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收完了,緊跟其後的就是扁豆,不過小孟塵家種的扁豆比較少,再加上扁豆這種農作物不怕雨,不用跟老天爺搶,所以可以在早上和下午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收割,不用頂著大太陽幹活。


    第二天,雨後的田野更加花香草鮮,蝶舞蜂飛,苜蓿地裏的晨露也更加濃密,小孟塵的褲腳和鞋子都被打濕,同樣數量的一擔苜蓿草,卻比昨天的要重了許多,但是這個小男子漢仍舊堅強的完成了自己的家務活,給毛驢子喂上草料後趕往扁豆地,幫媽媽和姐姐盡快的收割扁豆。


    扁豆,明·李時珍所著的《本草綱目》中記載:“硬殼白扁豆,其子充實,白而微黃,其氣腥香,其性溫平,得乎中和,脾之穀也。入太陰氣分,通利三焦,能化清降濁,故專治中宮之病,消暑除濕而解毒也。能止泄痢,消暑,暖脾胃。”而在小孟塵的家鄉,扁豆並不是種來藥用的,而是用來吃的,用來果腹的,它的麵粉微黃,和燕麥麵按比例摻和,可以做出好幾種雜糧麵食,是這片土地上的農民祖祖輩輩的主要食物。


    他家的扁豆子種在對麵山頂,隻是往田地走路都得差不多一個小時,麵且扁豆這種莊稼長得低矮,隻不過一尺長短,它的莖杆很硬,根子很淺,所以不能用鐮刀收割,隻能用手拔,往往一畝扁豆收完,兩隻手就被磨破起泡,那年頭老農民戴雙手套都是奢侈,家庭情況較好的人家,也是家庭主婦勤快上心,用破布頭自製出來半指手套戴上,還能夠保護一下手,免得磨破打泡!孟塵姐弟就是戴著媽媽縫的手套拔扁豆,雖然很累,但總好過把手磨破的情況,同村的其他孩子就沒有這樣的待遇,赤著手拔扁豆子,幾天下來,晚上睡覺都會被手疼得醒過來!


    由於扁豆地比較遠,中午飯就不回家,帶的幹糧湊合一下,不過小孟塵得回家一趟,毛驢子和豬還得喂食飲水,他蹦蹦跳跳的往山下走,路上發現了一隻野兔子,玩心大起!開始追趕,幻想著抓住了改善一下夥食,但是野兔子根本不配合他,三蹦兩跳間就不見蹤影,他隻好尋找另外的樂趣,正好麵前飛過一隻非常漂亮的大蝴蝶,巴掌大的翅膀上麵五彩斑斕,似乎在引誘著小孟塵去抓它,來啊!你看看我的花衣裳多好看啊!它盤旋一會,就停在了距離小孟塵不遠的一朵野薊花朵上,還不停地忽扇著美麗的翅膀!小孟塵躡手躡腳的走近前去,伸出手去抓它的翅膀,近了!近了!猛的一捏手指,卻捏空了,再一眨眼,那蝴蝶已經飛上了半空!小孟塵惱羞成怒,揀起一個小土塊去扔它!結果毫無疑問的沒有打中,它悠雅翩躚的飛向了遠方……


    邊玩邊走,小孟塵回到了家裏,柵欄門上麵,兩個驢頭冒了出來,四隻亮晶晶的驢眼睛瞅著他,眼神裏充滿了希望,希望得到好吃的草料,喝到甜甜的泉水!小孟塵摸了摸它倆的頭,打開柵欄,跟著歡快的毛驢子去池塘邊飲水了。


    招呼完家畜,小孟塵又摘了一大包杏子,拿了幾張媽媽烙好的餅,又帶了一壺開水,便急急忙忙又奔扁豆地而去,連寫毛筆字的功夫都沒有,因為扁豆地太遠了,媽媽準備今天就收割完,免得天天爬山越嶺的去收這點莊稼。


    這一天一直幹到皓月當空,他們一家三口才往家走,姐姐已經筋疲力盡,隻是機械的邁著步子,一聲不吭!小孟塵卻精力無限,他背上背著一小捆扁豆,媽媽說帶回去給他們做扁豆子麵,一路上雖然跳不動了,但是他卻哼起了不著調的山歌,聽見了遠處歸家的羊群“咩咩”叫,他也要照葫蘆畫瓢學著叫上幾聲!聽見別人家喊孩子吃飯的聲音,他也要大聲的學幾聲!標準的一個淘氣寶寶!終於,姐姐也被他逗笑了,媽媽也被他逗笑了,這一笑,就連全身的疲憊都散去了幾分……


    回到家,媽媽將帶回來的扁豆脫了殼,洗幹淨,煮熟了,又擀了一大塊手工麵,在大鐵鍋裏炒上幾塊土豆條,然後將手工麵下鍋,最後將煮熟的扁豆子放入鍋,攪拌勻稱,每個人盛上一碗,讓姐弟倆吃得狼吞虎咽,讚不絕口!直到他們長大成年,回憶起來當年的那一碗扁豆子麵,仍然會滿口生津,記憶猶新!


    吃過飯,小孟塵躺在打麥場攤開的麥草上麵仰望星空,隻見皓月如銀盤,星河如繁沙,酷熱中勞累了一天的他,感覺到這一刻所有的勞累都不翼而飛,涼風習習拂過身子,勤勞的燕子嘰嘰而鳴,不時地有螞蚱等等飛蟲掠過夜空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一切,都是那麽,和諧!


    但是美好的日子隨著第二天早上的壞消息戛然而止!在打麥場上忙碌的娘三個,被從縣城回來的隔壁村吉慶哥帶來的消息驚得張慌失措!爸爸住院了!


    當下媽媽就讓小孟塵和姐姐跟著吉慶哥去縣城醫院看爸爸,到底是什麽原因住院了,兩天前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吉慶哥說他也不知道什麽病,是嫁到縣城的大姐讓他來給家裏說一聲的,媽媽的心裏麵頓時就七上八下的,怎麽好端端的人就住院了呢?她恨不得立刻就去縣城看看老頭子到底怎麽了?但是這家裏還有這麽多的活放著呢,她走不開!她隻好叮囑姐弟倆看了以後,一定要讓小孟塵抓緊回來告訴自己啥情況,不然的話她連覺都睡不著!


    吉慶哥的自行車載著姐弟倆,一個小時就到了十公裏外的縣城裏,縣人民醫院的內科病房,爸爸孟星元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沒有血色,突發的胃痙攣差一點要了他的半條命!經過醫院的緊急治療,這一會已經舒服多了,不再有那種被手攥著蹂躪的痛苦感覺,他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吉慶和姐弟倆,浮現出了無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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