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衿快步往前院走去,一邊不住地吐槽這個發髻實在太難看。


    抹雲告訴她,這是當下上京城最流行的發髻,她花了兩個肉包子特意跟一個勳貴人家的丫鬟學的。


    陸子衿一想到頂著這麽誇張發型去見人,心裏便尷尬不已。


    前院正廳中,尚書夫人看著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麵如冠玉,清貴雋秀,豐神俊朗。


    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喜笑顏開的和南宮珣打招呼。老爺說的那人應該就是世子吧?比蘇長卿長得好,甚至還多了幾分貴氣。


    就在南宮珣招架不住尚書夫人炙熱的目光時,餘光就瞥見門口,陸子衿正抬步走進來。


    南宮珣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朝她露出笑容,剛欲抬手打招呼,卻又意識到不妥,便停下了動作。


    陸子衿因為尷尬,臉色微微泛紅。


    這些小動作在尚書夫人和南宮逸眼中,分明就是兩個孩子互相心悅啊,兩人臉上笑容更是燦爛。


    陸尚書則隻是疑惑這兩人何時認識的,畢竟陸子衿住在山上,而南宮珣也是不久前才回京。


    陸子衿站定後,先後對南宮逸和南宮珣行了禮。


    “好了,世子找你有事,你帶他去滄浪亭玩。”尚書夫人笑道。


    陸子衿雖對尚書夫人今日竟允許她單獨和外男接觸感到奇怪,但不用頂著兩個奇怪的角麵對南宮將軍,正合她意。


    陸子衿向南宮將軍行禮告退後,邁著小步不疾不徐地往門外走,剛拐過彎,立馬大步朝前。


    “你今日怎麽想起和南宮將軍一起過來的?”陸子衿對後麵跟上來的南宮珣問道。


    南宮珣用拳頭掩著口鼻,在笑剛剛陸子衿那副模樣。


    “哦,閑來無事就陪著家父過來了。”


    滄浪亭位於尚書府西南角,園內的山石錯落有致,有的嶙峋突兀,有的圓潤溫和,這些山石或堆疊成奇峰。


    滄浪亭屹立於園中高處,飛簷翹角,古樸典雅。亭子周圍環繞著一池碧水,水麵如鏡,倒映著亭子和周圍的景色。


    南宮珣看著筆走遊龍“滄浪亭”三字,念道:“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


    “嗯,正是。”


    “陸伯父的通透,可為後輩之楷模。”


    陸子衿想到這裏的人們對功名成就的向往,所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能做到急流勇退確實算是通透,陸子衿突然心靈一動,此時的朝堂清明麽?


    雖說大昭國商業空前繁榮,貨暢其流,但是軍費巨大,稅賦繁重,外有悍敵。當今聖上並無格局,為了鞏固皇權,重文輕武,所謂八十多萬禁軍又何不是變相地掩耳盜鈴。


    上次父親說還有事未了,必與當今聖上無關,到底是何事?


    南宮珣用手在發呆的陸子衿麵前晃了晃。


    陸子衿回過神來,笑道:“確實是,家父的通透,小女也佩服。”


    兩人走進了滄浪亭,陸子衿坐在了美人靠上。


    南宮珣見狀,便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從袖口中掏出紫光檀的木盒,放在了陸子衿的麵前石桌上。


    “送你的,看喜不喜歡?”


    陸子衿看到黑亮亮的紫光檀,“紫光檀是我最喜歡的木料,上次去在花間看到了那些紫光檀的家私,我還想誰這麽有品味。”


    南宮珣聞言,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你怎麽想起送我禮物了?”陸子衿問道,無功不受祿,兩人也不是很熟悉的朋友,平白無故拿人家東西不好,更何況是這麽貴重的玉器。


    南宮珣剛要說出口是信物,又改了口,來日方長,等長輩那都過了明路再說也不遲。


    “托你的福,那衣物…後麵再有好物件別忘了我。”


    “那好說好說。”陸子衿笑著說道,她恍然大悟,原來是正常的維持好合作關係,那就禮尚往來就好。


    陸子衿打開盒子,拿出那細膩油潤的羊脂玉,不禁讚歎。


    “溫潤如脂,雕刻精細,線條流暢,好玉,好雕工。”


    南宮珣唇角上揚,不易察覺得鬆了一口氣,“你喜歡就好。”


    此時,抹雲將手中漆麵木托盤端放在石桌上,上麵疊著兩套衣服。


    “這是我的衣服嗎?”南宮珣看到衣服的顏色,猜測道。


    陸子衿點了點頭,南宮珣眼中躍動著光芒,將衣服攤開,放在身上試了試,聲音變得歡快起來。


    “我也很喜歡。”


    “嗯,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陸子衿手指纏繞著頭發,心裏閃過一絲心疼,不過收了人家那麽貴重的羊脂玉,送兩件衣服是必須的。


    自南宮珣和陸子衿出去後,尚書夫人和南宮將軍打了招呼,也離開了。


    南宮逸站起鄭重地抱拳行了一禮,“遠道兄,上次多謝遠道兄的援手。”


    要不是陸遠道拿出兩萬來支撐軍餉,糧草早已不足維持,更不要說這次一千多將士的撫恤金。


    將軍府中早已賣無可賣,當無可當,要不是有長公主家私的陪嫁,府中真的要家徒四壁了。


    雖陸遠道堅持無償捐贈,但豈有無功受祿之禮,隻好讓管家將南宮家的祖墳所在的山頭過給了陸遠道。


    可遠道兄仁義,不想南宮家祖宗死後居無定所,隻要了其中一個土山頭。


    一分錢逼死英雄漢,雖知自己占了大便宜,但能做的隻是此刻的道謝。


    “不必如此,南家軍在邊關出生入死,我隻是出了黃白之物罷了。”


    南宮逸頷首,重新坐回座位。


    “不瞞遠道兄,此次前來除了當麵致謝外,還替犬子提親。”


    陸遠道眉頭微蹙,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遠道兄,是介意犬子以後也會鎮守邊疆?...不瞞遠道兄,此次我在雁門關無意發現家父及南宮家其他男兒的慘死是另有隱情,有待查實。


    我已決定不再讓珣兒做武將,南宮家從他這一代要改門楣,他是入仕也好,從商也罷。”


    陸尚書震驚於老國公爺的死有內情,聽到後麵理解地點了點頭。


    斟酌著開口:“不是不願意結兩姓之好,隻是我已應允別人給他一年的時間,而且我家那個不著調的女兒有個要求。”


    給一年時間也就是沒定下,“有何要求?”


    “她要求她的夫君不娶二色。”


    南宮逸聞言,立即大笑起來:“這有何難?南宮家族訓兒孫不可娶妾,這個我們答應。”


    南宮逸目光灼灼地盯著陸尚書看,陸尚書幹咳了幾聲,“那就一年後,看子衿的意思吧。她同意嫁誰,我們都不攔著。”


    南宮逸得了這個準話,眼中神采飛揚,剛剛陸姑娘見到他那個傻兒子,臉都紅了,不是心悅他,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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