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佳雪打算領著她到屋裏說的。


    但張春兒站在門口訕訕道:“嬸子,我站在這裏就行。”


    她局促的看著腳上沾了不少泥土的破鞋子,生怕把別人家給弄髒了。


    李明清把自行車停下後去廚房弄豬蹄。


    二十分鍾後張春兒和孫佳雪從堂屋裏出來。


    “嬸子,我先回去了。”


    “回家喝碗紅糖水身上會舒服不少。”


    張春兒答應道:“好,我知道了。”


    家裏根本沒有紅糖。


    她一出門就見自家傻子娘滿大街的找孩子。


    “春兒,我的春兒去哪了?孩子——”


    張春兒忍著疼痛跑過去拉著她的手說道:“娘,我在這兒呢,弟弟呢,我讓冬兒看著你的。”


    “冬兒?家——做飯——”


    “娘,我們回家吧。”


    “回家——”


    張冬兒手裏拎著菜刀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看見張春兒和自家娘這才停下來大喘氣。


    “姐,我切菜的功夫一時沒看見娘就跑出來了。”


    “沒事,咱們回家吧。”


    “讓李叔叔看了嗎?沒事吧?要不我們還是告訴爹吧”,張冬兒見她蒼白的臉色說道。


    “我沒事,別跟爹說了,爹天天上山挺累的。”


    “姐,等會吃完飯你在家看著娘,我上山找爹去。”


    張春兒搖搖頭說道:“你別去了,爹說了讓咱們在家裏等著。”


    母子三人往家裏走。


    楊大丫看見後立馬去新屋找孫佳雪,一直以來張繼農一家人很少進村子,兩個孩子也很少見到。


    今天竟然破天荒的來村裏。


    那傻媳婦雖然傻但身上穿的衣服很幹淨,一看就知道被照顧的很用心。


    李明清和孫佳雪坐在蜂窩煤前麵仔細的給豬蹄脫毛。


    “三嫂,快過來坐。”


    “你倆搞啥呢,哎吆我去,孩子還沒生就開始吃豬蹄了,這玩意可是催奶的。”


    她說的孫佳雪有些不好意,“三嫂,四妞呢?”


    “在家睡覺呢,向南在家裏看著。對了,我剛剛看見張家兄妹和他們的傻娘,來幹什麽的?”


    “傻娘?”


    “是啊,這事你不知道嗎?”


    孫佳雪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啊,不過見過好幾次張春兒。”


    “你竟然不知道這事,我可得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事發生在鬧饑荒的那一年,張繼農家裏隻剩下他活了下來,他自己到大路旁蓋了一間茅草房。


    有一天來了一個女人,就是張春兒的娘。


    她說自己叫小芳,但腦子有點問題,有些傻。


    張繼農十裏八村到處打聽了,沒聽說有誰家的傻閨女走丟了。說來奇怪,傻小芳一直賴在他家裏不走,怎麽趕也趕不走。


    正好張繼農到了該結婚的年紀,倆人就在一塊了,互相有個伴。


    雖然日子清苦,但兩人過得挺好的。張繼農把傻小芳照顧的特別好,身上一直幹幹淨淨的。


    後來張春兒和張冬兒相繼出生。


    這麽多年過去了,一家人越來越好,非常的和睦。


    以前村裏人還嘲笑張繼農娶了個傻媳婦兒,但人日子過得有滋有味,兩個孩子感情好。張繼農去山上砍柴,打野雞野兔,兩個孩子在家裏看顧傻小芳。”


    李明清聽了之後問道:“你咋知道的這麽清楚,你嫁到村裏滿打滿算才五年。”


    “聽村裏老人說的,村裏就沒我不知道的事。”


    孫佳雪笑著說道:“這確實。”


    “我剛剛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沒想到是真的,行了,我先回去看四妞了。”


    “成,看孩子是大事。”


    自從上次四妞被老楊家偷走以後,楊大丫基本上寸步不離。


    就算是離開她也會喊人到屋裏看著省得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見了。


    李老婆子帶著磨好的豆漿回家。


    李大妞眼疾手快的坐在爐灶口說道:“奶奶,點火嗎?”


    “點火吧。”


    奶白色的豆漿倒進大鐵鍋裏,等燒開就可以喝豆漿,點鹵水了。


    二妞看著瓶子裏的鹵水用手沾了一點想嚐嚐。


    李麗珠眼疾手快的給了自家閨女響亮的一巴掌。


    “大兒膽了,什麽都敢嚐,小時候是不是特地叮囑過你們,鹵水不能喝,還伸手沾,欠揍了!”


    別看她平時有商有量的,在有危險這事上她絕對嚴厲。


    省得跟家裏的兩個侄子似的掉進水裏差點沒命。


    李老婆子耳提麵命道:“這不是能喝的東西,你們幾個記住不能嚐知道嗎?”


    李大妞幾人連忙點頭。


    鹵水喝了之後可是會死人的。


    之前隔壁村的人就有喝鹵水自殺的人,最終沒被救過來。


    這玩意可不是嚐著玩的。


    李明清和孫佳雪在豆漿快燒開的時候過來。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正好喝碗熱豆漿,對身體好。”


    “娘,不喝了,留著點豆腐,喝豆腐腦。”


    “這麽一大鍋呢。”


    “別忙活了,我和佳雪真的不喝。給幾個孩子盛兩碗吧。”


    向東問道:“奶奶,有紅糖嗎?”


    “有,就在屋裏的櫃子裏,你自個去拿吧。”


    他小跑著把紅糖拿出來,在碗底放了一點點的紅糖。


    “向東,再多放點,太少了嚐不出甜味,一大罐紅糖呢。”


    聽到這話他和向西樂嗬嗬的又加了冒尖的一大勺。


    李老婆子給碗裏舀入豆漿,紅糖瞬間融化。


    幾個小孩拿著小勺子湊在一塊喝豆漿。


    鍋裏的豆漿盛出來之後鍋沿上沾著網狀的豆漿網。


    楊大丫拿著鏟子給盛出來,一人分了一點。


    在滾燙的豆漿裏點上鹵水。


    孫佳雪剝了三棵蔥,拿了一個紅辣椒切涼拌鹹菜喝豆腐腦。


    李老婆子盛出來兩小盆子的豆腐腦。


    那剩下的全部壓成豆腐塊。


    將紗布打濕鋪在四四方方的豆腐盒內,將點好的鹵水豆腐倒入盒子中,包好紗布,上麵再壓上一小盆水。


    半個小時後就能成塊。


    “娘,你點的鹵水真的恰到好處,豆腐老嫩了,入口即化。”


    “鹵水往豆漿中加的時候一定要均勻,一滴一滴的加,再輕輕的用勺子往一個方向攪拌,就能做出嫩豆腐。這個看個人口味,有人就喜歡吃老一點的豆腐腦。”


    “娘你的手藝一絕,怕是國營飯店的師父還得跟你學兩招。”


    李老婆子高興的合不攏嘴。


    “愛吃就多吃點,還有兩大盆呢。明天早晨你們別做早飯了,過來喝豆腐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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