那無形的屏障分毫。
凝神，天琪弓身挑起長戟，尖刃在冰麵上大開大合地一劃，濺起的數片冰屑又是一波攻勢！
冰屑臨空，轉化成羽，羽又成鋒，刺向那無形的屏障！
石浩靈並未表露太多的表情，雙手揮舞，十指搖擺，他的發絲有著些許的飄動，好似一陣勁風吹拂其間。
天琪繼續揮動著長戟，揚起冰渣不計其數。突然，他的瞳孔一縮！
他明白了。
那並非是屏障，還是之前的卡！
他利用了我製造的冰渣？！
天琪帶著驚訝地瞅了眼某人。
那麽細小的東西都能反彈？
既然已經知曉謎底，那後續就沒什麽困難了。
手腕發力，將那長戟舉過肩高，成投擲狀！
可他沒有投出去。
因為石浩靈停止了滑行。
拍了拍沾滿冰漬的褲腳，他立直了那瘦弱的身軀。
他現在的位置——是場地的正中央！
舉起手，放在耳邊，像是在聽：
“衝啊！”
“他的動作停下來了，現在是好機會！”
“小心他的反擊！”
“再來！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這場對決的持續時間已經打破了曆屆複活杯的記錄了，甚至熱度和討論度已經創造了曆史新高！”
“兩位選手的結局又將如何？他們會堅持到哪一步？讓我們拭目以待！”
堅持嗎？
“呐。”
“前輩。”
“你是為何堅持到現在的呢？”
“我嗎？”天琪看向周圍，又閉上眼，笑道，“我……”
他回憶起那些聲音。
天琪…
天琪。
天琪？
天琪！
“……”
全部都是……雪月的聲音。
“……嘛，我也沒想好吧。”
“那麽你呢？”雖然嘴上在友好的交談，但迎戰的動作並未消失，“作為我的後輩，你又是因何堅持下去的？”
“我嗎……”
某人張開嘴，他想將自己腦中閃過的那句話說出。
可，出現了別的畫麵。
黑夜的深坑中，漆黑的砍刀正在逼近無力反抗的自己。
扭曲的隧道裏，飛舞的鐵球將自己壓在身下。
未開的巨門前，站立起的身影對著自己無情地嘲諷。
破碎的城市內，恐怖的肉塊擊碎了自己最後的倔強。
燃燒的廢墟裏，瘋狂的身影奪走了自己能守護的一切。
無力感，湧了上來。
我……是為什麽能堅持到現在的？
腦中的畫麵結束，一聲微小的話語出現：
“加油啊！你這個騙子！”
黑暗的空間裏，石浩靈盯著這句話，他的嘴唇顫抖，他的鼻尖抽搐，他的腦海中瘋狂地湧現出一個念頭！
多麽蒼白無力的一句話。
啊啊……
我在想些什麽啊？為什麽……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就充滿了鬥誌？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作用啊！
它不能挽回那些變成動物的人的過去，它不能救回那些死在煞種手下的性命，它不能帶回來任何一丁點的失去的東西。
不過就是一句話，一句鼓勵的話，誰都可以說，誰都可以毫無負地輕鬆說出。
因為是對別人說得啊，又不是自己。
不管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打擊，隻要給那個人說一些好話安慰，用心靈雞湯開導他，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對吧？
至少所有人都會這麽嚐試呐……
而那些雞湯終究隻是雞湯，一旦揭開它一無是處的麵紗，它就徹底失去了它的意義。
當你麵對生活的失意時，鼓起勇氣再去熱愛生活？怎麽鼓起勇氣？怎麽熱愛？？
當一切都是一團糟的時候，還要笑著告訴對方這份苦一定要繼續遭下去嗎？
一個人已經被世界壓的喘不過氣了，還要靠所謂的“雞湯”去更近一步體會那種壓迫，深深地理解，自己是有多麽的痛苦嗎？
啊啊……
那句鼓勵，那些加油……
對天琪的加油更多啊，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勝利啊……根本沒有人期待過我啊……這根本不是什麽一句加油能解決的啊……
蒼白無力的雞湯，根本什麽都挽回不了！
我……
“抱歉。”
一把長戟朝著石浩靈的正麵刺出！後者險之又險地勉強躲過！
但緊隨其後的，是一把又一把長戟，接連不斷，封鎖著石浩靈的站位！
遠處，天琪保持著攻勢，但臉色卻是陰沉，看不見雙眼。
他開口，像是問道：“現在，你找到你的理由了嗎？”
後者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沒有去看前者，或者說是不敢去看前者。
“我……”
天琪的攻勢仍在。
“我……”
觀眾的歡呼仍在。
“我……”
內心的恐懼仍在！
“我認……”
一把長戟猛地砸向地麵！
振起的巨大冰塊讓所有的人都一時愣神。
“你打算放棄了嗎？”天琪黑著臉，保持著進攻。
“前輩……”石浩靈低著頭，“我沒有勝利的理由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你的勝利，而且不管怎麽說，你贏，都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想好我的理由了。”
天琪臉上的黑色褪去，露出了雙眼。
“從開始，我打算自暴自棄，但是後來，到現在，我站在這個擂台上，接受著所有人的期待…
我以為，這是我堅持的理由。”
他深吸了一口氣：“但其實不是。”
“他們的期待隻是從剛才今天，從剛才開始，隻是想要看到一個曾經的冠軍重新站上擂台而已。
至始至終，隻有一個人，我一直在接受著她的期待！
在我失意時關照，安慰，一直陪伴我……如果一定說我不想辜負誰的期望…”
他雙手成勢，巨大冰塊化為羽刃：“那便隻有她！”
場外，雪月看著屏幕，不知為何，她感到一陣悸動。
“天琪…”盯著畫麵裏麵的人，她攥緊了衣袖。
場內，天琪的攻勢依舊未停：“所以，我想通了我的理由。
不是什麽期待。
不是什麽辜負。
也不是什麽外人的理由……
是因為，我！”
抬手，漫天飛羽盡現周遭，鋒刃架勢不可阻擋！
一瞬間，場外的氣氛再次上升幾個梯度！
“那是！”
“出現了！”
“那個冠軍小子的成名絕技！”
“絕對的壓製力量！！”
“我！天琪·奧德！”天琪高舉著手臂，高昂的嗓音喊到，“想要走下去！想成為冠軍！想拿回屬於我的榮耀！！！”
手落，羽陣落！
在視覺上極其具有壓迫感的巨大羽陣，朝著石浩靈落下！
他盯著羽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經沒有什麽理由了……”
“你在撒謊。”
“沒，我已經……不想繼續下去了。”
就這樣吧……
“那為什麽，
你的防禦仍在呢？”
“？！”
場外掀起了更大的高呼！
“他擋下來了！”
“怎麽可能？！”
“那種密度的攻擊，居然被擋下來了？！！”
畫麵來到場內，漫天飛羽的氣勢依舊逼人，壓迫感依舊駭人！
但！
石浩靈，沒有被攻擊到分毫！
所有的羽毛都被那無形的屏障——卡片的反彈給盡數擋下來了！
“靠！老張，你看清沒？那小子，真的擋下來了！”
“的確，出乎我的……嗯，等等，他們的靈氣好像…”
不止是場外的觀眾，就連他本人，也是盯著空中發愣。
“求勝欲是刻在人基因內部的原始欲望。”天琪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你，你內心深處的你，依舊在渴望勝利。”
“我……？”石浩靈看著天，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正在顫抖。
“去回憶吧。”
天琪的聲音響起：“回憶過去的你。”
“……可就算回到過去，我也找不到理”
“不是為了尋找什麽理由。”
天琪打斷石浩靈：“既然沒有，那便不需要！任何事，都可以沒有理由！
去回憶過去吧！去回想吧！
那個最初的，曾經的你！
重新變回你原本的樣子吧！！！”
“過…去…？”
石浩靈不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哇哦！”
路邊，一些人看著手機，不時發出一陣呼喊。
伊琳娜知道他們在看些什麽，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在看。
但她現在已經將手機收起來了，從石浩靈重新站起來那一刻。
不知為何，她在看到那一幕之後，感到一陣害怕。
她害怕看到他的落敗。
一旦開始想象，就感覺像是自己，輸在了那個擂台上。
她的柳眉緊縮，內心混亂不堪。
我，到底該……
“臥槽！！！”
耳邊，傳來了尖叫。
大概是那個家夥輸了吧。
她這麽想著，但沒來由的，感到一陣不適。
我也……
“臥槽！！！”
換成我的話……
“臥槽！！！”
大概也是會……
“臥槽！！！”
她打斷了自己的思考。
這不是第幾聲“臥槽”的問題了。
而是周圍，所有看著手機的人，都在發出那樣的驚呼。
好奇心，或者別的什麽，驅使著她走進一個的身後，看向，他的手機屏幕。
【不論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你殺人的借口】
她走近了。
【名氣和聲譽不是人行善的理由，人性才是】
看見了畫麵。
【弱者的讚歌就是覺悟的讚歌】
亂。
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
那裏。
線條如圖蜘蛛結網，纏繞了整個場地！
地上的冰已經完全破碎，在那些線條之間化為無形的塵埃！
咋一看，感覺除了亂，就沒什麽能形容的了。
但，在那個雜亂線條的中心位置，那裏——
追求勝利的鬥士正在拚盡全力的戰鬥！
“啊——！！！”
反彈的卡片與那羽毛相撞，產生的震蕩催動著新一輪的回彈！
重新射來的卡片在空中劃出完美的直線，交錯之間同那飛起的冰屑撞在一起，接著，又是一條直線的誕生！
羽毛依著撞擊產生的碎屑生成，本該輕柔的軀體卻似鋼鐵一般堅硬，在空中撼出一圈圈漣漪！！
交鋒之下，陰影之處！兩個身影正在近身搏鬥！
天琪揮舞著長戟不斷攻擊著石浩靈的死角，但又被那不斷射來的卡片逼退！
石浩靈無間斷地出拳，在格擋的同時躲閃前者的長戟和羽毛！
我為什麽還在再打啊？
不知道。
那認輸嗎？
不想！
為什麽現在又不想了？
因為不甘心。
認輸，不甘心。
輸了，不甘心。
就算知道這也不過是一點用都沒有的爛雞湯，但我就是……
很不甘心！！
所以啊……所以啊！！！
“我”
“要！！贏！！啊！！！！”
一拳轟出，震撼不已！！
“來吧！我也不會放水的！”天琪高賀一聲，一擊迎上！
羽毛與卡片的交錯就像爆炸的煙花，花叢之中，兩道聲音上下竄動不斷交手，如此激烈的頻率甚至不禁令人懷疑之前的戰鬥隻是個玩笑？
二物的紛飛模糊了外麵看內的視線，接連不斷的爆炸之中，好似還有一些羽毛與羽毛的碰撞？
主持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他很想去講些什麽，可這場爆裂般的交手根本不是他能跟得上的，他根本找不出什麽詞語來第一時間形容場中的情況！
戰鬥！無止境的戰鬥！
觀眾的熱情一次又一次不斷地衝上頂峰！
伊琳娜愣住了，她被這副畫麵震撼到了。
她捂著胸口，就好像內心深處什麽東西被觸動到了。
她看到了石浩靈的眼睛。
那裏，沒有火，沒有熱情，熄滅的東西依舊熄滅，但又好似重新燃起了什麽。
是光。
令她感到刺眼的光！
場內的交戰已經進入了狂熱段，就連護住場地的屏障都開始不停顫抖！
唉？
唉？！
場內的那些爆炸……消失了？
“這……這是？”
“怎麽了這？”
“發生什麽事了？”
裁判席上，一人眼睛放光：“不可思議，他們兩個……”
“兩名選手居然將自己的靈氣耗盡了！這……”主持癱坐在椅子上，“複活杯上有史以來，不，是我主持生涯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
真的打到靈氣耗盡了！！”
場內，聽不見場外的吵鬧，但二者皆是傷痕累累。
如果說給之前的對招來個形容，那真的是過家家了。
天琪喘著氣，他已經招不出羽毛了。
而石浩靈亦是喘息不止。
冰，造不出來了。
嘴角翹起，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光自己的靈氣啊……
但是。
“我還有力氣喲。”石浩靈抬起頭，那張蒼白的臉上布滿汙漬。
天琪沒有回話，抬起手。
那裏握著一根鐵棍。
那是他最早帶上場的鐵棍！
咚！
一張卡打在了天琪的身上。
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
天琪已經失去了遠攻的手段了，但石浩靈沒有！
他，還有卡片！
外界似乎有什麽聲音，但對於他來說不重要了。
因為他聽不到了！
碰！
又是一張卡，但這次，被那根鐵棍擋開了！
石浩靈再扔，天琪再擋！
華麗的交戰又一次變成了純粹的單一搏鬥。
可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真正決定勝者的對決了！
誰能贏？誰會贏？
沒人知道，隻有人在猜測、祈禱。
天琪還在格擋著，同時不斷靠近石浩靈，而後者保持著攻擊。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天琪的身體晃得更厲害了！
馬上就好了！
他弓起身子。
是我贏了！！！
打出——
砰！
咚……
短暫的沉默，接著，裁判席，給出了結果。
隨後，是所有人的高聲咆哮！
主持更是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拿著話筒，有些破音地喊到：“比！賽！結！束！讓我們恭喜本場對決的勝者——
74號選手！！！！！！！！”
“哦！！！！！！”
“漂亮！！！！”
“終於贏了！！！”
“我就知道，冠軍小子！！！”
“天琪！！！”
“天琪！！！”
“天琪！！！”
“天琪！！！”
啊嘞？
石浩靈倒在地上，雙眼模糊地看著天。
他回憶著剛才最後的細節。
哦，我的卡片也用完了，難怪啊，難怪啊……
哈哈哈……
“天琪！！！”
“天琪！！！”
“天琪！！！”
隨著屏障的撤去，甚至有觀眾直接跑到台上，將那位贏家拋起。
雖是一場初賽的勝利，但對於他們而言，和冠軍已經沒有區別了。
畢竟，這會是載入複活杯曆史的一戰！
“天琪！！！”
“天琪！！！”
“天琪！！！”
人群在高呼著冠軍的名字，而是輸家則是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恭喜了啊，前輩。”石浩靈喃喃說道，“恭”
啊嘞？
為什麽，有點想哭啊？
“天琪！！！”
“天琪！！！”
“天琪！！！”
這個時候應該去為贏家喝彩啊，我應該，唔……
“天琪！！！”
“天琪！！！”
“天琪！！！”
就是啊……唔…我不應該，不應該，唔……不……
不……
嗚……
“天琪！！！”
“天琪！！！”
“天琪！！！”
……
【鮮花與歡呼，永遠隻屬於勝者】
站在升起的冰柱中央，石浩靈的目光平靜，直視著天琪。
後者看到了前者身上的傷，隨後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但我有不能輸的理由。”
我不能再讓雪月，再讓所有對我有過期待的人失望了。
“嗯，很不錯啊，有著目標，有著動力，至少比我好多了。”
他雙手一攤，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不過呐。”
腦海中，似乎響起了什麽話語。
他的麵上帶著笑，但那份笑中亦帶著深邃：“我說過的……
我不會放水的。”
雙方短暫地沉默。
而旁邊一處冰柱，似乎支力不夠斷裂下墜。
就在冰柱墜地的一刻！像是約定好了一般，二人，同時動了。
天琪抬手一擲，長戟破空而出逼近石浩靈！
後者不避，腳側寒氣湧動，碎屑跳躍，迎著那飛來的長戟……
滑開了。
“？”天琪簡單地錯愕了一下。
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石浩靈並未用那股寒氣化冰，來個什麽冰刺一樣的手段攻擊，而是……在滑冰？
動作算不上優雅，反而顯得滑稽，可效果顯著，十分輕易地躲開了天琪的攻勢。
不僅是飛來的長戟，還包括他後續的位移。
可那攻勢不會這般停止，輕飄飄的羽毛宛若施加了魔法，同子彈一般高速追向那滑動的身影！
後者並不快，冰上的滑行其實遠不如他當時反彈的迅速，對此，天琪不會大意。
身形一倒，那握著的長戟以尖刃觸地，劃出絲絲冰漬。
碎冰騰空，轉而又化為淺藍之羽，排陣，射向前方！
羽陣出，而擋陣亦成。
看不清，但所有的羽毛，皆是無法透過那無形的屏障分毫。
凝神，天琪弓身挑起長戟，尖刃在冰麵上大開大合地一劃，濺起的數片冰屑又是一波攻勢！
冰屑臨空，轉化成羽，羽又成鋒，刺向那無形的屏障！
石浩靈並未表露太多的表情，雙手揮舞，十指搖擺，他的發絲有著些許的飄動，好似一陣勁風吹拂其間。
天琪繼續揮動著長戟，揚起冰渣不計其數。突然，他的瞳孔一縮！
他明白了。
那並非是屏障，還是之前的卡！
他利用了我製造的冰渣？！
天琪帶著驚訝地瞅了眼某人。
那麽細小的東西都能反彈？
既然已經知曉謎底，那後續就沒什麽困難了。
手腕發力，將那長戟舉過肩高，成投擲狀！
可他沒有投出去。
因為石浩靈停止了滑行。
拍了拍沾滿冰漬的褲腳，他立直了那瘦弱的身軀。
他現在的位置——是場地的正中央！
舉起手，放在耳邊，像是在聽：
“衝啊！”
“他的動作停下來了，現在是好機會！”
“小心他的反擊！”
“再來！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這場對決的持續時間已經打破了曆屆複活杯的記錄了，甚至熱度和討論度已經創造了曆史新高！”
“兩位選手的結局又將如何？他們會堅持到哪一步？讓我們拭目以待！”
堅持嗎？
“呐。”
“前輩。”
“你是為何堅持到現在的呢？”
“我嗎？”天琪看向周圍，又閉上眼，笑道，“我……”
他回憶起那些聲音。
天琪…
天琪。
天琪？
天琪！
“……”
全部都是……雪月的聲音。
“……嘛，我也沒想好吧。”
“那麽你呢？”雖然嘴上在友好的交談，但迎戰的動作並未消失，“作為我的後輩，你又是因何堅持下去的？”
“我嗎……”
某人張開嘴，他想將自己腦中閃過的那句話說出。
可，出現了別的畫麵。
黑夜的深坑中，漆黑的砍刀正在逼近無力反抗的自己。
扭曲的隧道裏，飛舞的鐵球將自己壓在身下。
未開的巨門前，站立起的身影對著自己無情地嘲諷。
破碎的城市內，恐怖的肉塊擊碎了自己最後的倔強。
燃燒的廢墟裏，瘋狂的身影奪走了自己能守護的一切。
無力感，湧了上來。
我……是為什麽能堅持到現在的？
腦中的畫麵結束，一聲微小的話語出現：
“加油啊！你這個騙子！”
黑暗的空間裏，石浩靈盯著這句話，他的嘴唇顫抖，他的鼻尖抽搐，他的腦海中瘋狂地湧現出一個念頭！
多麽蒼白無力的一句話。
啊啊……
我在想些什麽啊？為什麽……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就充滿了鬥誌？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作用啊！
它不能挽回那些變成動物的人的過去，它不能救回那些死在煞種手下的性命，它不能帶回來任何一丁點的失去的東西。
不過就是一句話，一句鼓勵的話，誰都可以說，誰都可以毫無負地輕鬆說出。
因為是對別人說得啊，又不是自己。
不管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打擊，隻要給那個人說一些好話安慰，用心靈雞湯開導他，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對吧？
至少所有人都會這麽嚐試呐……
而那些雞湯終究隻是雞湯，一旦揭開它一無是處的麵紗，它就徹底失去了它的意義。
當你麵對生活的失意時，鼓起勇氣再去熱愛生活？怎麽鼓起勇氣？怎麽熱愛？？
當一切都是一團糟的時候，還要笑著告訴對方這份苦一定要繼續遭下去嗎？
一個人已經被世界壓的喘不過氣了，還要靠所謂的“雞湯”去更近一步體會那種壓迫，深深地理解，自己是有多麽的痛苦嗎？
啊啊……
那句鼓勵，那些加油……
對天琪的加油更多啊，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勝利啊……根本沒有人期待過我啊……這根本不是什麽一句加油能解決的啊……
蒼白無力的雞湯，根本什麽都挽回不了！
我……
“抱歉。”
一把長戟朝著石浩靈的正麵刺出！後者險之又險地勉強躲過！
但緊隨其後的，是一把又一把長戟，接連不斷，封鎖著石浩靈的站位！
遠處，天琪保持著攻勢，但臉色卻是陰沉，看不見雙眼。
他開口，像是問道：“現在，你找到你的理由了嗎？”
後者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沒有去看前者，或者說是不敢去看前者。
“我……”
天琪的攻勢仍在。
“我……”
觀眾的歡呼仍在。
“我……”
內心的恐懼仍在！
“我認……”
一把長戟猛地砸向地麵！
振起的巨大冰塊讓所有的人都一時愣神。
“你打算放棄了嗎？”天琪黑著臉，保持著進攻。
“前輩……”石浩靈低著頭，“我沒有勝利的理由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你的勝利，而且不管怎麽說，你贏，都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想好我的理由了。”
天琪臉上的黑色褪去，露出了雙眼。
“從開始，我打算自暴自棄，但是後來，到現在，我站在這個擂台上，接受著所有人的期待…
我以為，這是我堅持的理由。”
他深吸了一口氣：“但其實不是。”
“他們的期待隻是從剛才今天，從剛才開始，隻是想要看到一個曾經的冠軍重新站上擂台而已。
至始至終，隻有一個人，我一直在接受著她的期待！
在我失意時關照，安慰，一直陪伴我……如果一定說我不想辜負誰的期望…”
他雙手成勢，巨大冰塊化為羽刃：“那便隻有她！”
場外，雪月看著屏幕，不知為何，她感到一陣悸動。
“天琪…”盯著畫麵裏麵的人，她攥緊了衣袖。
場內，天琪的攻勢依舊未停：“所以，我想通了我的理由。
不是什麽期待。
不是什麽辜負。
也不是什麽外人的理由……
是因為，我！”
抬手，漫天飛羽盡現周遭，鋒刃架勢不可阻擋！
一瞬間，場外的氣氛再次上升幾個梯度！
“那是！”
“出現了！”
“那個冠軍小子的成名絕技！”
“絕對的壓製力量！！”
“我！天琪·奧德！”天琪高舉著手臂，高昂的嗓音喊到，“想要走下去！想成為冠軍！想拿回屬於我的榮耀！！！”
手落，羽陣落！
在視覺上極其具有壓迫感的巨大羽陣，朝著石浩靈落下！
他盯著羽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經沒有什麽理由了……”
“你在撒謊。”
“沒，我已經……不想繼續下去了。”
就這樣吧……
“那為什麽，
你的防禦仍在呢？”
“？！”
場外掀起了更大的高呼！
“他擋下來了！”
“怎麽可能？！”
“那種密度的攻擊，居然被擋下來了？！！”
畫麵來到場內，漫天飛羽的氣勢依舊逼人，壓迫感依舊駭人！
但！
石浩靈，沒有被攻擊到分毫！
所有的羽毛都被那無形的屏障——卡片的反彈給盡數擋下來了！
“靠！老張，你看清沒？那小子，真的擋下來了！”
“的確，出乎我的……嗯，等等，他們的靈氣好像…”
不止是場外的觀眾，就連他本人，也是盯著空中發愣。
“求勝欲是刻在人基因內部的原始欲望。”天琪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你，你內心深處的你，依舊在渴望勝利。”
“我……？”石浩靈看著天，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正在顫抖。
“去回憶吧。”
天琪的聲音響起：“回憶過去的你。”
“……可就算回到過去，我也找不到理”
“不是為了尋找什麽理由。”
天琪打斷石浩靈：“既然沒有，那便不需要！任何事，都可以沒有理由！
去回憶過去吧！去回想吧！
那個最初的，曾經的你！
重新變回你原本的樣子吧！！！”
“過…去…？”
石浩靈不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哇哦！”
路邊，一些人看著手機，不時發出一陣呼喊。
伊琳娜知道他們在看些什麽，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在看。
但她現在已經將手機收起來了，從石浩靈重新站起來那一刻。
不知為何，她在看到那一幕之後，感到一陣害怕。
她害怕看到他的落敗。
一旦開始想象，就感覺像是自己，輸在了那個擂台上。
她的柳眉緊縮，內心混亂不堪。
我，到底該……
“臥槽！！！”
耳邊，傳來了尖叫。
大概是那個家夥輸了吧。
她這麽想著，但沒來由的，感到一陣不適。
我也……
“臥槽！！！”
換成我的話……
“臥槽！！！”
大概也是會……
“臥槽！！！”
她打斷了自己的思考。
這不是第幾聲“臥槽”的問題了。
而是周圍，所有看著手機的人，都在發出那樣的驚呼。
好奇心，或者別的什麽，驅使著她走進一個的身後，看向，他的手機屏幕。
【不論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你殺人的借口】
她走近了。
【名氣和聲譽不是人行善的理由，人性才是】
看見了畫麵。
【弱者的讚歌就是覺悟的讚歌】
亂。
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
那裏。
線條如圖蜘蛛結網，纏繞了整個場地！
地上的冰已經完全破碎，在那些線條之間化為無形的塵埃！
咋一看，感覺除了亂，就沒什麽能形容的了。
但，在那個雜亂線條的中心位置，那裏——
追求勝利的鬥士正在拚盡全力的戰鬥！
“啊——！！！”
反彈的卡片與那羽毛相撞，產生的震蕩催動著新一輪的回彈！
重新射來的卡片在空中劃出完美的直線，交錯之間同那飛起的冰屑撞在一起，接著，又是一條直線的誕生！
羽毛依著撞擊產生的碎屑生成，本該輕柔的軀體卻似鋼鐵一般堅硬，在空中撼出一圈圈漣漪！！
交鋒之下，陰影之處！兩個身影正在近身搏鬥！
天琪揮舞著長戟不斷攻擊著石浩靈的死角，但又被那不斷射來的卡片逼退！
石浩靈無間斷地出拳，在格擋的同時躲閃前者的長戟和羽毛！
我為什麽還在再打啊？
不知道。
那認輸嗎？
不想！
為什麽現在又不想了？
因為不甘心。
認輸，不甘心。
輸了，不甘心。
就算知道這也不過是一點用都沒有的爛雞湯，但我就是……
很不甘心！！
所以啊……所以啊！！！
“我”
“要！！贏！！啊！！！！”
一拳轟出，震撼不已！！
“來吧！我也不會放水的！”天琪高賀一聲，一擊迎上！
羽毛與卡片的交錯就像爆炸的煙花，花叢之中，兩道聲音上下竄動不斷交手，如此激烈的頻率甚至不禁令人懷疑之前的戰鬥隻是個玩笑？
二物的紛飛模糊了外麵看內的視線，接連不斷的爆炸之中，好似還有一些羽毛與羽毛的碰撞？
主持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他很想去講些什麽，可這場爆裂般的交手根本不是他能跟得上的，他根本找不出什麽詞語來第一時間形容場中的情況！
戰鬥！無止境的戰鬥！
觀眾的熱情一次又一次不斷地衝上頂峰！
伊琳娜愣住了，她被這副畫麵震撼到了。
她捂著胸口，就好像內心深處什麽東西被觸動到了。
她看到了石浩靈的眼睛。
那裏，沒有火，沒有熱情，熄滅的東西依舊熄滅，但又好似重新燃起了什麽。
是光。
令她感到刺眼的光！
場內的交戰已經進入了狂熱段，就連護住場地的屏障都開始不停顫抖！
唉？
唉？！
場內的那些爆炸……消失了？
“這……這是？”
“怎麽了這？”
“發生什麽事了？”
裁判席上，一人眼睛放光：“不可思議，他們兩個……”
“兩名選手居然將自己的靈氣耗盡了！這……”主持癱坐在椅子上，“複活杯上有史以來，不，是我主持生涯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
真的打到靈氣耗盡了！！”
場內，聽不見場外的吵鬧，但二者皆是傷痕累累。
如果說給之前的對招來個形容，那真的是過家家了。
天琪喘著氣，他已經招不出羽毛了。
而石浩靈亦是喘息不止。
冰，造不出來了。
嘴角翹起，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光自己的靈氣啊……
但是。
“我還有力氣喲。”石浩靈抬起頭，那張蒼白的臉上布滿汙漬。
天琪沒有回話，抬起手。
那裏握著一根鐵棍。
那是他最早帶上場的鐵棍！
咚！
一張卡打在了天琪的身上。
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
天琪已經失去了遠攻的手段了，但石浩靈沒有！
他，還有卡片！
外界似乎有什麽聲音，但對於他來說不重要了。
因為他聽不到了！
碰！
又是一張卡，但這次，被那根鐵棍擋開了！
石浩靈再扔，天琪再擋！
華麗的交戰又一次變成了純粹的單一搏鬥。
可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真正決定勝者的對決了！
誰能贏？誰會贏？
沒人知道，隻有人在猜測、祈禱。
天琪還在格擋著，同時不斷靠近石浩靈，而後者保持著攻擊。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天琪的身體晃得更厲害了！
馬上就好了！
他弓起身子。
是我贏了！！！
打出——
砰！
咚……
短暫的沉默，接著，裁判席，給出了結果。
隨後，是所有人的高聲咆哮！
主持更是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拿著話筒，有些破音地喊到：“比！賽！結！束！讓我們恭喜本場對決的勝者——
74號選手！！！！！！！！”
“哦！！！！！！”
“漂亮！！！！”
“終於贏了！！！”
“我就知道，冠軍小子！！！”
“天琪！！！”
“天琪！！！”
“天琪！！！”
“天琪！！！”
啊嘞？
石浩靈倒在地上，雙眼模糊地看著天。
他回憶著剛才最後的細節。
哦，我的卡片也用完了，難怪啊，難怪啊……
哈哈哈……
“天琪！！！”
“天琪！！！”
“天琪！！！”
隨著屏障的撤去，甚至有觀眾直接跑到台上，將那位贏家拋起。
雖是一場初賽的勝利，但對於他們而言，和冠軍已經沒有區別了。
畢竟，這會是載入複活杯曆史的一戰！
“天琪！！！”
“天琪！！！”
“天琪！！！”
人群在高呼著冠軍的名字，而是輸家則是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恭喜了啊，前輩。”石浩靈喃喃說道，“恭”
啊嘞？
為什麽，有點想哭啊？
“天琪！！！”
“天琪！！！”
“天琪！！！”
這個時候應該去為贏家喝彩啊，我應該，唔……
“天琪！！！”
“天琪！！！”
“天琪！！！”
就是啊……唔…我不應該，不應該，唔……不……
不……
嗚……
“天琪！！！”
“天琪！！！”
“天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