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清和幾個孩子回村。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往老李家走的途中就見幾個人在大街上爭吵。


    徐耀祖一聽就知道是他奶奶在說話。


    “王大花,是不是你攛掇耀祖去後山的?本來應該是你去後山撿柴火,但你了懶得讓孩子去後山撿柴火,要是出事我饒不了你。”


    “婆婆,我真不知道。”


    “少裝模做樣,天天擺出一副被我欺負了的樣子,搞得村裏人對我指指點點,一肚子壞水。要不是看在你生了耀祖的份上,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王大花百口莫辯。


    徐老婆子太過強勢完全沒給她說話的機會。


    徐大狗小聲道:“娘,有什麽話回家說。耀祖十好幾了的年紀能出什麽事啊,該讓他幹點活,要不然以後娶媳婦都養不活。”


    徐老婆子抬手照著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就知道你媳婦天天挑撥咱們母子倆的關係。”


    徐大狗沒再說話。


    王大花也安靜的站在那裏。


    隻有她在叨叨的說個不停。


    李明清道:“耀祖,你再不回去你奶奶怕是要動手了。”


    徐耀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覺得太丟人了。


    畢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長大可以自己做主了。


    徐老婆子看見徐耀祖立馬換了另一副麵孔。


    “大孫子,沒傷著吧?”


    “沒有,奶奶,先回家吧。”


    他拉著徐老婆子就往胡同裏走,沒管徐大狗和王大花。


    徐大狗和王大花默默的跟在後麵。


    王一帆道沒忘他姥姥交給他的任務:“李叔,來家裏吃飯吧。”


    “太晚了,不去了。”


    “才剛天黑,早著呢,姥姥大概早就做好飯了。”


    “不去了”,李明清再次拒絕。


    回去路上。


    向南不理解道:“不至於吧,耀祖就比我小幾歲而已,我和他這麽大年紀的時候可沒這樣。雖然之前沒和王一帆相處過,但從今下午來看他挺正常的。小叔,你覺得呢?”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我娘說人各有命,不管別人閑事。”


    楊大丫怕他在學校吃虧,上學之前專門囑咐過。


    剛到家門口就見知青崔記過來。


    “明清,來你家借幾本書。”


    “借什麽書?”


    “借本語文,李向東和我們商量,開展一周一次的小組學習,專門教村裏人識字。正巧你在家,來借本書。”


    李明清沒想到上次李向軍和李明福說的計劃如今真的實施起來。


    這是好事。


    家裏的櫃子上起碼得有三四十本書。


    崔記跟著李明清進屋。


    妞妞正坐在縫紉機上寫作業。


    縫紉機的機身收進去,再把木蓋蓋上就是一張寫字台。


    “你家孩子都挺好學。”


    崔記誇讚道。


    “那確實,學習這一塊不用操心。”


    李明清拿出來三本書遞給他,“你看看這三本行不行,都是些常用字。”


    “行,聽說掃盲的時候是你教鄉親們學習認字,你有經驗。我給鄉親們上過兩次課,說真的,難度非常大。”


    “你多操心,耕地種苗鄉親們拿手,識字這一塊是持久戰。”


    “是,前麵教後麵忘,得多說幾次才行。”


    崔記說了幾句就走。


    李明清到門口送他,隻見周京立迎麵走來。


    “呦,大忙人怎麽在村裏待這麽長時間,不會是在外麵混不下去隻能回村了吧”,周京立陰陽怪氣道。


    “欠揍?”


    “真粗魯,崔記,你看見了吧,他一點不給咱知青麵子,分明是看不起咱們。”


    李明清冷笑一聲道:“神經病。”


    “你才神經病!你就是不給我麵子。”


    “哪裏涼快去哪兒待著去,麵子是要自己掙而不是別人給。整個知青所就你天天杠杠的,真不知道你有什麽好杠的。有這閑工夫就去地裏刨兩畝地,還能多掙點工分。”


    周京立原本還要開口被崔記攔住。


    免得兩個人打起來,準確來說,是怕周京立挨揍。


    其實周京立過來是有事求他。


    隻是話到嘴邊就變成挑釁的話了。


    “崔記你鬆手,我有話和他說。”


    “有話就好好說”,崔記勸道。


    “知道,你先走吧,我要說的是私事,不方便讓你聽。”


    聽見這話崔記頭也不回的離開。


    有一說一,他也不想聽周京立說的話。


    李明清轉身回頭往院子裏走,進門的瞬間就要把大門關上。


    周京立眼疾手快的推著大門。


    “你明天和我去趟隔壁村,對了,把你家的自行車借我撐場麵,我和媒婆說買了自行車,要不然那姑娘不嫁我。”


    他理所當然且理直氣壯的道。


    “這缺德事我可不幹。”


    “不行,你不借我沒法交代。”


    “實話實說就行,要不然等嫁給你之後也會真相大白。”


    “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在不願意也晚了。”


    李明清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知道他不靠譜但沒想到他能這麽不要臉。


    也是,但凡要點臉之前也不會盯上張春兒。


    “要點臉吧,積點德沒壞處。”


    “你看看我這麽大歲數還沒媳婦,你就不能幫幫忙嗎,大不了自行車算我租的。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幫幫忙。”


    “愛莫能助。”


    李明清說完就把大門關上。


    周京立在門口罵了五六分鍾才離開。


    還真是見死不救。


    明天去黑市看看有沒有便宜的二手自行車。


    狠狠心咬牙買一輛。


    次日。


    李明清和孫佳雪準備回縣城。


    正巧碰見趙紅斌和李小蘭去縣城。


    她弟媳在縣醫院生孩子,兩人去幫忙照顧一二。


    在半道上看見坐在大路邊的周京立,旁邊坐著的是劉佳佳,兩人相隔一米。


    剛開始李明清還以為看錯人了。


    走近一看還真是這兩人。


    實在是這倆人之前關係不一般,讓人很難不往那方麵想。


    劉佳佳招呼道:“等一下,走不動了,坐車。”


    她坐上之後擦了擦腦門上的汗。


    安靜了兩三秒就開始吐槽:“你們知道我有多倒黴嗎?今天抽空去縣城沒想到一出村口就碰見周京立那個二貨,看見我就說要借錢,真把我當冤大頭了。幸虧你們路過,要是和他一塊去縣城我得膈應死。”


    她絮絮叨叨了得有三四分鍾。


    其他人非常默契的沒說話。


    實在不知道該和她說什麽。


    李明清戴著草帽子看向一旁的玉米地。


    今年的玉米長得挺好,風調雨順,玉米杆有兩米多高。


    顧不得人說青紗帳危險。


    壞人的天堂,普通人的亡命之地。


    高大的玉米地遮擋視線,九真要是被拖進去怕是求救無門。


    趙紅斌道:“我聽說隔壁鎮上出人命了,在玉米地發現了死人。聽說是謀財害命,在黑市賣了糧食後被人盯上,尾隨他在沒人的地方把他拉到玉米地害死了,直到現在也沒抓到凶手。”


    “很難抓到了。”


    發現的時候都沒抓到更何況過了這麽長時間。


    走路的時候真的要多長個心眼,帶個防身的不為過。


    李明清又道:“真要被人截住能破財消災就破財消災,就怕歹人起殺心。”


    其他幾個人同意他說的。


    而劉佳佳則持反對意見。


    “我自己的錢為什麽要便宜了別人。”


    李小蘭勸道:“劉知青,人沒了有錢也沒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命最重要。”


    “我覺得錢重要,沒錢寸步難行。”


    她繼續堅持自己的觀點。


    誰要是敢搶她的錢,她得和搶錢的人同歸於盡。


    李明清沒想到她這麽頭鐵。


    還是沒遇到,等到時候就不這麽說了。


    到縣城。


    幾個人分開。


    李明清送孫佳雪到去供銷社的大路。


    劉佳佳賤兮兮的道:“你真把供銷社那麽好的工作讓給佳雪啊?很早之前就想問問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劉知青,別多管閑事。”


    “我隻是問問罷了,聽孩他爹說你們兩口子因為工作的事打的死去活來,我看著不像啊。”


    “王大柱說的?”


    “是啊,你們沒回村時我也這麽覺得。”


    人雲亦雲。


    說什麽的都有。


    不過劉佳佳和王大柱不愧是兩口子,腦回路出奇的一致。


    能結婚不是沒道理的。


    雖然前幾年天天打架,但近兩年消停了不少。


    孫佳雪無奈的笑了笑。


    怪不得她在村裏時不時的會被問日子是不是過得不平順。


    “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李明清不耐煩道。


    “我去供銷社買東西,和佳雪順路。”


    聽她這麽說孫佳雪道:“老公,你回家吧,我和劉知青去供銷社就行。”


    劉佳佳聽這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孩子都那麽大了怎麽還這麽膩歪。


    等李明清走後。


    “佳雪,你倆過了這麽多年不膩嗎?”


    “為什麽膩?”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們太不正常了,看看我和王大柱,小打小鬧才正常。”


    孫佳雪狐疑的看了她兩眼。


    小打小鬧?


    她和王大柱可不是小打小鬧。


    打架六次得有一次見血。


    十裏八村找不到像他們一樣的兩口子。


    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話,打是親罵是愛。


    “來供銷社買什麽?怎麽不去鎮上買?”


    “我兒子過了夏上學,之前看小宏的書包挺好看,聽說是在縣供銷社買的,今天過來看看。”


    “前兩天剛進來一批新書包。”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真被我趕上了。”


    ——


    次日。


    李明清在郵局收到向東的電報。


    兄妹倆在南方一切都好。


    剛出郵局就見趙紅斌滿頭是汗的往供銷社走。


    “紅斌,昨天沒回村嗎?”


    “我滴老天爺啊,真是巧了。不知道你家在哪兒,想找嫂子問問去找你。你快和我去醫院,聽醫生說胎位不正。”


    李明清沒想到出門一趟還接了個活。


    到醫院。


    李小強媳婦趙豔麗滿頭大汗的躺在病床上。


    他丈母娘手裏端著一碗落滿灰的水。


    “豔麗,我是你親娘是不會害你的。聽娘的話,把這碗水喝了,喝了就不疼了,喝了保證生兒子。親家母,快勸勸這孩子。”


    李小強娘皺著眉頭,不讚成道:“別為難豔麗了。”


    “這怎麽能是為難呢,我是為了你們李家著想,第一胎不生兒子豈不是被人笑話。”


    “我們不講究這個。”


    他丈母娘壓低聲音堅持道:“這符是我好不容易買來的,說一定生兒子。”


    李小強拒絕道:“娘,生閨女也沒事。”


    “呸呸呸,肯定生兒子。豔麗,把這碗水喝了。”


    她不顧趙豔麗疼痛難受,執意讓她把這碗水喝掉。


    李明清除了見過張老婆子那麽神叨的人之外,這是第二次見到這麽神叨的人。


    燒著紙放在水裏就能保證生兒子?


    腦子生鏽了吧。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老婆子是趙豔麗的後娘。


    李明清道:“這麽有用你自己喝唄。”


    “你是?”


    “大娘,這是李明清醫生。”


    豔麗娘一臉嫌棄道:“怎麽是男醫生,男女授受不親,之前來的男醫生全被我趕出去了,必須是女醫生才行。”


    李小蘭連忙道:“明清特別厲害,首都的人都來請他看病。”


    “就是再厲害也不行。”


    小強娘做主道:“李醫生,你快給看看,我兒媳婦疼了一天一夜還沒生,醫生說胎位不正,是不是有危險啊?”


    “胎位不正,應該做手術。”


    “是,之前的醫生也說做手術,但——”


    她沒說完而是看了豔麗娘兩眼。


    實在是這個親家不像話,說什麽也不同意。


    再這麽下去恐怕兒媳婦和肚子裏的孩子都有危險。


    李小強急忙道:“那就做手術。”


    豔麗娘再次跳出來道:“不行,生孩子都這樣,不用做手術。”


    趙豔麗疼的不行。


    小聲道:“娘,我要做手術。”


    豔麗娘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閨女啊,堅持住,生孩子就是這樣,過去這個勁就好了。娘活了這麽多年沒聽說誰生孩子要動手術,其實醫院都不必來,花這個錢幹什麽。”


    李明清忍不住問道:


    “小強,她是你媳婦的後娘?”


    李小強尷尬道:“親娘。”


    “哎呦,頭一次見不顧自個親閨女死活的親娘。你媳婦確實胎位不正,再這麽下去怕是得出人命。”


    “我們同意手術。”他著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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