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


    李明方和李明遠也在。


    開玩笑的道:“明清,你可得看好妞妞,有好多人想娶你家閨女當兒媳婦呢。”


    “這是必須的。”


    李明清可是教了妞妞不少的防身技能。


    別看年紀小但練得有模有樣。


    “我看村裏人就沒有不想和你噶親家的,隻不過知道自個的本事有這個想法沒這個膽子。”


    “是,我看徐老婆子就一直念叨。”


    “確實是這樣,看見咱們家的人就走不動道,幸好徐大狗和他那個媳婦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很清楚。”


    楊大丫歎了一口氣道;“想想當年我出嫁的時候一點嫁妝也沒有,不管怎麽樣我得給四妞好好攢嫁妝。”


    “別說你了,放眼咱們村就沒有哪個姑娘嫁過來有正經嫁妝的。”


    “沒這個條件。”


    向南和小哲三人湊在一起說個不停。


    正在傳授玩彈弓的經驗。


    李老頭問道:“以後孩子結婚是在家裏結還是去別的地方結?”


    “當然是家裏結。”


    “對啊,村裏多熱鬧。”


    李老婆子笑著道;“前幾天我還和你爹說起這個事來,覺得再過幾年你們就都搬出去住,到時候我們去縣城看你們。”


    “娘,瞧你這話說的。你們可是有四個兒子,每家住一星期一個月就過去了,哪能讓你們老兩口留在村裏。”


    李明清一本正經的說道。


    老兩口聽到這話笑的可高興了。


    “我們有胳膊有腿在村裏稍微上點工分就餓不著,逢年過節的來看看我們就行。”


    “這可不行,到時候得跟我們住。”


    “就是,要不然村裏人可得戳我們的脊梁骨。”


    “村裏人可都羨慕我們老兩口有你們這麽好的兒子,不缺肉吃,更不缺吃喝。”


    李明方笑著道:“要不人說養兒子好呢。”


    他說完之後立馬意識到不妥。


    李麗珠可是一直想要兒子,可惜跟兒子沒緣分。


    不過這些年已經想開了。


    李明遠輕拍了一下李麗珠,安慰她寬心。


    她笑著點點頭。


    二妞和三妞又乖又貼心。


    至於生不生兒子還是隨緣吧。


    ——


    次日。


    李明清一家四口剛到村口,就被一個人攔住。


    冷不丁的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孫英雄。


    不僅李明清和孫佳雪有些愣神,孫英雄也有些愣神。


    一下子沒認出孫佳雪。


    以前畏畏縮縮膽小怕事又瘦弱的妹妹沒有一點往日的印象。


    看這氣色就知道過得很舒心。


    “小妹,你跟我回家,娘昨兒個早晨去世了,不管怎麽樣,娘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去送她最後一程吧。”


    孫佳雪聽見這話有些恍惚。


    她從來沒想過孫老婆子會去世,在她印象裏尖酸刻薄的模樣怎麽會去世。


    她下意識的往李明清身邊靠了靠。


    李明清握著孫佳雪的手道:“這事我們知道了,至於去不去我們會看著辦的,你先走吧。”


    孫英雄又道:“小妹,可一定要來。娘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你不會是為了騙我回去撒的慌吧?”


    “這種事情怎麽能開玩笑,小妹,你可一定要來。”


    做棺材的錢可得她來付。


    不來可不成。


    孫佳雪恍惚想起以前,甚至是四五歲的記憶。


    不知怎麽的就哭了。


    這麽多年逐漸忘記的記憶在此時慢慢的浮現。


    哪怕沒有什麽好的記憶。


    妞妞拉著她的手安慰喊道:“媽媽——”


    “媽媽沒事。”


    她看著妞妞仿佛看見小時候的自己,隻不過境遇確實天差地別。


    “媳婦兒,你還好吧?”


    “我——我想回去一趟。”


    “行。”


    三個孩子沒去。


    李明清騎自行車載著孫佳雪來到孫家村。


    村子沒什麽變化。


    隻不過以前的木橋換成了新的木橋。


    憑借記憶來到老孫家。


    依舊是土房子,門前堆了一小堆木柴。


    門上搭了一塊白布。


    “這誰啊?沒聽說老孫家有這麽體麵的親戚。”


    “不是親戚吧,要真是親戚老孫家早咋呼的全村知道了。”


    “我看著有些眼熟。”


    “你這麽一說我看著也蠻眼熟的,之前好像見過。”


    “我滴老天爺,是老孫家的小閨女吧。”


    “對,就是她。”


    “不是說老孫家把她賣給老頭子了嗎,怎麽穿的這麽體麵回來?身旁還跟著一個青年。”


    “沒有,我聽說陰差陽錯嫁給了好人。”


    “什麽人什麽命,以前小姑娘在老孫家過得多苦啊,再看看現在,過得多好。”


    “看來是來送孫老婆子的。”


    “好歹母女一場,臨了肯定得送最後一程。”


    幾個人湊在一起八卦的不得了。


    孫佳雪看著陌生又熟悉的麵孔朝他們點了點頭。


    王巧雲聽見小姑子回來連忙出來找人。


    來都來了,可不能讓走。


    “他小姑回來了,快進來吧,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你回來娘也算安心了。”


    王巧雲說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孫英豪道:“妹夫,走了一路累了吧,快坐下歇一歇。”


    李明清擺擺手,“不用。”


    他陪在孫佳雪旁邊。


    孫老頭抽著旱煙看見孫佳雪就罵道:“你個不孝女還知道回來!這麽多年不見你回來,你娘死了倒是知道回來了。”


    “是,要不是她死了我是不會回來的。”


    孫佳雪紅著眼睛道。


    “好啊,好的很呐,鄉親們都過來看看,這個不孝女,真是白眼狼。”


    孫英雄連忙拉住孫老頭讓他少說話。


    好不容易來村裏,可別把人氣走了,錢還沒到手。


    孫家村的人沒有一個站出來的。


    他們知道當時孫佳雪在老孫家過得是什麽日子。


    不回來也就不回來了。


    誰會放著好好地日子不過而來這裏給自己找不痛快。


    李明清道:“我媳婦能來是因為心善,當初你們家可是寫了斷親書,現在可沒什麽關係。”


    斷親書?


    村裏人不敢相信,竟然連斷親書都寫了。


    看來老孫家當初是鐵了心的把孫佳雪賣了。


    孫英豪尷尬道:“當初也是被逼無奈,我們也是沒辦法。”


    “被逼無奈?當初你娘為了給你娶媳婦才把佳雪送出去。我尋思著你一時半會不娶媳婦也死不了,為了娶媳婦把親妹妹的送出去,還在這裏恬不知恥的說被逼無奈,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李明清沒給留麵子的說道。


    這事村裏人都知道。


    隻不過沒有擺到正麵上說而已。


    這下被捅出來,孫英豪隻覺得丟人現眼。


    孫家兩兄弟互相對看了一眼。


    讓他們來參加葬禮是為了出錢不是為了讓他們砸場子。


    麵子裏子碎了一地。


    “妹夫,話了不能亂說,快去給娘磕個頭。”


    孫佳雪一聽這話道:“明清哥,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就行。”


    “沒事,我跟你一起過去。”


    兩人來到停放棺材的簡陋棚子裏。


    孫佳雪跪下迅速的磕了三個頭就起來。


    英豪媳婦道:“小妹,去旁邊的蒲草團子上坐一會兒吧。”


    “不用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她擦了擦臉頰處的眼淚說道。


    “這可不行,得停靈三天,作為兒女可不能走。”


    王巧雲攔住道。


    孫英雄也道:“是啊,得守三天。”


    “我在不在都一樣,她從小就跟我說摔盆子用不上我,是兩個兒子的事,我來這一趟已經仁至義盡。”


    孫佳雪邊流淚邊平靜道。


    狠心又沒狠心到那份上。


    孫老頭罵道:“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閨女就是沒用,你自從嫁出去就沒回來過!”


    “不是嫁出去,有給我定親嗎?有出嫁嗎?”


    她說完拉著李明清就往外走。


    孫英雄急匆匆的攔住道:“小妹,咱爹一直都是這個脾氣,你是知道的,別上火。”


    “我們先走了。”


    “等等,既然你非要走我也不攔你,隻是先把辦葬禮的錢平分一下。”


    李明清聽見這話笑了。


    孫英雄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們兄妹三人平坦。”


    好事孫佳雪一點沒占,出錢的事倒是想著她。


    “對了,還有爹的養老,你可不能撂挑子什麽都不管。”


    “本來就不需要我管。”


    “這可是你親爹,怎麽能說出這麽沒良心的話。你現在也是有兒有女的人,難道就不怕以後的孩子跟你學嗎?”


    孫佳雪看著他。


    這麽多年過去,孫英雄和孫英豪還是和以前一樣。


    仍舊這麽自私自利又蠻不講理。


    “該擔心的是你,言傳身教,小心你兒子和你一樣,我可以想象到你們的老年生活得有多慘。”


    “小妹,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


    孫英豪一臉痛心的說道。


    一點都不好拿捏。


    “我怎麽樣?變成這樣你們功不可沒!”


    王巧雲道:“小妹,你如此狠心,妹夫知道自己的枕邊人這樣嗎?”


    這話說的孫佳雪心頭一緊。


    單說這件事她確實做到了心狠。


    李明清拉著她的手安撫,道:“我媳婦兒做的對,你們一家子沒良心,人死了又來道德綁架,好賴話都讓你們說了。也就是我媳婦兒心軟,要是我連來都不會來。”


    王巧雲挑撥離間的話沒起任何的作用。


    “等一下,爹養老的事就算了,但是棺材錢必須得掏。”


    孫英雄說道。


    家裏確實沒幾個錢。


    一大家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堪堪夠餓不著。


    棺材錢還是賒著沒給錢。


    今天這錢必須得從孫佳雪手裏摳出來。


    英豪媳婦語重心長道:“家裏什麽情況你也看見了,確實拮據,但凡有多餘的錢也不至於問你要,我們真的豁出去這張臉了。小妹,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不差這點錢,娘不管怎麽樣現在不在人世,咱也別吵吵讓左鄰右舍的看笑話了。”


    “對啊,小妹,就是這麽個理。”


    李明清道:“孫家村的鄉親們,你們也知道佳雪好多年沒回村了,之前在村裏過得什麽日子你們也知道。我媳婦心善,這錢會出,但以後可別拿這事說道,大家夥給做個見證,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以前老孫家的人去李家村找事,說過一次。


    這次他們來孫家村也說一次。


    免得以後孫家兩兄弟在背後編排。


    孫英雄訕訕道:“倒也不至於,畢竟是一家人。”


    “別說什麽一家人不一家人的話,多少錢?”


    平民百姓用的棺材花不了多少錢。


    隻是用幾個木板用釘子做成的。


    主要是人工費。


    做多不過十塊錢。


    李明清從兜裏拿出來十塊錢遞給孫英雄。


    “以後不要再去李家村找我們,見麵就當做不認識,不用打招呼。”


    王巧雲眼睛放光的把錢從自家男人手裏奪過去。


    十塊錢!


    看來是真的有錢。


    說拿出來就拿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孫家村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我怎麽覺得老孫家的人為了粒芝麻丟了塊金子啊。”


    “是啊,佳雪嫁的這麽好,應該想辦法好好相處才對,怎麽還老死不相往來了。”


    “看看老孫家姑爺,像是城裏人。”


    “還騎著自行車來的,貴的嘞。”


    “我要是老孫家的人肯定伏小坐低,人指頭縫裏漏的就夠咱們吃飽穿暖了。”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驚訝道:


    “這不是李明清嘛,咱們種的糧食就是他弄回來的糧種,還出錢幫忙修路,幹了特別多的好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麽大的人物竟然是老孫家的姑爺。


    老孫家真的是祖墳上冒青煙,這等好事讓他們碰上了。


    可惜啊。


    一副好牌打的稀巴爛。


    聽剛來李明清說的話肯定是老孫家去家裏鬧過。


    但凡好好說話也不至於會弄成這樣。


    這關係看樣子是沒法修複了。


    李明清和孫佳雪往村外走。


    孫家村的村長和大隊長一直把他們送到村口。


    “兩位叔,謝謝你們過來送我們出村,快回去吧。”


    “佳雪,你從小在村裏長大,我們知道你的為人,至於你爹他們,都是窮害的,你也別放在心上平白無故給自己添煩惱。”


    “叔,我知道了。”


    李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的。


    嘴上罵罵咧咧的不停。


    “忘恩負義的玩意,自己混好了就忘了我們,給你兩哥哥找個活幹,知道你有這這個本事。”


    他理直氣壯又厚臉皮的說道。


    李明清剛剛已經說的夠明白,沒再搭理他騎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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