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幕合時分,天邊還殘留著一抹淡淡的紅暈。


    陸子衿用完晚膳,正晃悠著往院子方向走去,行至假山處時,忽地被人一把拽至山洞之中,那驚呼之聲尚未發出,便已被人捂住了嘴。


    那人手心中散發著一股熟悉的蘭花香,陸子衿輕拍那人之手示意其拿開。


    那人之的手微微一顫,緩緩鬆開了捂住陸子衿嘴的手。


    山洞之中光線昏暗,卻仍可看出南宮珣臉上那一抹淡淡的紅暈。


    陸子衿嘴角微揚,帶著幾分揶揄之意說道:“怎麽,不躲著我了?”


    平日裏,那整日圍著她不停轉的南宮珣,今日竟整日都不見蹤跡,即便是用膳之時,也未曾現身。


    “子衿,我絕非有意躲避於你,隻是擔憂你惱我。我在此處等你,便是為了將諸事說個明白。” 南宮珣的嗓音微顯幹澀,當中還夾雜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緊張情緒,“待我父親回京,將文定之禮完成,我們就成親,可好?”


    陸子衿微微一怔,這段與南宮珣相處的日子裏,她已然察覺自己不知何時竟也心悅於他。


    然而,她卻不想如此倉促地成親,最好是等到18歲之後。


    南宮珣見她神色晦暗不明,且久久不語,便向前一步,緩緩靠近陸子衿。


    他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色中輕輕響起,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你可願?”


    陸子衿抬眸看向他,在這清幽如銀紗般的月色下,南宮珣的容顏愈發顯得美豔不可方物。


    那如墨的眼眸似藏著萬千星辰,熠熠生輝;高挺的鼻梁在月光的勾勒下,線條優美流暢;


    她的目光悠悠落在那微微抿起的嘴唇之上,不知為何,心間似有一根羽毛輕輕拂過,癢癢的。


    忽然,她像是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驅使,伸手將人猛地拽近了些。


    她踮起腳尖,在那潤澤的紅唇上輕啄了一口,而後輕聲道:“算你還我的。”


    南宮珣先是一怔,那如墨的眼眸中瞬間閃爍著驚喜與溫柔交織的光芒。


    他反應極快,立刻伸手將要逃的人圈在了他與假山之間。


    南宮珣凝視著懷中的陸子衿,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回響。


    陸子衿被他這樣看著,她微微垂下眼眸,不與他對視。


    南宮珣卻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讓她再次對上自己的目光。


    南宮珣的眼神愈發熾熱,他緩緩低下頭,再次靠近陸子衿的唇。


    這一次,他心中的渴盼似洶湧澎湃之浪潮,再難抑製。他斷然不再滿足於那如蜻蜓點水般的輕輕一啄。


    他的唇溫柔且無比堅定地覆上了她的,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逐步加深這個吻。


    他微微啟唇,舌尖仿若靈動遊龍,輕柔地觸碰陸子衿的唇瓣。


    他的舌尖悄然撬開她的貝齒,緩緩滑入她的口中,與她的舌尖繾綣纏繞,攻城掠地。


    旋即,陸子衿隻覺身體愈發綿軟無力,不自覺地攀上了南宮珣的脖頸,帶著幾分生澀回應著他的吻。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珣才緩緩地鬆開了陸子衿的唇,輕輕抵著陸子衿的額頭,微微喘息著,聲音低沉而溫柔:“子衿,我心悅你。”


    陸子衿的臉頰緋紅,眼眸中波光流轉:“我亦心悅於你。”


    南宮珣聞言,心中疑惑得解,眸中光彩熠熠,唇角輕揚,將陸子衿再次擁入懷中,在其耳畔低語:“此生有卿,足矣。”


    這邊二人你儂我儂,情意綿綿,而蘇家卻冷如冰窖,氛圍森然。


    失蹤數十日之久的蘇長卿於昨日突然返回廣陵,隨後,他向城中所有的高門大戶廣泛散發邀請函。


    函中言明,此宴乃是為陳說近日關於他與陸子衿的流言蜚語。


    無論是為瞧熱鬧之人,還是心中急切欲求明確答案之人家,皆早早地於第二日便登上了蘇府。


    蘇長卿先與眾人致歉,言因他個人私事,擾的城中不得安寧。流言非屬實,他與陸子衿確是清清白白。


    隻他一人心慕於陸子衿,並言隻要陸子衿一日未嫁,他便等其一日,絕不他顧。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有人讚歎他癡情,有人則認為他此舉魯莽,未慮周全,亦有人心下一涼,攀附蘇家,再無指望。


    蘇夫人在後院聽到此事,怒不可遏,將房內物件盡數砸毀。她的心中憤懣難平,氣血上湧,竟暈了過去。


    一時間,後院之人驚慌失措,忙不迭地喚來府醫,府中上下亂作一團。


    此時,蘇夫人已然蘇醒,然她的怒意未消,拒不見蘇長卿,身邊嬤嬤幫她傳話,除非蘇長卿認錯,乖乖聽話,與其他貴女相看,否則斷不會見他。


    蘇長卿跪在院中,心中思緒翻湧。


    此時,他方才真正理解子衿妹妹為何說即使他二人夫妻感情再深厚,婆媳那些瑣事也會磨滅了他們的感情。


    自他記事以來,母親便一直強勢無比。


    過往種種情景在他腦海中浮現,每一次若他不應母親之要求,便會是如今這般局麵。


    他向來以孝為本,若一直僵持下去,最後自己定然會同意母親的安排。


    想到此處,蘇長卿心中滿是無奈與苦澀。


    母親心中其實並不願他娶子衿妹妹,故在陸家提出退親後,母親立刻勸說父親同意,並欲為他安排相看之事。


    子衿妹妹早便洞徹此中關鍵,亦看出母親斷不會放下心中偏見,與她相處和睦。


    而夾於二者之間的他,恐也會如當下這般,僅知跪地,卻無他策。


    此時,他的耳邊再度響起陸子衿之言:“一場注定貌合神離之姻緣,又何苦耗費時間與精力為之呢?”


    思及此,他方覺自己對陸子衿許下的定能給她心之所向生活的承諾,是何等可笑,何等無知。


    成親之後的日子,諸多風險、酸甜苦辣皆注於女子之身。即便是和離,於那簪纓世家的陸家女而言,亦是如同去了半條性命。


    子衿妹妹聰慧通透,行事決絕,實乃世間罕有之果敢女子。


    然命運弄人,此生注定與她無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長卿緩緩起身,笑得搖搖欲墜,麵上悲慟之色盡顯,雙眸之中黯淡無光,失魂落魄地往院外走去。


    蘇長悅從屋中匆匆出來,本欲再次勸說兄長答應母親的要求。然而,當她抬眼瞧見兄長那副失了魂魄模樣時,心中猛地一震,驚恐地呼喊著,“大哥哥瘋了,大哥哥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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