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卿小心翼翼地將懷中之人輕輕放在床榻之上,隨後傾身俯於陸子衿的上方。


    他的動作輕柔無比,緩緩撫摸著她的鬢發,眼神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愫,輕聲呢喃道:“我曾多次幻想過我與你的洞房花燭,卻從未料到會這般...隨意。


    你莫要記恨於我,我心悅你至深,我的妻子隻能是你。


    日後,我定會倍加疼惜於你。”


    言罷,蘇長卿的唇輕柔地落在陸子衿前額、鼻尖,待欲落在其唇上之時,陸子衿的頭往另一側歪去。


    “皇後欲給我與二皇子賜婚,南宮珣為替我解圍,方才謊稱我們有婚約。


    君堯哥哥,我一直視他如兄長一般。”


    欲將陸子衿之頭掰轉過來的蘇長卿,手忽一頓,旋即又將陸子衿的頭扶正,語氣溫潤,緩緩而言:“子衿對他們無意,甚好。”


    而後,他將雙手分覆於陸子衿之手,手指逐根與她交纏,終至十指相扣。


    待他再次低頭欲親吻之際,卻瞧見陸子衿眼角處流下的淚。“你就如此討厭我?”


    “我討厭的乃是與你的婚後生活,我不願與別的女人分享夫君,亦不想養別的女人的孩子。”


    “小蘭她身世淒苦,我上次已應允伯母,日後不會再納妾。”蘇長卿雖已盡量去理解小女子那不能容人的心胸狹隘,可眼眸之中到底染上了些許不耐之色。


    “我還討厭掌管著一大府人事,那些與我陸子衿毫無關係的人事,我討厭麻煩,我討厭為所謂夫君錦上添花的一切事務。


    我有那些精力,為何不成全我自己?”陸子衿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瞧見蘇長卿的驚愕,依舊不停,繼續說道:“我亦是人,除卻力氣比男子小些,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想活的人生意願,我未曾妨礙你什麽,也未要求你認可,為何定要我理解你?”


    蘇長卿仿若聽聞了驚世駭俗之言論一般,滿臉不可置信地望著陸子衿。


    陸家乃翰墨之家、書香門戶,身為陸家嫡女的陸子衿竟吐出這般駭人之語、有悖常理之言論。


    須臾,他輕輕笑了起來:“子衿,你著實調皮,竟將我駭住了。”


    “我字字皆實。”陸子衿一開口,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陌生的軟糯,媚意十足,她將舌尖抵在牙齒上,極力保持著音調正常,一字一字緩緩吐出。


    此時,她身上的燥熱愈發強烈,如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湧來,她仿佛快要失去神智。


    蘇長卿見身下之人眼神迷離,麵色紅粉霏霏,身軀如火般滾燙,那平日裏清冷黠慧的女子,此刻卻多了幾分從未有過的風情。


    她的眼眸中似有水波蕩漾,朱唇微啟,吐氣如蘭。


    這般模樣,讓蘇長卿的心猛地一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心中蔓延開來。


    他的目光無法移開,緊緊鎖住她,她每一次輕輕的喘息,都如同羽毛輕輕拂過他的心弦,讓他的呼吸不由自主變得急促起來,眼神中滿是熾熱的欲望。


    他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低語道:“我會輕些,莫怕。” 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寵溺與溫柔。


    就在他覆上陸子衿的雙唇之際,那柔軟滾燙的觸感讓他的唇不禁輕輕顫抖起來。他不由自主地重重壓了上去,欲加深這個吻時,卻忽然嚐到了鹹腥的血氣。


    蘇長卿驚慌抬首,隻見陸子衿嘴角緩緩滲出一抹殷紅。


    那血珠在她那白皙的肌膚映襯下,格外刺眼。接著,血珠漸漸匯聚成一條細細的紅線,緩緩流淌而下,直至她的下巴,隨後,血滴繼續向下,流向她的脖頸處。


    她的嘴角微微顫抖著,蘇長卿的心被狠狠地揪緊,他的眼神中滿是心疼與懊悔。


    他一邊用力地想打開她的嘴巴,查看情況如何,一邊對外叫人。


    奈何已無任何意識的陸子衿緊緊地咬著牙關。


    府醫很快背著藥箱進了來,剛欲行禮,被蘇長卿製止,讓他趕緊看看陸子衿如何了。


    府醫垂首,不去看為何公子房內會出現一口吐鮮血的女子,顫著手把起脈來。


    “公子,此女子所中媚藥過量。媚藥性熱且毒,易亂人心神、擾氣血。


    本可通過陰陽調和之法,使熱毒得散,氣血平複,從而解毒。奈何此女子心誌至堅,欲以咬舌尖血之法強保清醒。


    舌尖乃心經所係,咬之出血雖可暫醒神,然亦傷氣血。


    我現將軟布塞於其口,以防其誤傷舌頭,免致氣血更傷。”


    府醫言罷,便拿起藥箱中的紗布,欲塞至陸子衿口中,然幾經嚐試,皆未成功。


    蘇長卿見狀,急忙自其手中奪過紗布,欲塞於陸子衿口裏,口中急切呼喊:“子衿,子衿,張嘴,張嘴。”


    或許是聽到了他的話語,又或許是為泄憤,陸子衿竟一口咬在了他的拳頭上。


    蘇長卿悶哼一聲,阻止了欲上前將他拳頭拿開的府醫,沉聲道:“無妨,隻要她不再傷害自己,怎樣都行。那這媚藥可有湯藥可解?”


    府醫搖頭道:“無藥可解。除卻男女陰陽調和之法,便隻能強忍。待藥效散盡,方能自然痊愈。”


    蘇長卿揮手示意府醫退下,隨即將陸子衿緊緊抱在懷中。


    他癡癡地看著懷中的她,他的眼神如同一潭絕望的深泉,痛苦在其中翻湧。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那笑容中帶著無盡的苦澀。


    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低沉而沙啞:“你就這般不願嗎?”


    從京城歸來後,父親便告知他,已然給陸尚書去信,同意取消婚約,且命他聽從母親之言,與劉家相看。


    他以絕食抗議,這才使得母親同意將他的婚事暫且緩下。


    他偷偷跟隨他們的馬車,一路來到金陵,他知曉她今日定會給宋子玉送考,便早早地等在了貢院那裏。


    若不是天意如此,又怎會這般巧合,還未等他出手,陸子衿就自行走進了蘇家的鋪子。


    可即便中了藥,子衿寧願傷害自己,都不願隨藥效與他沉淪。


    蘇長卿緊了緊擁著懷中不停顫抖、難受至極的人,他微微仰頭,試圖阻止淚水的滑落。


    原來,心痛竟是這般的痛。


    那痛苦如同一把利刃,在他的心中來回切割,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手被咬的痛,不及其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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