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一切早就在她計劃之中,根本不是因為李蓮花的到來。


    她原本就打算要離開了。


    隻是,她的計劃中,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他。


    喬婉娩並未察覺異樣,她看了無顏一眼,便轉身去拿包袱了。


    等她拿了包袱走過來,再次和無顏麵對麵時,她誠心誠意的給他行了一禮,感謝他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悉心照顧。


    “無顏,對自己好一點。”這是她最後對他說的話。


    無顏微微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低低的問了一句:“我還會再見到你嗎?”


    喬婉娩回頭衝他莞爾一笑,沒有回答。


    蘇小慵心裏有點難過,她總覺得喬姐姐看上去很是孤單,落寞。


    她有點茫然地望向李蓮花,她此刻希望他能再多說點什麽留下喬婉娩。


    然而,李蓮花一言不發,默默地跟了上去。


    在梧言莊門口,李蓮花搶先一步跨出了大門。


    無顏還沒反應過來,李蓮花的手已經輕輕按在他肩膀上:“無顏,你回去吧。我送送她就行。”


    無顏怔了一下,停下了腳步。


    蘇小慵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追了上去,和李蓮花並肩送喬婉娩去清心庵。


    無顏在後麵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背影,臉上的肌肉緊繃著,眉頭深鎖,似乎在強壓著心底的波濤洶湧。


    三人沒有牽馬,李蓮花和蘇小慵不知道清心庵在哪裏。但喬婉娩說她去過,她自己會走,不必相送。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相夷,接下來的路,我一個人走就行。”


    喬婉娩淡淡地笑著,和他們揮手告別。


    李蓮花正猶豫要不要去租匹快馬,總不能讓她一個人就這樣走到清心庵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無顏竟騎馬追來了。


    他到了跟前,翻身下馬,麵無表情將韁繩遞給了喬婉娩,道:“清心庵不近,你騎著它去吧。”


    說罷,轉身就走了。


    他走得決絕,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更沒有回頭。


    喬婉娩甚至都沒來得及把那句“謝謝”說出口。


    李蓮花盯著無顏背影良久。


    身後,傳來喬婉娩的歎息:“我又負了一人。罪過!”


    ……


    送走喬婉娩,李蓮花扭頭看到眼裏噙著淚花的蘇小慵,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又不是再也不見了,以後你想她可以去清心庵看她。”


    蘇小慵道:“李大哥,為什麽我們不告訴他肖大俠已經......這樣,她就不用再躲著了。她可以回家去,她可以和她的朋友們待在一起,不用這樣四處躲藏啊!”


    李蓮花沉默了。


    兩人一起慢慢地散著步回到了梧言莊。


    在門口,李蓮花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問道:“我們以前在槐花鎮釀的好酒,今晚拿出來喝吧。”


    蘇小慵不解地看著他。


    她印象中,在雲隱山, 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


    李蓮花道:“今晚,我想請老笛他們一起喝兩杯。”


    蘇小慵哼了一聲:“你其實是想請無顏喝吧!”


    李蓮花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柔聲道:“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小慵,但你可能不了解阿娩。”


    “紫衿陪伴她十年,她仍然堅持要和離,並且一個人遠走他鄉。 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其實我很佩服她,斷舍離,她做到了,她比我更堅強。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再回到紫矜身邊。既然如此,他的死活,又何必讓她知道,平添傷感!”


    蘇小慵恍然大悟,輕聲道:“我明白了。 那就算以後再見喬姐姐,我也隻字不提。”


    李蓮花又想伸手摸摸她的小臉,被蘇小慵躲開了。


    她嬌嗔地道:“你老是喜歡動手,捏來捏去,摸來摸去的。 我的鼻子都被你捏塌了,臉也被你捏大了!”


    李蓮花張大了嘴,一臉惶恐:“這麽嚴重?那,趕緊讓我看看!”


    說罷兩隻手都伸出來,捏住了她的臉蛋,還故意揉揉捏捏的。 蘇小慵這下沒躲得開,隻能無可奈何地任他揉搓,直到李蓮花終於放開了她。


    蘇小慵氣得呼哧呼哧的,一泓清水般的眼睛瞪著他:“你存心想讓我變醜!”


    李蓮花一點也不內疚,反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是啊,就是想讓你變醜點。越醜越好,省得我天天惦記。”


    蘇小慵十分驚訝,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不應該是省得別人惦記嗎?你這話說反了吧。”


    李蓮花一本正經地道:“沒反呢。我又不怕別人惦記,我怕的就是自己惦記啊。每天魂不守舍的,半夜三更還要從那麽遠的地方趕回來,好像不抱著你,我就睡不著。唉!”


    他長歎一聲,道:“小慵,這輩子你都不要離開我,不然我一定會很慘。 ”


    “你上次不是說我不能離開你嗎?” 笛飛聲的聲音突兀地從門內傳出來。


    蘇小慵啊地尖叫一聲,躲到了李蓮花身後。


    還好,隻聽到聲音,笛飛聲並沒有出來,不然蘇小慵囧得要找個地洞躲起來才好。


    李蓮花倒是一臉無所謂,饒有興趣地看著蘇小慵的反應。


    “老笛,你偷聽的毛病怎麽總不改。 還有,聽就聽, 你能不能不要亂說話?是你離不開我,我可沒說不讓你離開。”他看夠了,便衝著門內大聲喊了幾句,然後牽著蘇小慵的手往裏麵走。


    蘇小慵哪肯?她不但不跟著往前,還用力往後退,她可不想在這時候看到老笛。


    笛飛聲的聲音越來越遠:“無所謂。 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都一樣。”


    蘇小慵掙脫無效,幹脆放棄抵抗,任李蓮花牽著她走了進去。


    李蓮花對著笛飛聲背影低聲說了句:“沒事和秋娘聊聊天吧,偷聽別人說話可是個壞習慣。”


    笛飛聲已經走遠了,聲音卻還是傳回他們耳中 :“站大門口說悄悄話,也是個壞習慣。”


    蘇小慵狠狠地瞪了李蓮花一眼。


    晚飯後,李蓮花提了一壺酒,找到笛飛聲,說要請他喝酒。


    笛飛聲瞟了他一眼,道:“不喝。”


    李蓮花笑道:“拒絕得這麽幹脆,不像你。 你下午不還說你離不開我?我去喝酒,你不作陪?”


    笛飛聲冷冷地道:“沒必要。”


    “什麽沒必要?”李蓮花一愣,旋即笑了:“知我者,老笛也。”


    笛飛聲道:“沒那麽神,不過,我都看到了。幸虧他沒動手。”


    李蓮花哦了一聲,舉起酒壺,在他麵前晃了晃:“喝酒去。 你真不去?”


    笛飛聲沒搭理他。


    李蓮花隻好獨自去找無顏了。


    跨出笛飛聲房間門的那一刻,他聽到笛飛聲說:“李蓮花,無顏是我的人。”


    李蓮花頓了一頓,說了句知道,就出去了。


    無顏見到李蓮花來找他喝酒,頗感意外,但他還是極爽快地答應了。


    李蓮花酒量不行,無顏酒量極好。


    李蓮花一句話也沒說,無顏也一句話不問,兩人就互相敬酒。


    無顏喝一杯,李蓮花就陪一杯,杯杯見底,直到李蓮花喝吐為止。


    最後,還是無顏將李蓮花扶回了房間。


    蘇小慵愣住了,這是她第一次見李蓮花喝成這樣。 要知道,他是極克製的人,從不允許自己喝醉,喝哭可以,喝吐可是從未有過的。


    門外,無顏腳步沉重,緩緩往自己房間走去,卻在長廊遇到了背對他來的方向負手而立的笛飛聲。


    “尊上!” 無顏低頭行禮。


    笛飛聲轉身麵對他,盯著他道:“沒醉?”


    無顏道:“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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