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飛聲道:“笛白楊,拉你娘走。”


    話是對笛白楊說的,目光卻停留在秋娘身上。


    笛白楊聽話地去牽秋娘的手,然後拉著她就走。


    然而沒走兩步,秋娘停下來了。 她緩緩轉過身去,目光緊緊鎖在那個被黑瘦黑瘦老婦牽在手裏的女孩臉上。


    那女孩眼神空洞,看不出表情。


    秋娘又扭頭望向笛飛聲,眼神裏藏不住的哀傷,還有祈求。


    笛飛聲看出來了,他沒有給任何反應。


    但秋娘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那種克製的厭惡,這也是她最擔心的。她就是害怕看到他對自己的厭惡,所以才不想讓他來。


    此刻,秋娘在心痛和糾結中彷徨著。她不知所措。


    笛飛聲歎了口氣,走出去兩步,又退回到她麵前。


    他就那樣俯視著她,高高在上:“要麽和我走,要麽留下來。你自己看著辦。”


    秋娘垂下了眼眸。


    她從他言語中聽出了他的不耐煩和厭惡。


    她不敢看他。


    她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她不馬上走,他就可能不要她了。


    可是她一想到那個和她當年一樣年紀的親妹妹就要麵臨和她一樣被賣被欺淩的遭遇,她就心痛難忍。


    她想帶妹妹走,但她也知道,她沒有這個資格,尤其是在笛飛聲這樣的人麵前。


    她又覺得自己可笑。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妄想保護別人?


    秋娘就這樣失神了。


    直到她感覺牽著自己衣袖的那隻小手突然離開了,她聽到了笛白楊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惶惶然抬起頭,卻看到了笛飛聲把笛白楊扛在了肩上,大步離開的背影。


    那個決絕遠離的背影,像一把鋒利的刀,紮在了她心上。


    秋娘想喊,不要丟下我!


    但是,她發現自己渾身發軟,一時悲憤交加下,她竟然沒有了一絲絲力氣,邁不開腿,發不出聲。


    秋娘癱坐在地上,那個背影越來越模糊,她終於昏了過去......


    ......


    李蓮花和蘇小慵坐在車裏正在聊著雲隱山現在可能建成什麽樣子了,突然聽到了笛白楊的哭聲由遠至近。


    兩人大吃一驚,剛要站起來,笛飛聲扛著笛白楊掀開簾子就進來了,將笛白楊扔在了床上。


    笛白楊哭著喊要娘,笛飛聲伸手就要點了他的穴,被李蓮花攔住了。


    看著笛飛聲怒氣衝衝的樣子,秋娘也沒有跟在身後。 李蓮花心知有異,連忙抱起笛白楊往樓上去了。


    李蓮花問笛白楊,為什麽娘沒有回來。


    笛白楊抽噎著說,爹讓娘走,娘不走,爹生氣了,就不要娘了。


    李蓮花思忖片刻,對笛白楊說,隻要他不哭不鬧,早點睡覺,李叔叔一定幫他把娘親找回來。


    他對蘇小慵使了個眼色便下去了。蘇小慵心領神會,留下來陪伴笛白楊,哄他入睡。


    ......


    李蓮花看出來了,笛飛聲是真生氣了。


    李蓮花在他身旁坐下,一言不發盯著他。


    笛飛聲看了他一眼,從鼻孔裏哼了一聲道:“不用看我。 你駕車還是我駕?”


    李蓮花微微一笑道:“我還記得前兩日,有人得意洋洋地告訴我,說秋娘又懷上了。把我羨慕得呀......”


    笛飛聲嗤了一聲,道:“別提那個蠢女人!”


    李蓮花給他滿上一杯茶,輕歎道:“你是聰明人,無需我多說。雖然我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但我知道,你和笛白楊就是秋娘的命。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家人,但是血緣至親,刻在她的血液裏,哪有那麽容易割舍。 老笛,你得幫幫她,而不是拋棄她。”


    說罷,他用手指了指樓上。


    笛飛聲皺起了眉:“她哥哥想賣了她的小妹,秋娘想帶她走。李蓮花,你沒見到,在那種家裏長大的孩子,我不敢帶在身邊。 你應該懂得。”


    李蓮花哦了一聲。


    沉默了片刻,他又有意無意說了句:“可秋娘也是那個家裏出來的。 還是那句話,沒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家人,但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老笛,你自己看著辦吧。 不過,秋娘,你還是要慎重。且不說笛白楊,我覺得你要好好問問自己,將來想起她來,會不會心疼。”


    說罷,他輕輕往樓上走去。


    “我去看看小白楊。今晚蓮花樓就停在這裏,如果明早你還是決定走,那你趕了車走就是了。我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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