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深吸了一口氣,用盡量溫柔的語氣說:“這種人扔去荒野喂狗就是了,別汙了相府的地。”


    江森自然是想息事寧人。


    不是他怕事,而是這相府陰暗的瘋狂滋長,與他的刻意放縱,躲不了幹係。


    江柒柒心中冷笑連連,但麵上純真,又夾雜著幾分心痛。


    “二哥覺得相府的地真的幹淨嗎?”


    “不幹淨的地或許就要用不幹淨的血才能洗得幹淨,那些冤死的人才能得到安息吧。”


    江森心口緊了緊,“柒柒,你別這樣,二哥害怕。”


    江柒柒無動於衷,手指著阿忠,直接將矛頭轉向江森。


    “他說男人都是這樣,三哥花天酒地,也是出去欺壓良家婦女,草菅人命,那麽二哥終日不回府,也是在外尋花問柳嗎?”


    阿忠瞪大了眼睛,他可不是這麽說的!他怎麽敢攀咬主子!


    江森陰森森地撇了阿忠一眼,對於江柒柒的質問是一個頭兩個大,心煩意亂。


    他就知道,事情鬧大了,總要牽扯到他身上。


    這不就來了!


    妹妹開始懷疑他了!


    見江森沉默,江柒柒的眉心染上憤怒。


    “不說話是默認了?為什麽?嫂嫂那麽好,二哥為什麽還要辜負她?你們男人究竟有什麽值得我們喜歡的地方!”


    好嘛,直接上高度。


    江柒柒那破碎的眼神,仿佛再也不相信這世上的男人,這世上的愛情。


    純真的人,終究被這個狼藉不堪的世界給摧毀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江森。


    江森心口竟難得哽咽起來。


    眼前的姑娘是他看著長大的,寵著長大的,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給她,讓她平安喜樂地長大,可到頭來,竟是因為自己,讓她失望了,難過了,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江森抿唇,幹咽了一口唾沫,小聲否認,“不是,我沒有。”


    好虛啊……


    有沒有江柒柒能不知道嗎?


    騙子!


    但欺騙的原因,是江森在意江柒柒這個妹妹,害怕江柒柒會厭惡他。


    這是好事。


    江柒柒也隻有憑這份親情改變江森,讓江森收斂,甚至成為一個好人,避開他失去一切、慘死牢獄的結局。


    這份苦心將無人知曉,江柒柒隻希望江家父母在天有靈能得知,能安息。


    江柒柒收回眉眼,沒有去拆穿江森的謊言。


    “我要審理所有相關人員,一個壞人不放過。”


    “好。”


    江森不敢說不好。


    正午時分,阿忠四人跪在洗衣房門口,鮮血從他們的腿根一直流下來,染紅了褲子,滲透進石板裏。


    他們痛得麵容扭曲,匍匐在地麵呻吟,時而伴隨一兩聲求饒。


    他們折磨人的時候,就喜歡看別人痛苦、掙紮、求饒。


    如今輪到他們自己嚐盡此般滋味,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圍觀的人很多。


    有的深惡痛絕地看著,罵幾聲。


    有的眼神警惕、恐懼,生怕會把自己揪出來。


    有的則掩麵哭泣,為自己或自己的愛人、親人、朋友受到的傷害流淚,為惡人終於伏法而流淚。


    江森已經把馬房和洗衣房所有人集合起來,供江柒柒審訊。


    江柒柒沒有急著去審,而是開口讓受到傷害的人站出來訴說自己的冤屈,如果不想公之於眾,可以進房間單獨告訴記錄之人。


    江柒柒這麽做,是擔心姑娘們為了顏麵、為了以後,不敢說。


    可沒想到,她們一個兩個都站了出來。


    不是她們不要麵子,而是她們的麵子早被撕得粉碎。


    因為馬房的惡行,洗衣房的姑娘地位比娼妓都不如,走到哪裏都會被恥笑,甚至認也不認識的下人看見她們,就會將人拉進角落,發泄獸欲。


    知道此事,隱瞞不報,還趁機摻和的人,多到難以想象。


    所以,姑娘們還有什麽尊嚴,還有什麽不敢說的。


    江森頻頻深吸,不想那些汙言穢語髒了江柒柒的耳朵,可是江柒柒滿眼心疼,義正言辭地說會為她們做主。


    他、便說不出讓江柒柒停下來的話。


    動靜鬧得太大,大哥江焱聞訊趕來,正好聽到一些哭訴。


    確實罄竹難書。


    他的眼眸閉了一會兒,才走進去,看向江柒柒之前,先撇了江森一眼。


    那一眼冰冷,看得江森心裏直突突。


    相府的內務外務幾乎都是江森來負責,現在出了這麽大亂子,還鬧到了江柒柒跟前。


    江森難辭其咎!


    “大哥。”


    江柒柒一看到江焱,便眼淚汪汪地撲向江焱懷抱,瘦弱的胳膊牢牢抱住江焱的腰身。


    江焱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憤怒之餘的無助、害怕。


    伸手摸了摸江柒柒的頭發,江焱輕聲安慰,“大哥來了,讓大哥來處理,好嗎?”


    江柒柒點點頭。


    她樂得清閑。


    江柒柒對江焱的態度讓江森很不是滋味,就感覺她還信任大哥,卻不信任他這個二哥了。


    江焱是相府的根,哪怕不怎麽管理府中的事務,也絕對有最高威懾力。


    一些求饒的、叫屈的、藏著掖著的,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吐了出來,隻求江焱能寬宏大量,從輕發落。


    就連外院總管事都被牽連了出來,他沒有參與,但知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理會,任由惡行發展。


    審到這裏時,江柒柒還特別插嘴問了一句,“江森知不知情?”


    因為總管事是江森的人,日常都是聽江森吩咐做事的。


    這一刻,江森真的心如死灰,妹妹對他的懷疑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沒有,這種醃臢事,老奴怎麽會告訴主子,平白汙了主子耳朵不是?”


    “這一切,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監管不力。”


    好在,總管事還算聰明,一口咬死沒有告訴江森,江森完全不知情。


    江柒柒自然是不信的,江森可能不知道事情發展的程度,但絕對有所耳聞。


    江柒柒還不肯輕易放過,想要繼續壓一壓總管事。


    然而,她剛準備開口,看到齊靜瑤匆匆趕來了。


    江柒柒染著怒意的眸子瞪了江森一下,然後沒再多問。


    那模樣分明是在說,我給你在嫂嫂跟前留點麵子。


    江森抿著唇,額頭上已經出汗了。


    齊靜瑤麵色嚴肅,問了狀況。


    江柒柒把她請過去一塊坐,小聲告訴她事情的經過。


    江焱則繼續處理。


    事情大概明了後,江焱快速做出處罰。


    所有涉案人員以國家律法一一處置、關押、流放,並對受害者以及受害者家屬給予豐厚的補償。


    另外他指派了青木為負責人,處理後續事宜。


    如果誰有冤,還會讓青木繼續調查。


    可謂麵麵俱到,大公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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