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西廂房。


    城主夫人照例在晚飯後來到西廂房靜坐。 她每晚都要在這裏靜靜坐上一兩個時辰,從未改變。丫鬟仆人都要遠遠地,不允許去打擾。


    李蓮花和方多病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空空的房間,一張簡單的桌子,上麵供著一個牌位。上麵刻著:先夫範常之靈位。


    兩人相視一眼,都感到詫異無比。


    微弱燭光下,滿臉憔悴的美麗婦人指著牌位,對二人道:“這就是證據。”


    方多病道:“這能證明什麽?”


    夫人指著旁邊的椅子,讓他們坐下,聽她講一個故事。


    “十幾年前,一個美麗的女子和新婚不久的丈夫在一次回鄉祭祖的路上遭遇山匪,丈夫被逼到墜崖而亡。女子當時害怕極了,不敢赴死。後來發現自己懷了丈夫的血肉,更是放棄了隨丈夫一起共赴黃泉的誓言。慢慢地,她習慣了壓寨夫人身份,和匪首夫妻恩愛。再後來匪首下山洗白成了一方富豪,再後來成了一方城主。”


    聽到這裏,方多病扭頭看了眼李蓮花。


    李蓮花示意他認真聽故事。


    夫人繼續講道:“不成想當年丈夫掉落懸崖並沒有死,隻是容貌被毀,麵目全非。他不知在何處練就了一身功夫,潛到了城主府當上了馬夫。他恨女子背棄誓言,但當得知當初是因為懷了自己的骨肉而不得已苟活後,他選擇原諒了她。 終有一日趁匪首不注意,給馬下了致狂的藥,匪首摔下馬,被他親手了結。女子本來想和丈夫一起逃走,去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共度餘生。沒想到丈夫卻認為匪首的一切都應該償還當年欠他的血債,不肯離去。 他找到一個叫血域魔醫的番僧,用奇特的換臉術法,把匪首的臉皮割下來,整成了他的模樣。從此他搖身一變,成了城主。”


    方多病渾身哆嗦了一下,問道:“夫妻十多年,那個女子整日看著身邊最親近的人戴著死去丈夫的臉在自己麵前晃悠,難道不害怕?”


    夫人輕咬嘴唇,恨恨地道:“如何不怕?可是事已至此,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麽辦?”


    李蓮花也歎了口氣,道:“所以,現在的城主其實姓範,她是風姑娘的親生父親。”


    夫人點點頭。


    “那為何風姑娘說她差點被殺死?”


    夫人搖搖頭,道:“那是她父親嚇唬她的,隻是不想讓她說出去。雖然從小就不在一處,但血濃於水,如何會真的殺她!本不想告訴她這麽殘酷的真相,我一直勸她先離開,去她舅舅那裏待一段時間。可是......這孩子,害人害己啊!”


    害人害己?李蓮花琢磨著這幾個字,覺得哪裏不對勁。


    夫人輕輕歎了一聲,道:“兩位,多謝你們這些日子對小女的照看。我無以報答,這塊牌位,你們拿走吧。希望你們告訴小榕真相後,由她自己決定要不要去揭發她親生父親吧。”


    說罷,她轉身背對著牌位坐下。


    李蓮花想了想,還是決定帶走牌位。


    兩人輕輕出了廂房,沿著長廊,準備躍上屋頂離開。


    忽然,原本一片昏暗的府內燈火通明,一大群府兵舉著火把蜂擁而至。


    方多病笑道:“看來我們中埋伏了。”


    城主就站在院中央,手指著李方二人,高聲喊道:“這兩個賊子深夜潛入府中,欲對夫人不軌。來啊,將他們拿下。如遇反抗,不必留活口!”


    李蓮花負手而立,對方多病道:“不知道你最近功夫見長了沒有?來,讓師父我看看。”


    方多病白了他一眼:“這麽多人,你好意思看我一個人打?”


    話雖如此說,動作卻一刻也不耽誤,拔劍就衝進了人群中。人實在太多,他又不願輕易傷人性命,所以隨著圍上去的人越來越多,他開始施展不開手腳了。


    李蓮花一邊躲閃著向他衝過來的府兵,一邊喊道:“方多病,你速戰速決,你師父我頂不住了。”


    方多病被他氣笑了:“你個老狐狸,又扮豬吃老虎。”


    看著方多病周圍的人一圈圈被放倒,李蓮花雖不出手,十幾個圍著他的府兵張牙舞爪半天,卻連他的衣服也沒碰到,城主臉色越來越黑。他知道,這是遇到真正的高人了。


    他吹了一聲長哨,門口的府兵忽然向兩邊散開,幾個人押著五花大綁的蘇小慵和風小榕進來了。


    李蓮花臉色大變。


    方多病揮舞著爾雅劍,逼退了身邊的一群人,衝到了李蓮花身邊,咬牙切齒地道:


    “玩調虎離山啊!”


    城主拔出長刀,架在蘇小慵脖子上,寒光閃閃的刀,映襯著蘇小慵的臉更加慘白。


    蘇小慵應該是經過了一場血戰,頭發散亂,衣服上血跡斑斑。她帶著哭聲喊了聲李大哥,就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李蓮花平靜地看著她,示意她不要說話。


    城主哼了一聲道:“夫人告訴我,你們倆可能是絕頂高手。所以,沒辦法,我隻好多想了一步。”


    李蓮花道:“城主和夫人今晚這出戲,是想要怎樣的結局呢?”


    城主狠狠地瞪著他道:“一命換一命。兩個女子,換你們兩條命。”


    李蓮花冷笑道:“城主是真英雄,自己女兒也綁來要挾我們?”


    城主看了一眼風小榕,道:“不孝之子,留了也沒用。”


    方多病呸了一聲:“畜生!”


    李蓮花道:“我還說剛才夫人怎麽這麽痛快,毫無保留地把故事講給我們聽了,原來,是說給將死之人聽的。”


    城主哈哈大笑。


    城主夫人從屋簷下跌跌撞撞走出來,邊走邊哭喊道:“我都按你說的做了,你不要傷害小榕,她是我們的女兒啊!”


    城主厲聲道:“你不要過來!” 說罷,將刀對準蘇小慵的脖子,比劃著要砍:“一命換一命。我數到三! 一......”


    風小榕哭喊著求他放過蘇小慵。


    蘇小慵飽含深情地看著李蓮花,平靜,還帶著微笑。


    李蓮花眉頭緊皺,嘴唇輕輕張開,低喝一聲:“找死!”


    數到二的城主在倒下去之前隻看到一團白影快如閃電,轉瞬就到了跟前。“二”字剛說完,他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在他倒下去的同時,手中的刀被李蓮花兩根手指夾住,“哐當” ,劍斷人亡。


    在場的人無不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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