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青兒在靈衣店中望著銀鏡中的自己哭笑不得。


    鏡中道人頭戴鳳儀蓮花冠,身披紅紫相間的洞玄法衣,大袖金絲紋雲霞,腳踩青絲陰陽履。


    世人言人靠衣裝馬靠鞍,當真是將坤道的威嚴莊重、道骨仙風展現的淋漓盡致。


    隻不過這一身行頭看似唬人,倒是純純的凡物,連不入流的靈器都算不上。


    “前輩放心,我店裏之前做過幾單生意,也是前去赤淵派謁見的修士,那門派就喜歡這個調調,不會錯的!”店主望著眼前穿著如此華冠麗服卻依然掩不住氣質高雅的女修,不禁出言讚歎道。


    青兒微微點頭,便取出十兩黃金貨款兩訖,逃也似的出了靈衣鋪。


    如今坊市中諸事皆了,青兒也不耽擱,依舊換上自己的白裙,出了坊市繼續自己的行程。


    又駕鶴向北行了十數日,天邊隱約出現了一座高聳的山峰來,猶如一柱擎天,矗立於地平線上。


    山頂上有熔岩不斷噴發流下,將山巔浸染成一片赤紅之色。


    這便是傳說中的赤淵山了!


    就算離彼處還有整整兩郡之地,青兒依舊被那赤淵山的雄偉壯麗深深折服。


    此時離目的地越來越近,本來平時對自己的劍術頗為自信的青兒,卻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那赤淵派雖說以法術名著四方,可畢竟人家的劍道也是傳承萬年,就算不如太虛派底蘊深厚,依然不容小覷。”青兒自語道。


    此時,些許落寞之情又襲上心頭。


    自己有何資格去議論人家赤淵派?


    如今的太虛派又在何處?


    現在自己劍丸未成、劍氣更是運轉青澀,以如此狀態前往赤淵派,不僅自取其辱,更是折了太虛的威名。


    這是青兒萬萬不能接受的。


    “唉,弱小便是原罪,放之四海皆準。”


    有了想法,青兒便放慢行程,又尋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山脈安頓下來。


    ——


    山腰間的石室中,青兒手捧《分神禦真劍經》的玉簡,陷入深思。


    “劍氣如玉,雕琢其上;禦氣如刀,磨礪如石。”


    這句功法其實意思淺顯,指的是劍氣是可以被“雕琢”的。


    但這依然讓青兒有些吃驚。


    劍氣無形無質,如何雕琢?


    雖說築基期的劍修可以分光化影,用法力幻化出數柄飛劍來,並可用神識對其雕琢一二,是以每個人幻化出的劍形各不相同,真正做到了千人千劍。


    但法力如臂指使,劍氣怎可相提並論?


    思及此處,青兒雙指一並,隻聽微微呲的一聲,一截微弱劍氣破指而出,在石牆上擊出一個小洞。


    青兒搖了搖頭。


    這劍氣發出就如子彈射出一般,現在連方向都無法控製,何談雕琢其上?


    自己能勉強控製發出劍氣的多寡已是極限,放在半年前一波劍氣激發,連威力都無法控製。


    思來想去毫無頭緒,隻好靜下心來繼續凝練自己的劍丸。


    丹田深處,一枚純白色的球狀物緩緩繞著自己的金丹運行,猶如行星環繞恒星運轉一般。


    這球形物體便是青兒凝練的劍丸,其並非實物,而是由九域玄冰的寒氣構成。


    凝冰化焰無法將九域玄冰煉化其內,但用九域玄冰的寒氣凝練劍丸倒是無礙。


    青兒按照《分神禦真劍經》中凝練劍丸的方法,將九域玄冰的寒氣經經脈引入丹田,現在隻能將其稱為劍胚,隻因其尚未凝練實體。


    而自己的劍氣便是由這劍胚將法力轉化而來,平時將其儲存在劍胚中,對敵時激發而出。


    修煉陷入瓶頸,青兒隻得繼續凝練劍胚,同時用觀想法磨礪自己的神識。


    待經脈傳來刺痛,便已至極限,今日再也無法引入九域寒冰的寒氣時,青兒便坐在洞口,俯瞰著眼前秀麗的風景發呆。


    遠看山巒連綿起伏,層巒疊嶂,風景如畫。


    自己究竟有多長時間沒有像這樣靜下心來欣賞美景了?


    整日修煉劍術,提升修為,便成了自己的唯一追求麽?


    青兒緩緩搖了搖頭。


    可自己又能如何?


    四百年就要化嬰,如若做不到,等待自己的又是什麽結局?


    有時青兒覺得自己便如那命運之輪上的一柄指針,一直讓人撥著往前走,毫無抵抗之力。


    好在現在有丹藥服用,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徒耗光陰了。


    結丹期後若沒有丹藥相佐,隻靠自己打坐修行,那修為漲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


    光陰似箭,彈指之間又是一年時光飛逝。


    經過日複一日的錘煉,雖劍胚尚未成型,但青兒的經脈經過一年磨礪,已是強壯了太多。


    經脈強壯,便能承受更多劍氣穿行,瞬間激發更強的劍氣出體。


    而那劍胚也是凝實不少,已有凝虛化實的趨勢。


    這一日,青兒剛要運氣收功,卻見丹田內那枚氣態劍胚忽然旋轉起來,越轉越快,在急速旋轉中,其核心緩緩凝練而出,將周圍寒氣一吸而盡,形成了一個多棱球體。


    這是青兒潛意識之下幹預的結果。


    “嘿嘿,終於成了!”


    青兒大喜過望,笑出聲來。


    她感覺自己從內到外煥然一新,但是從外表看來又沒什麽變化。


    她當然不知,劍丸凝實之時,便是氣境大成、意境初開之刻!


    劍道六大境界,式、氣、意、無我、通明、道境。


    青兒此時已是跨過了第三境的門檻。


    女修深深呼了口氣,神念一動,隻見那劍丸直接被青兒祭出,數十道劍芒激發,瞬時將麵前包括石門在內的牆麵化為齏粉,頃刻間洞門大開,亮光遍灑。


    青兒壓下內心的激動,神念再動,那劍丸又化作一柄飛劍,衝天而起,又化出劍氣萬千,傾瀉而下,將下方一片森林禍害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這便是劍丸初成的威力!


    劍丸凝實,便可祭出體外對敵,就如自己的本命法寶,可憑意念幻化萬千,瞬間將劍丸中儲存的劍氣全部激發出來。


    且其妙用不僅如此,青兒還可憑此劍丸做到遁空時人劍合一,外人看來便隻剩小小劍丸在飛行,遁行阻力大減的同時,遁速大為提高。


    劍丸凝實,便被世人稱為劍修初成。


    算是劍修的一個小小的裏程碑。


    而此刻,青兒收回劍丸,她也終於明白雕琢劍氣的含義。


    原來並不是自己遭遇瓶頸,而是劍丸凝練根本沒有達到火候。


    又過了一月,待青兒將劍丸徹底鞏固凝實,便踏上最終的旅程。


    就這般一邊遊曆一邊磨礪劍氣的青兒,望著那雄偉的赤淵山不斷前行,終於在三個月後抵達赤淵山脈南麓山腳下的城鎮——臨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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