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響起。


    是那種手機在帶的默認鈴聲。


    “喂?”


    某人看了眼來電對象,有些意外,是時崎丸二。


    這是災後,他第一次接到其它人的聯係。


    在那之後的幾天,杜王町內部的運作已經開始恢複,像是各個公司、行業,自然包括學校。


    比較人性化的是,校方沒有強製要求每個學生都來上課,來校的學生也並非是學習。


    更多的,是希望他們能從陰影裏走出來。


    某人到不認為這會起什麽作用。


    就在剛才,那個過來說幫他們疏通內心的指導老師自己因為恐懼而被送到醫務室去了。


    孫子斌沒有來,就像之前說得,他們隱瞞身份已經沒什麽意義了,現在學校裏的多數人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了。


    像鬆本俊夫以及藤山……


    啊……


    他們已經死了……


    “……”


    某人依舊等待著對麵的回話。


    在經曆了一長段電子的雜音之後,對麵,傳來了聲音。


    “先輩?”


    虛弱的聲音從另一頭傳出,響度不大,某人隻能勉強地聽清。


    他回話:“是我,有什麽事嗎?”


    對麵先是傳來一陣抽泣聲,像是他真正努力地吸著什麽。


    “可以……聊聊嗎?”


    “說吧,想聊些什麽。”他看了眼周圍。


    某人坐著的地方並不偏僻,教室裏每個人都能找到一個適當的角度看向他。現在,便是如此。


    因為他沒有特意提及對方的名字,眾人並不知道是誰在與之通話。


    他們在看著某人,眼中,閃過複雜的色彩。


    似乎是被人盯著煩了,他站起身,帶著手機向外走去。


    對麵,時崎丸二正在拚湊著詞匯:“……我的母親死了。”


    “嗯。”


    “她…應該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被那些怪物盯上的。當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就……變成那個樣子了……”


    “節哀。”


    “我……遇到她的時候,什麽都做不了……


    我想過去叫她的名字什麽的,去嚐試喚醒她的記憶,或者把她……


    ……


    不,我在說謊,那些事情我從來就沒有想過……


    我……”


    “不用急,慢慢說,沒事的。”


    “嗯……


    現在,家裏就剩下我和父親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


    那些怪物真的消失了嗎?它們真的死光了嗎?真的不會重新爆發嗎?如果重新爆發的話……


    我又能做到什麽呢?”


    “……”


    “啊,抱歉,自說自話了太多了,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重要的……不要讓自己太壓抑就好。”


    “……嗯。”


    手機裏,沒再傳出聲音。


    某人看著掛斷的通話,自嘲地笑了笑,抬頭,發現自己站在了一間教室門前。


    這裏他印象挺深刻的——


    話劇社。


    我是下意識地走到這裏的嗎?


    門是半掩著的,他思索了幾秒,推門,進入了教室內。


    教室裏光線明亮,燈全是開著的,這也是為何他最終決定進來。


    裏麵,一個人坐在一把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椅背上,兩眼無神。


    注意到了有人的到訪,她像是來了精神,快速地從椅子上跳起,走進他。


    “石君你來了啊~抱歉呀,現在社團太亂了,我都還沒怎麽整理,你等一下啊!”


    某人看著她一臉興奮地搬起了自己坐著的椅子,將它放到了一個地方。


    接著,又一次搬起,放到另外的地方。


    她不斷重複著這個動作,臉上帶著笑容,不知疲倦。


    某人沒有打擾她,隻是站在門口注視著。


    整個教室被打掃得很幹淨,所有桌椅整齊的就像是排成了一堵城牆,連一旁的小舞台上也是整齊劃一,幕布與道具規矩地堆放在那裏。


    一切,其實都已經整理好了。


    而她,依舊在搬動椅子。


    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滑下。


    “嘿嘿~見笑了,我以前都沒怎麽幹過活的,這些體力工作都不怎麽熟練。”她瞥了瞥四周,“唔,看來還是沒有打掃幹淨啊……明明以前社長打掃的都很幹淨的……”


    “那個,石君,還是麻煩你再等一下吧,我很快就能整理好的。”


    她說著,剛要走開,卻看見地上多了一小一攤水。


    “唉?這些水是什麽時候的?我馬上就去拖掉它!”


    抬頭,發現某人就站在她的麵前,一張紙遞在她的麵前。


    岩瀨萌接過紙,卻發現紙很快的濕了。


    “……”


    她意識到了。


    她在哭泣。


    瞬間,淚水衝垮了大壩,無數的淚滴如洪流一般從她的眼眶中衝出。


    她跪坐在了地上,無助地捂著自己的臉。


    某人在一旁幫其擦拭著淚水,可他永遠也擦不盡。


    他看了眼岩瀨萌最早椅子坐著的地方。


    那裏,擺著四把椅子,缺出一個空位,環繞著一個桌子排列。


    桌上,擺著一本劇本。


    離開話劇社,某人打了個電話給丸二:“喂,是我,我想給你一個東西。”


    ……


    “啊……你好!你是……丸二的同學嗎?啊,是的,丸二現在在家裏,請進!”


    玄關處,時崎大夫看著某人,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最近幾天也有人來敲他的門,但大多數,都是市裏的,目的也很統一,希望他們能振作起來。


    雖然知道他們來意是善,可,大夫總有種抗拒感。


    但這次似乎不太一樣,來的是個……有些奇怪的孩子?


    臉上還有稚氣,應該是孩子,可,那種病態般白色的皮膚是……


    他搖了搖頭,看向樓上:“丸二,你的……”


    “不用了叔叔,不用叫他下來的。”某人說道,“能帶我去他的房間嗎?”


    “這……好吧。”


    二人上樓。


    二樓隻有兩個房間一個房間的門關著,另一個房間的門開著。


    裏麵,雜亂無章。


    大夫撓了撓頭:“見笑了,我最近沒怎麽整理房間。”


    某人點了點頭,在確認了一遍關上的門是時崎丸二的房間之後,他敲了敲門。


    裏麵,無人回應。


    “是我。”他說道,也不清楚門裏能不能聽清,可他依舊說道,“東西我放在門口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可以隨意處置它。”


    在大夫的視角裏,某人蹲下,在門口放了一張卡片,隨後看向他:“謝了叔叔。”


    “呃……不客氣。”


    他送著某人走回玄關,心裏卻一直思考著他的行動。


    他是……來幹嘛的?


    “叔叔,這個給你。”


    不等其多想,他感覺到自己的手中被塞進了一個東西。


    是一張卡片。


    淡黃色,上麵用醒目的黑色筆墨寫著一段話:


    【一位國王得了怪病,許多的醫生都無法治好他,直到有一天,一位神醫將那怪病治好】


    【有人問神醫是怎麽做到的,神醫回答: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吧】


    “……”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某人已經離開了。


    他緊握著那張卡片,緊握著。


    樓上,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丸二看向門外的地麵。


    那裏,放著一張卡片,藍色,拿起來,能看清上麵的字跡:


    【從前,有一個玻璃杯,裏麵關了一隻蒼蠅,蒼蠅窮極一生都無法飛出去】


    【現在,同樣有一個玻璃杯,裏麵關著的,並不是蒼蠅】


    屋內,兩人,皆是沉默。


    ……


    屋外。


    某人沒走多遠,他看見了孫子斌。


    那個家夥靠在路邊,叼著一根煙。


    “做完愛心大使了?”孫子斌邊說邊將煙頭取出,哦,那是一根帶棒子的糖。


    “什麽事?”


    某人看著他,對方不會無事找上自己的。


    “呼——”作了一個吐煙圈的假動作,他看向某人,“準備進遺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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