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主人曾經和你在模擬世界中進行過類似的研究?”


    “當時我們和主人嚐試理解模擬世界中的運行邏輯,……但效果不佳。後來這些研究隨著主人的行動策略發生改變也因此被擱置了——嗯,記得主人似乎和我說過,每個世界都有不同的規則……或許是某種規則上的不同導致了我們發現的這些不合理之處。”芙蕾雅歎息著說道。


    (林說過嗎?記不得了……emmm,算了,就算沒說過,這段劇情也沒有什麽漏洞,林可能說過——這就足夠了。就像阿拉克涅也未必真的見過沙子一樣,她‘可能’見過,這就已經……足矣。)


    芙蕾雅的歎息就仿佛經曆了多艱世事之後的老者在一日的茶餘飯後,看著夕陽,回想起自己這一輩子的旅行,終究沒能到達期望的終點,而發出的嗟歎一樣。


    複雜且無奈。


    “規則嗎?唔……不,物理常數的變化確實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引發某些奇怪的現象,但,這不能稱之為一個解釋。……至少,我們不能單純地使用物理常數變化來解釋這一點……”眼睛和瞳孔牢牢鎖定灰塵暈環之中的奇異事物,ai娘的思維模塊中開始分析並做出推斷——什麽樣的研究與分析方式可以更快,且更加淺顯易懂的讓這群沒有研究精神的家夥理解真正的研究!


    “……我出去透透氣,順便製造可以容納你的意識的魔蛛。”阿拉克涅皺著眉,腦海中的信息正在加快湧現,雖然從之前到現在,阿拉克涅都沒有因為腦海中的信息而遇到什麽麻煩,但……身體的本能在促使她抗拒和拒絕那些未知的事物。


    另一點讓阿拉克涅不解的事情則是:為什麽芙蕾雅沒有表現出和自己相同的抗拒性……


    令阿拉克涅更加不爽的是,當她腦海中出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對應的答案也隨之出現了:因為芙蕾雅屬於這個世界,她隻是在通過聽從她人的講述來了解一件本就可以被她了解的事情,僅此而已。


    但自己不同,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那些信息也從來都不是自己應該知曉的東西——所以,自己才會感到如此不安……


    為什麽自己隻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獲知那堆灰色的東西是人類研究出的建築材料:水泥。


    為什麽自己隻需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周圍這些厚重且規整的建築材料所圈出來的地下空間是一片被稱之為防空洞的建築——


    阿拉克涅倍感不適。


    這種不適甚至通過神力影響到了巨型魔蛛祭壇周圍的祭司們。


    之前那名因為把林帶到了阿拉克涅的世界而收到阿拉克涅層層提拔的魔蛛主祭祀甚至因為阿拉克涅的情緒變動向她發送了若幹次問詢。


    阿拉克涅當然隻是已讀不回,她的心思有些紛亂。


    ‘不應被知曉的知識——’幾個眨眼的功夫,阿拉克涅便隨意的從防空洞內走了出來。站在防空洞的入口處,阿拉克涅微微皺眉,這種有力氣卻無處驅使的感覺真是讓人不快……


    分明是強大的‘神明’,但卻隻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腦海中響起的自嘲讓阿拉克涅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


    女王微微皺起眉頭,眼睛旁側的黑色晶體散發出少許光芒。


    “……”忽的,一股子土腥味鑽進了女王的鼻腔裏麵。


    睜開眼睛,阿拉克涅這才看到,原來自己在無意識中將神力散發了出來,而後在前方的濕潤地麵上挖掘出了一大塊泥土,並將其壓縮成了一個小塊。


    被壓縮的相當致密的小球散發著一股子屬於泥土和草葉的芬芳。


    俗稱土腥味。


    神力托舉著那個小球,阿拉克涅伸出一隻左手,接著在虛空中做出握緊的姿勢。


    那個小球瞬間如同一樣被阿拉克涅捏出了自己手掌的掌紋。


    但這還不太夠,阿拉克涅看向自己的手掌,花費的力氣並不是很多,也因此,發泄的不滿也隻有一絲。


    思維躍動,阿拉克涅將神力擴散開來,周圍的一大片泥土都被她從地麵上拔起,接著,神力向中央擠壓,空中的球狀物被不斷地壓縮。


    直到和自己的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時候,阿拉克涅便伸出手,掌心對著那個東西,接著用力握緊——


    堅實的泥土團讓阿拉克涅在不使用神力的狀態下也開始感覺有些吃力起來。手掌不斷地緊握,壓縮,越是壓縮,便越是能夠感受到其內傳來的壓迫感。


    “嘎吱嘎吱……”指節微微顫抖著,阿拉克涅皺著眉將力量集中在手掌中——盡管並不隻是收到不使用神力的限製,不過阿拉克涅依然將那些泥土全部壓縮成了一個形狀特殊的條狀物。


    緩緩鬆開手掌,掌紋清晰的烙印在了那個被壓縮的十分致密的物體上。


    沉重的小物體上似乎殘留著些許自己的溫度。


    阿拉克涅隨手將其拋到空中,消耗了些許力氣之後,阿拉克涅輕鬆了許多。


    頗有種——盡管問題還沒解決,但是我已經努力過了——的感覺。


    不過阿拉克涅肯定不是這麽想的。


    看著眼前被自己折騰的滿目瘡痍的地麵,阿拉克涅動作稍頓了一下,似乎在想是否要把那些泥土重新填補回去。


    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思考其他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


    “世界之外……”


    而且,哪怕是在自己的世界裏麵,她也懶得填補地麵上的坑洞。


    思考的重點被阿拉克涅放在了世界之外這個概念上。


    這個世界和自己的領地截然不同。芙蕾雅說的那些概念也有一定的道理——不同的世界具備不同的規則。


    但那個機器人似乎不這麽想……


    阿拉克涅腦海中的回憶暫時中止,畢竟ai娘剛剛說到這裏,她就直接走出來了。


    ‘……還是盡快製造一個載體,然後回去吧。在這邊待著也沒辦法做到什麽,去聽聽她們在聊什麽。’


    看著被自己捏塑成小塊的泥土塊,阿拉克涅意識到僅僅隻有用於戰鬥的力量,是沒辦法產生什麽特別的作用的——自己需要一種更加有效的力量。


    而這種力量的獲取,盡管目前尚且沒有頭緒,但阿拉克涅認為要獲取它,就必須和芙蕾雅她們進行交流!——至少不能逃避這種交流。


    不過在回去之前,阿拉克涅隨手在空中劃了一下。


    地麵下方的一個小蟲子便迅速地被阿拉克涅的力量從地下揪了出來。


    神力湧入這隻小蟲子的體內,隨後,某種激烈的變異便開始了。


    原本類似於蚯蚓的軟體小蟲迅速地蜷曲起來,並且發出各種不妙的聲響,就好像組成它的所有血肉都在迅速地重組一樣——


    很快,已經變成了一隻肉團子的小蟲之中探出了若幹根尖銳的蛛腿,隨後,阿拉克涅將其隨手丟在地上,命令它吃點東西。


    這隻新生的魔蛛迅速地開始瘋狂的吞吃周圍的泥土和垃圾,同時急速生長,時間不長,它便生長到了比阿拉克涅小一圈的程度。


    雖然阿拉克涅的命令仍然在生效,但它已經不再那麽迅速地生長體型,而是將自己吞吃的能量轉換成用於戰鬥的潛能了。


    “……嗯?”阿拉克涅皺眉,隨後理解了它這樣變化的原因。


    刻印在本能中的對阿拉克涅的崇拜讓它克製了自己的體型。(不超過阿拉克涅的體型。)


    這一點倒不是什麽麻煩的事,阿拉克涅還有別的麻煩要處理,也就沒有太關心這一點。


    重新返回防空洞,阿拉克涅回到了ai娘和芙蕾雅的身邊。


    “我錯過什麽了嗎?”阿拉克涅問出這個問題,隨後卻又迅速地皺起了眉。


    “嗯……應該沒有,剛才我測試了一下神力的各項特性——這個神力居然能夠被裝進罐子裏麵,這也太……”ai娘嚐試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她最終也隻能用雙手在空中稍微揮舞一下,來表達自己的無語。


    “……重力,浮力,質量,密度……還有占用體積。”阿拉克涅低聲說著。


    “哦哦,對,占用體積,這東西……呃,這東西是和別的物體不在一個維度嗎?為什麽……為什麽它可以被裝進罐子裏卻沒辦法相互重疊?呃……我,我稍微有些混亂。”ai娘略顯頭疼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似乎在嚐試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的思緒更加清晰一些。


    也正因為先前實驗時感受到的混沌,ai娘並沒有注意到阿拉克涅微妙的情緒變化。


    芙蕾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後的那個大號魔蛛:“那是給我的?”


    “嗯,拿去用吧。你應該能直接把它的意識摧毀。不用我動手。”


    “嗯。”芙蕾雅注意到了阿拉克涅的情緒變化,但出於禮貌,她沒有去管這一點。


    意識控製著靈能將用來呈現視覺效果的灰塵丟下,芙蕾雅嚐試將靈能湧入那個魔蛛體內。


    反抗隨之傳來,芙蕾雅直接果斷的將那個混亂懵懂的意識滅殺掉,隨後占據了這具身體。


    “嘶,怎麽這麽多腿……還有手……呃。”


    雖然是魔蛛,但考慮到芙蕾雅的習慣,阿拉克涅賦予了這個新生魔蛛以變化的能力,讓它足以以半人半蛛的形態出現,但芙蕾雅學會掌控八條腿和六根手臂還需要些時日。


    三人於是短暫的沉默了下來,一時間,防空洞內隻剩下了ai娘的機械在緩緩運行著的聲音。


    稍微花了些時間的芙蕾雅終於學會了同時控製八條腿發力。


    而後她看向了久久沒有發言,但表情凝重的阿拉克涅:“還是之前的那種情況?”


    看了芙蕾雅一眼,阿拉克涅轉向ai娘:“……這件事,在我問出你,有沒有錯過什麽事情之後,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你做過的那些實驗。”


    “嗯?”沒想自己會被叫一下的ai娘挑了下眉,但隨後,注意力便被阿拉克涅所說的事情吸引去了。


    “這麽說的話……超自然力量?……你的表情很古怪啊。理論上這不是一件好事?……你在擔心我們有沒有說你不知道的話題,但在問題產生之後,你就得知了,我們到底在剛才都做了些什麽。”ai娘攤手:“所以……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這個現象是無法控製——甚至你有意阻礙的時候,還會照常出現的呢?”阿拉克涅反問道。


    正打算說下一句的ai娘的雙手停在了空中。


    “……啊……如果是這樣,確實有些不妙。……看你似乎有些煩惱的樣子。做個實驗吧。針對神力的實驗研究需要我再規劃規劃——稍微換個課題也……正好可以從你這裏打聽打聽有關神力的特性!”ai娘站了起來,靈感忽然好像是雨後的竹筍一樣迅速地冒了出來,她看著阿拉克涅的方向,接著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腦海中出現的信息——如果是通過精密設備產生的對大腦的神經信號的定向讀寫——幹涉效應,亦或者是植入物……”


    ‘植入物……’想到植入物的時候,ai娘抬頭看了看阿拉克涅的腦袋——然後默默的把那句:‘你介意我打開你的腦袋看看嗎?’給咽了下去。


    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比如說……


    “看起來你已經有思路了。……那我多問一句,嗯——我從哪個方向衝出去,撞到的東西會比較少?”看著ai娘似乎很有興致的樣子,芙蕾雅出聲稍微打斷了她一下——先前的估計過於保守,現在她覺得自己可能得稍微花點時間在適應這具魔蛛的身體上了。


    “需要我指導嗎?”阿拉克涅詢問道。


    “嗯……”芙蕾雅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好,那我來準備一些掃描設備——另外,出去的路……除了我身邊的這些東西,其他的都沒什麽重要的,不過那邊的箱子是空的,可以隨便撞碎。”ai娘道。


    “不用,走吧。”阿拉克涅搖了搖頭,隨後打出一道神力將芙蕾雅的魔蛛身軀托舉了起來,接著一個傳送就出現在了防空洞外。


    “呃……(超自然力量……啊,我的科學觀念受到打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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