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小子,你……”聲音戛然而止,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他正坐在角落裏的一張桌子旁,手裏端著一杯渾濁的酒,目光銳利地盯著賀雲川。


    酒館裏彌漫著濃烈的酒味和汗臭味,空氣汙濁得令人窒息。幾張破舊的桌子散落在房間裏,上麵滿是汙漬和劃痕。幾個衣著襤褸的男人坐在桌旁,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賭博,有的則隻是呆呆地坐著,眼神空洞。他們都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賀雲川,仿佛他是一個闖入他們領地的異類。


    賀雲川無視這些目光,徑直走向吧台。吧台後麵站著一個身材矮胖,禿頂的老頭,他正用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擦拭著酒杯。


    “老人家,”賀雲川開口道,“我想在這裏住一晚。”


    老頭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說道:“住店?我們這裏不提供住宿。”


    “我可以用這個抵押。”賀雲川說著,從懷中掏出那株金色植物。


    金色的光芒在昏暗的酒館中顯得格外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角落裏的絡腮胡子男人眯起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其他幾個男人也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目光緊緊地盯著那株金色植物。


    老頭的眼睛也亮了起來,但他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不知道它叫什麽名字,”賀雲川說道,“但它很值錢。”


    老頭拿起那株金色植物,仔細地端詳了一番。金色的葉片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觸感柔軟而光滑,仿佛是用黃金打造而成。


    “這東西……”老頭皺起了眉頭,“我從未見過。”


    “它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賀雲川解釋道,“那裏的人管它叫‘金靈草’。”他編造了一個名字,希望能夠引起老頭的興趣。


    老頭將金靈草放在鼻尖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味道……”他沉吟片刻,“似乎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聞過。”


    賀雲川心中一喜,他知道自己賭對了。這個老頭雖然看起來粗俗,但似乎對這株金靈草有些了解。


    “老人家,”賀雲川再次開口道,“這金靈草足夠我在這裏住上好幾個月了吧?”


    老頭沒有回答,他將金靈草放回吧台上,用渾濁的眼睛盯著賀雲川,緩緩說道:“小子,這東西……恐怕來路不明吧?”


    賀雲川心頭一沉,這老頭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為,這株散發著奇異光芒的金色植物,足以打動任何一個貪婪的人。


    “來路不明?”賀雲川故作不解地反問,“老人家,這是什麽意思?”


    老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抹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本就幹淨的酒杯,渾濁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賀雲川的臉。“小子,我老托比在這黑石鎮開了幾十年的酒館,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你這金光閃閃的草,看著漂亮,聞著也奇特,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暴露的年輕女子從裏屋走了出來,她一頭火紅色的卷發,塗著鮮豔的口紅,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幾杯酒。她走到老托比身旁,將酒放在桌上,然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賀雲川,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老板,我看這小子就是個想占便宜的愣頭青,別理他。”


    這女子名叫卡莉,是老托比的侄女,也是酒館裏唯一的女招待。她潑辣的性格在黑石鎮出了名,鎮上的男人們對她既愛又怕。


    “卡莉說得對,”老托比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小子,你要是想喝酒,我們這裏歡迎。但想用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換住宿,那你就找錯地方了。”


    “這……”賀雲川一時語塞,他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計劃竟然會如此輕易地被識破。


    卡莉走到賀雲川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尖酸刻薄,“我說小子,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黑石鎮的‘醉鬼之家’,可不是什麽收容所。拿著你的破爛玩意兒,趕緊滾吧,別在這裏礙眼!”


    賀雲川握緊了拳頭,努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老人家,這位小姐,你們誤會了。這金靈草是我在……”他試圖解釋這株金色植物的來曆,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無法用這個世界的語言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他原本流利的語言變得支離破碎,詞匯匱乏,語法混亂,就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孩童。


    “你在說什麽?”老托比皺著眉頭,一臉疑惑,“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卡莉在一旁嘲笑道:“哈哈,聽不懂了吧?我就說這小子是個騙子!說不定是從哪個墳墓裏偷來的!”


    賀雲川的解釋變得越來越混亂,他的手心開始冒汗,心中充滿了焦慮和沮喪。他意識到,語言不通成為了他最大的障礙。


    老托比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說了,我聽不懂。卡莉,把這小子趕出去,別讓他在這裏搗亂。”


    卡莉得意地揚起下巴,伸手就要去抓賀雲川的衣領,“聽到沒有?趕緊滾!別逼我動手!”


    賀雲川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開了卡莉的手。他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憤怒。他知道,如果不能讓這兩人相信自己,他今晚就隻能露宿街頭了。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指著那株金色的植物,用盡可能簡單的詞匯說道:“這個……好……東西……可以……換……住……地方……”


    老托比和卡莉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嘲諷。卡莉冷笑道:“就這?你還想用這破玩意兒換住的地方?做夢吧!”她一把奪過賀雲川手中的金靈草,“這東西就當是你的酒錢了!現在,趕緊滾!”


    賀雲川眼睜睜地看著卡莉將金靈草扔到吧台後麵,心中充滿了不甘。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


    卡莉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滾!”


    賀雲川踉蹌地後退了幾步,撞到了一張桌子。他扶著桌子站穩,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一把匕首上……他的眼神變了……賀雲川試圖解釋金靈草的來曆,他結結巴巴地說著,夾雜著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音節,就像一個初學說話的嬰兒在咿呀學語。他指著金靈草,又指指自己,再指指天上,試圖表達這株植物是從天而降的禮物。然而,他的解釋非但沒有讓老托比和卡莉理解,反而引來了周圍酒客的哄堂大笑。


    “這小子說什麽呢?嘰裏咕嚕的,像是在唱山歌!”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拍著桌子,笑得前仰後合。


    “我看他八成是個傻子,拿著根野草就想換住宿,真是笑死人了!”另一個瘦削的男子也跟著起哄。


    卡莉更是得意洋洋,她把玩著手中的金靈草,像是在欣賞一件戰利品。“我說小子,你要是想表演雜耍,就去馬戲團,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周圍的嘲笑聲像針一樣刺痛著賀雲川的自尊,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卻無力反駁。他從未感到如此的孤立無助,語言的障礙像一堵厚厚的牆,將他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老托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行了,別再浪費時間了,卡莉,把他趕出去!”


    卡莉獰笑著走向賀雲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聽到沒有?趕緊滾!別逼我動手!”


    賀雲川掙紮著想要擺脫卡莉的鉗製,但他的力氣遠不如卡莉,隻能被她一步步拖向酒館門口。


    “放開我!”賀雲川用盡全身力氣吼道,但這句話在這個嘈雜的酒館裏顯得微不足道。


    酒館裏的其他人依舊在肆無忌憚地嘲笑著他,他們的笑聲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割裂著賀雲川的驕傲和自尊。


    被拖到酒館門口,卡莉一把將賀雲川推了出去,他踉蹌地摔倒在泥濘的街道上。他抬起頭,看著燈火通明的酒館,聽著裏麵傳來的喧鬧聲,心中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他並沒有放棄,他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再次走進了酒館。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角落裏一個獨自喝酒的男子身上。這個男子身材魁梧,穿著粗布衣裳,腰間掛著一把獵刀,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看起來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賀雲川想起之前在森林裏遇到的那個獵人羅伊,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或許,這個人可以幫助他。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男子麵前,指著自己,又指指外麵,然後做了一個睡覺的手勢,試圖表達自己需要一個住的地方。


    男子抬起頭,用冷漠的目光打量著賀雲川,然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並沒有理會他。


    賀雲川並沒有氣餒,他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並指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試圖表達自己願意用衣服來交換住宿。


    男子放下酒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不需要你的衣服。”


    賀雲川心中一沉,但他並沒有放棄,他繼續比劃著,試圖用各種方式表達自己的需求。


    男子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你到底想幹什麽?”


    賀雲川指著男子腰間的獵刀,又指指自己,然後做了一個詢問的手勢。他想問問這個人是不是獵人,是不是認識羅伊。


    男子順著賀雲川的手指看向自己的獵刀,然後又看向賀雲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認識羅伊?”


    聽到“羅伊”兩個字從這個陌生男子口中說出,賀雲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他激動地連連點頭,又指了指森林的方向,然後模仿羅伊射箭的動作,試圖解釋他和羅伊相遇的場景,以及他需要幫助的困境。


    男子看著賀雲川笨拙的表演,眼神中的疑惑漸漸變成了嘲諷。“你以為你是誰?羅伊的朋友?別開玩笑了!就憑你?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廢物!”


    男子粗魯的言語像一盆冷水澆滅了賀雲川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他原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溝通的人,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結果卻再次碰壁。他沮喪地低下頭,感覺喉嚨裏像堵了一塊石頭,讓他無法呼吸。


    “小子,我勸你趁早滾蛋,別在這裏礙眼!”男子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仿佛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賀雲川咬緊嘴唇,默默地退到酒館角落,找了一個空位坐下。他將頭埋在雙臂之間,感覺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該如何在這個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語言不通,舉目無親,他就像一個被遺棄在荒島上的漂流者,孤獨無助。


    酒館裏喧鬧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麽,也不想聽。他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舔舐自己的傷口。


    這時,一個身材矮胖的男人端著兩杯酒走了過來,在賀雲川身旁坐下,並將其中一杯酒遞給他。“小夥子,別灰心,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喝一杯吧。”


    賀雲川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滿臉堆笑的陌生男人,心中充滿了警惕。他搖了搖頭,拒絕了男人的好意。


    男人也不介意,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我叫巴克,是這鎮上的鐵匠。我看你好像遇到了麻煩,需要幫忙嗎?”


    賀雲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困境,也不知道該如何相信眼前這個陌生人。


    巴克見狀,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這個世道不太平,一個人在外要小心點。”


    說完,巴克起身離開了。賀雲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不知道誰可以相信,也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下去。


    他抬起頭,目光空洞地環視著酒館裏的眾人。喧鬧的音樂,嘈雜的人聲,讓他感到更加的迷茫和無助。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那裏……一個穿著皮甲,背著弓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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