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急轉直下,但青兒此時此刻也無法改變什麽。


    她靠在搖椅上,貌似手執醫書正在苦心鑽研,可是此時她的雙眼根本毫無焦距。


    又過了數日,這日正值深夜,整個天穹漆黑如墨,漫天的烏雲既擋住了皎潔明月也遮住了星鬥璀璨,青兒並沒有睡,她躺在椅子上睜著眼直愣愣地望著天空,仿佛能看穿雲層。


    其實在她眼中,整個世界並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涇渭分明,萬物輪廓上猶如鍍上了層青綠色的薄膜,絲毫不影響青兒視物,甚至比白天看的還要清晰。


    妖類一般都會有或強或弱的夜視能力,可如青兒這般這冠絕妖族的夜視之能放眼整個靈州亦不多見。


    眼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就在這時,青兒動了!


    靜如處子,動若脫兔!


    她一躍跳出圍牆,如魅影般在城中穿梭,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後,青兒身形停在了北城門的五層箭樓的挑簷之上。


    而這時,一枚碩大的橘日冉冉升起,瞬間撕裂了夜幕。


    遠遠望向城內,隻見趙府的側門徐徐打開,一輛輛馬車在騎馬的仆役的陪同下魚貫而出,車流經久不停。


    晨夜交替之際,大街上尚無行人,可隨著車隊長龍的前行,馬匹車輪傳出的那如山崩一般的轟隆聲引出不少尚未洗漱的平民,待最先的馬車出城之時,正街兩旁已是跪倒了茫茫一片,泣聲震天。


    青兒默默望著那延綿數裏的車隊,心中莫名悸動和不舍,那是一種現在的她本不該有的情緒,讓她心情複雜。


    車隊逐漸通過自己腳下的城門,待虞陽城正街上變得人聲鼎沸,車馬穿流,而趙家的車隊也已消失在青兒的視野中。


    此去北陽郡路途遙遠,但願趙家能一路順遂吧。


    青兒輕輕搖頭,戴上鬥笠和麵具,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院。


    日子又歸於平靜。


    整日沉浸在醫術藥方中,青兒對怎麽修補經脈還是一籌莫展。


    院中擺放著一位一人高的人形木偶,青兒每日練習對著穴位施針,倒是把全身穴竅記得滾瓜爛熟。


    這日,終於忍不住對著自己的身體練手,倒是把自己弄得苦不堪言。


    “紙上談兵終覺淺,要是能來幾個病人讓我練練手就好了......”


    青兒倒是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醫術如何自己知道。


    ——


    時光飛逝,趙家離開虞陽城已有半年的時光。


    他們剛離開不到一月,虞陽城便上任了一位新的郡守,聽說姓王。


    青兒也沒有在意,更沒有打過交道。


    除了整日精研醫術,覺得實在煩悶青兒便戴上鬥笠和麵具在城中漫步,亦或去那家生意最火的酒樓“福悅樓”聽說書人說上一段,倒是讓她對韓國的曆史人文又多了一份認識。


    而自己肉身的氣血也隨著時間重歸旺盛,更可喜的是,渾身經脈竟也在緩慢修複,讓青兒心中大悅。


    隨著血氣恢複,自己的五感也逐漸變得敏銳起來。


    此時正當深秋時節,院中零散地點綴著不少落葉,深夜月明星稀,正在二層閣樓中熟睡的青兒突然被院中的動靜驚醒。


    下樓一看,隻見地上躺著一位昏死過去的蒙麵黑衣人,身下是滿地的血水。


    青兒上前扶他起來細細查看,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這位男子氣若懸絲,背上有幾處刀傷,深可見骨,而最致命的卻是胸部的刺傷,看起來是被刺了一劍,直接從胸口貫穿。


    不過他運氣不錯,心肺均沒有被刺中。


    青兒凝神思慮片刻,在想到底要不要救人。


    從這位的遭遇來看,應該是遭遇了江湖仇殺一類,自己萬一把他救活,難保不會被他的仇家找來尋仇,一旦攪進了江湖紛爭,那自己現在的平靜生活必將戛然而止。


    不如直接把他扔進河中一了百了,省得麻煩。


    可思來想去,還是心癢難耐,自己正愁找不到人練手,眼前這人不是正好讓她大膽施為?就算最後治不好,再把他扔河裏了事。


    既已決定,青兒說幹便幹。


    這人一看便是失血過多,首先便要止血。


    此時雖夜色如墨,可青兒連燈都省了。


    將他扶起盤坐地上,拿支架撐著令其身體不倒,隨後便是六根銀針分別紮入上身穴位,護住心脈。


    施為間隙,青兒更是用五十年人參熬製了一碗參湯,喂他喝下吊住他最後的一口氣。


    將胸口和背部的劍傷敷上金瘡藥,至於內傷,她可就無能為力了。


    現在最難處理的便是背後的三處刀傷,傷口既大且深,皮肉都已外翻,用金創藥是絕不可能止住血的。


    青兒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是一個將死之人,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她讓黑衣男子伏身趴在一張長桌上,在傷口上潑了鹽水消毒,拿了一根粗些的縫衣針用火炙烤,順便彎成了魚鉤狀,之後便用自己那最粗糙的手法用尋常的縫線開始縫合傷口。


    青兒前世隻做過最簡單的女紅,能把兩塊外翻的肉皮縫合在一起就不錯了。


    說到底還是受了前世的臨床醫學的影響。


    就這樣一針接著一針,用了半個時辰竟真的將三處刀傷一一縫合,然後塗上金瘡藥,此時青兒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又拉了胳膊把脈之後,終於舒了口氣。


    氣息平順,脈象穩定,此人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用手擦了擦汗,青兒歎了口氣,將這男子扶到廂房休息。


    好在青兒的心血沒有白費,睡了整整三日,男子才悠悠轉醒,此時臉色蒼白,虛弱至極。


    此時看到一位帶著麵具的姑娘進屋,男子急忙想起身行禮,不過身體太過虛弱,隻得躺著抬手虛空作揖,用氣若遊絲的聲音言道:“是姑娘救了在下的性命?大恩不言謝,等在下痊愈必將厚報。”


    青兒沒有接話,反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受了如此重的傷?”


    男子歎了口氣,道:“在下魏不歸,在城內遇到江湖仇殺才落此境地,不想卻打擾了姑娘,魏某慚愧!”


    青兒一怔,這位的俠名她倒是老聽說書人講起,人稱“萬裏獨行”,一手劍術使得出神入化、獨步武林,武功之高在整個韓國都能排在前列。


    身手如此了得卻落得這般境地,那追殺他的人又是何人?


    這些江湖是非青兒不想過問,道:“我救你是隻是順手而為,你在我這養好了傷便自行離去吧。”


    說完,便關門離去。


    餘下的日子,青兒多要了一份飯食,讓已經熟識的送餐店小二送進屋裏,而魏不歸也是厲害,在床上躺了三日便能起身自己運功療傷。


    又過了兩日,雖還身體虛弱,魏不歸已是能扶牆下床走動了。


    這日正午,魏不歸出了房門,坐在門口的石凳上,望著青兒正躺在椅子上鑽研醫術。


    “姑娘醫術高明,遠超魏某生平僅見。這一手傷口縫合之法,是姑娘所自創?”魏不歸表情有些古怪,輕聲問道。


    人在江湖早已見慣生死,以他的見識,受了如此重的刀傷,便是醫仙也是難救。


    “不錯,閣下的傷好的倒快。”青兒頭也不回。


    “姑娘過獎了,江湖中人廝殺慣了,都有一手運氣療傷的功夫。”魏不歸性子倒是爽朗。


    青兒這才扭頭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位名聲在外的劍俠,看年齡三十有餘,長得還算英俊,隻是此時帶著一臉的胡茬,臉色蒼白,有一股飽經風霜的味道。


    魏不歸很知趣的沒有問青兒的來曆,這讓青兒對他頗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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