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劉湘琴成心跑回娘家,把她哥哥嫂嫂搬來為她長勢。”翟青鬆麵色晦暗,自知大舅子兩口子突然到翟家來,肯定是要給他好看,緩緩放下碗筷,“我先出去了。”


    翟青鬆身影匆匆走出去,大舅子兩口子已經坐在了堂屋。


    “喲,你在家呀?家裏的門都撬了,不想和湘琴過日子?”劉湘琴的大哥劉富貴一副當哥的威風,靠在門邊的椅子上,手裏卷著紙煙。


    旁邊是劉湘琴的大嫂趙紅。


    趙紅聽了自個男人這話,臉上浮現了一抹嘲諷,“湘琴說,她在這個家過不下去了,今天,我和她大哥就說過來看看你們翟家到底誰這麽厲害,逼得我們劉家的閨女在婆家過不下去。”


    “大哥,大嫂,你們誤會了,我並沒有欺負她。”翟青鬆悶聲說道。


    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不知所措的站在堂屋。


    就在這時,劉湘琴開門進了屋,看到屋裏東西被扯得亂糟糟的,拿著掛在門上的那把銅鎖,怒氣衝衝的走到堂屋門口,正好看到男人,怒聲問:“你撬的門?”


    翟青鬆抬頭看向門口的妻子,想否認,可是一想到事情的後果,他不打算解釋。


    “窩囊廢!倒是出息了,把我屋裏翻得亂糟糟的……”劉湘琴像看仇人一樣,兩隻眼睛瞪著男人嘴裏也罵的很難聽。


    “湘琴啊,既然我和你哥也來了,有什麽想說的,坐下來說說。”趙紅嫌棄翟家的椅子太矮小,不夠襯托她這個娘家嫂子的威風,起身走到飯桌旁,一屁股坐在高板凳上。


    頓了頓,趙紅睇了翟青鬆一眼,倨傲道:“還有你們李村長也喊過來!有我們給你撐腰,誰也不用怕。”


    “湘琴,去吧,把你們李村長請過來!既然你這日子過不下去,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過這種日子。”劉富貴說道。


    “哼!老太婆呢?還在派出所關著?”


    劉湘琴眼神恨恨的看著男人。


    他們不曉得,劉婆子上午回到家,發現自己屋這麽多天都沒上鎖,心裏是又氣又急。


    擔心箱子裏的錢被幾個兒媳婦偷走。


    所以當她一到家,便是急忙回屋察看,箱子上麵的鎖頭倒是好好的,隻是玉米岔子明顯少了兩碗,掛麵也被人偷走……


    雖說後麵才曉得是大兒子進來動她的糧食,但劉婆子心裏始終醞釀著一團怒火,要發泄在老三兩口子身上。


    這會兒,聽到劉湘琴從娘家回來,還搬來哥嫂給她搬腔。


    劉婆子一骨碌就從床上起來,本來就餓了很,聽到劉湘琴罵她‘老太婆’,心情更差。


    開門衝出來,指著劉湘琴當場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別人家的雞還能下個蛋,你是屁都放不出來一個。還敢虐待我兒子?!”劉婆子那尖利的嗓音充斥著整個院子,整張臉氣成了豬肝色,“你說!你把我兒子的糧食藏哪兒去了?錢也帶走了,是想把我兒子餓死嗎?你這個下賤東西!”


    “給我把糧食和錢全部交出來!我老婆子當初就是瞎了眼,讓我兒子娶了你這麽個下賤東西……”


    “媽!你少說兩句。”翟青鬆本來就寡言少語,見狀,嚇得心跳都差點跳沒。


    走過去拉住自己老娘,不許她再大吵大鬧罵人。


    劉湘琴被婆婆罵的狗血淋頭,紅著臉,一聲吼出來,“離婚!今天必須離婚!!”


    “滾!趕緊滾!你留在這個家就是禍害我兒子!”


    翟家院子,瞬間熱鬧起來。


    一向隱忍的翟家大兒媳婦,頓時就跟婆婆對罵起來。


    越來越大的吵鬧聲,驚動了村裏不少人,男女老少全都紛紛跑來湊熱鬧。


    此時。


    灶屋內坐著吃飯的幾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翟惜墨神情更加凝重,眸光緩緩地從灶屋門外收回來。第六感告訴他,劉湘琴搬來娘家哥哥嫂嫂,肯定在打什麽主意。


    “爸爸!招娣姐姐和大伯母回來啦,我們不出去看一下的麽…”小家夥畢竟年紀幼小,胃口小,幾塊雞肉加上半碗蓑衣飯,便已吃飽。


    他眨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看了看媽媽,再看了看爸爸,心裏很著急,想跑出去湊熱鬧。


    “你小子倒是喜歡湊熱鬧哇。”王宗浩捧著蓑衣飯,吃了一碗,接著又起身去鍋裏添了一碗,一鏟子把鍋裏剩下的幹飯都鏟進自己碗裏。


    轉身坐在椅子上繼續吃飯,兩隻眼睛卻是賊溜溜的轉動。


    翟家老大兩口子鬧矛盾,還鬧那麽大動靜,想必姐夫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出麵。


    “姐!你們家最近怎麽這麽熱鬧?”


    王紫如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語氣嘲諷,“你也不差啊,前兩天退婚還不是把王家鬧得雞飛狗跳。這麽快忘了?”


    “姐!你可是我親姐呀,怎麽還看我笑話?”王宗浩扯唇道。


    “我是提醒你,沒事千萬別去湊人家的熱鬧,哪天你再搞出什麽洋相,隻怕龍王村都要嘲笑你。”


    “知道啦。”


    寶兒狡黠的眼睛觀察了一眼大人們,悄悄放下筷子,趁爸媽一個不留神,小身影一溜煙跑不見蹤影。


    “這孩子!怎麽也喜歡瞎湊熱鬧,去把孩子找回來。”王紫如抬眼看向男人吩咐道。


    前邊堂屋都鬧成那樣了,小孩子家家的跑出去,難道還能比他爸有出息?


    “姐!你得感謝我,今天要是我沒來,怕是有人要欺負你了哦。”王宗浩幾大口便把碗裏的飯倒進嘴裏,喝了一口湯悉數咽下,丟下碗筷,起身道:“姐夫你先別露麵,我去找寶兒。”


    王紫如抬頭看著弟弟,聽到外麵傳來李村長沙啞的聲音,默許了弟弟。


    弟弟出去之後。


    王紫如曉得男人早已坐不住,便道:“你也想出去看?”


    翟惜墨回過神,聲音平靜,“大哥這婚真的會離嗎?”


    “離婚也不是什麽恐怖的事,我倒覺得,大哥和劉湘琴這種女人離了婚,搞不好能找到更好的女人。”王紫如正在和男人閑扯,沒注意外麵走進來一道人影。


    是李村長。


    李村長嘴裏叼著煙鬥,黝黑的麵孔毫無溫度,他一手插在褲兜,走進來瞅了一眼小兩口。


    “三小子,你大哥這事……你覺得怎麽處理呢?”


    “來,李村長坐下說話。”


    翟惜墨連忙起身,提著一把椅子放在他麵前。


    李村長便坐下來,又瞅了一眼高板凳上還沒吃完的雞肉,笑了笑,“看來你們分家了日子過得更好,五隻母雞吃差不多了吧。”


    見小兩口笑而不語,李村長靠著椅子,歎道:“你大哥他那左手到底還能不能好?我是說,以後還能不能當泥瓦匠?”


    “真殘廢了,他和劉湘琴怕也隻能離。”


    李村長是紅梅村最有話語權的父母官,既然他都不看好大哥與劉湘琴的婚姻,隻怕……


    聞言,翟惜墨眼裏裝滿了愁緒。


    他比誰都不想看到大哥把日子過得那麽糟糕。


    但也見不得忠厚寡言的大哥總是被劉湘琴騎在頭上拉屎。


    見李村長望著自己,王紫如沉吟了片刻才說,“這種事沒人說得準!要看大哥自己怎麽複健。”


    “也就是有希望回到以前是吧?”


    “這可沒人能打包票。”王紫如如實說道。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即使是王牌醫生來了也不敢保證。


    翟惜墨多少聽出來了,大哥左臂傷到的神經能不能恢複,得看命。


    這時,翟青鬆疾步走到灶屋來,“李村長,你看這個情況怎麽辦?”


    李村長也很為難,現在劉湘琴叫來她哥嫂撐腰,擺明了是翟家人不好過。


    他摘下煙鬥,沉吟半晌,才說道:“要是她執意離婚,你打算離嗎?”


    翟青鬆麵色冷硬,他沒想過離婚這種事。


    老話說,養兒防老,可他和劉湘琴結婚十年來,愣是沒能生下一個兒子,招娣還是親戚幫忙領養回來的,因這事,他早就在村裏抬不起頭。


    離了婚,隻怕……


    忠厚老實的莊稼漢不敢往下繼續想,但是不離婚,今天怎麽收場?


    李村長咂摸著嘴角,起身出去,硬著頭皮去調解這事。


    翟青鬆不敢出去麵對強勢的劉家人,看著三弟,“老三你說呢?”


    “大哥!這是你的婚姻,原則上我這個當弟弟的不該多管閑事,但是既然今天你問我的意見…”


    回頭望了妻子一眼,他覺得妻子對這件事分析的有點道理,也許大哥離了婚能找到比劉湘琴更體貼的女人。


    翟惜墨慎重道:“今天她把娘家哥嫂喊過來,若是她一口咬定說不能跟你過日子了,那便隨她的心願。你們結婚這麽多年來,我真的沒看出她對你多好。”


    別的不說,就拿這幾天的事情來說。


    劉湘琴竟然心腸狠毒的不給他大哥留一粒糧食。


    前幾天,不許他回屋睡覺,以為是氣頭上兩口子冷戰幾天。


    但是後麵做的越發過分,不讓他吃飯,還把家裏的糧食搬空,錢也揣自己兜裏帶走。


    “那些錢可是翟家的錢!”


    一想到老娘分家的時候,把他省吃儉用的錢分給兩個哥哥,翟惜墨心頭苦苦忍受這種憋屈。


    一向寡言的漢子垂著眼睛,沒想到自己的婚姻竟這般糟。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抬起頭來,帶著祈求,“我,不想離婚……,老三,你書讀得多,會講道理,出去幫我說幾句話,隻要劉湘琴肯留下來,什麽條件都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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