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源的手還未觸摸到寧落羽的手時,寧落羽身子猛地一探,伸手緊緊抓住寧德源那瘦骨嶙峋的手,萬分緊張地說:“爺爺,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寧德源慈祥地看向寧落羽,目光中滿是疼愛與不舍:“爺爺的身子,爺爺自己心裏清楚。本來爺爺想著再陪你一段時間,為你把前方的障礙統統拆除,鋪平道路。可惜啊,我的身體已經很難支撐到那個時候了。剩下的事,隻能靠你自己去麵對了。”


    “爺爺!”寧落羽眼中噙滿淚水,聲音哽咽。


    “不要落淚,要成為君王的人是不能輕易落淚的。君王的心,必須是剛硬如鐵的!”看到寧落羽眼中閃爍的淚光,寧德源瞬間麵露威嚴,語氣嚴肅。


    “是,爺爺!”寧落羽強忍住淚水,咬著嘴唇低下頭。


    看到寧落羽那委屈的表情,寧德源心中又泛起一絲不忍,輕聲說道:“羽兒,當你繼位之初,白家的人和米萊德?庫曼會是你的助力,能夠幫你掃平諸多障礙,但未來如何使用他們,你心中一定要有清楚的盤算。”


    頓了一下,寧德源語氣疲憊地繼續說道:“你二叔和四叔不會成為你的心腹大患。對於他們,我已有了安排。他們若能安分守己,那一切都好說,但若是他們有了其他不該有的想法,自然會自取滅亡。你未來作為國君,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收回海德姆星係。唯有收回海德姆星係,炎鍠侯國才有在帝國內部縱橫捭闔的機會。切記,切記!”


    “是,爺爺!我記住了!”寧落羽表情認真地回應,眼神中透露出決然的光芒。


    見寧落羽麵容嚴肅,寧德源滿意地微微點了點頭。然後他輕聲呼喚:“楚嘯!“


    “國主,我在!”宮廷總侍從官楚嘯那柔和的聲音在殿宇中悠悠回蕩。他本人則是從角落的陰影中悄然出現,快步來到床前。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寧德源行禮,接著又向寧落羽行禮。


    寧德源再次看向寧落羽,目光中滿是期許:“楚嘯是絕對可信任之人,多年來一直掌管著我們寧氏的秘密力量。你成為國主後,可以放心使用他。”


    楚嘯向寧落羽再次行禮,恭聲說道:“微臣願為殿下赴湯蹈火,誓死效忠!”


    “你的忠誠我收下了!”寧落羽表情威嚴,鄭重地點了點頭。


    見寧落羽已認可楚嘯,寧德源臉上露出欣慰之色,隨即對楚嘯吩咐道:“叫其他人進來吧。”


    “是,國主!”楚嘯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不多時,楚嘯領著白軍煌、米萊德?庫曼還有隨著寧落羽一同回歸格蘭星的鬱石恩一起進入殿宇。


    “見過國主!”幾人一字排開,整齊地向炎鍠侯寧德源躬身行禮。


    “謝謝諸位卿家來看本侯最後一麵!”看著眼前這幾位追隨自己多年的臣子,寧德源語氣中帶著遺憾和感慨。


    “國主之言折煞微臣了!”幾人同聲說道,再次深深行禮,他們的眼眶泛紅,鼻子裏都有稍許酸澀,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


    六代炎鍠侯寧德源,自少年時起,便毅然肩負起曆代炎鍠侯的宏偉遺誌——要將炎鍠侯國發展成為帝國之中的第一諸侯國。


    他勵精圖治,全力發展炎鍠侯國的軍事力量。就在炎鍠侯國一切都呈現出蒸蒸日上的繁榮之勢時,卻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慘痛挫敗。


    在與帝國中的霸主阿斯加德公國爭奪海德姆星係的那場慘烈戰役中,他遭遇了慘敗。他最鍾愛的兒子、先儲君寧光遠,也在這次大戰中壯烈戰死。


    不得已之下,炎鍠侯寧德源隻能選擇屈辱地投降納貢,以極其無奈的方式結束了這場戰爭,不得不將伸向帝國內部的觸角黯然收了回去。


    此戰之後的十五年來,他一直默默韜光養晦,休養生息。同時苦苦尋覓著讓炎鍠侯國再次強大起來的方法。


    他深入研究帝國內大小諸侯的發展曆程,突然驚覺,想要讓諸侯國蓬勃發展、日益強大,唯有變法一途。


    於是,起念效仿阿斯加德公國,決心變法圖強。正當一切準備工作就緒的時候,這位鐵腕君主的生命卻也走到了盡頭。


    看到床上寧德源那容顏枯槁的麵孔,幾名多年追隨他的臣子無不心中惻然,悲戚之情溢於言表。


    “諸位卿家乃是我最為信任之人。現在,我懇請幾位卿家在此做個見證!”一股淩厲的威嚴瞬間在寧德源身上爆發開來。


    感覺到這股磅礴的威勢,幾名臣子都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神情肅穆。


    寧德源側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楚嘯:“擬詔,由儲君寧落羽繼承炎鍠侯爵位,成為炎鍠侯國新國主!”


    楚嘯連忙從身上掏出一台平板智腦,手指在屏幕上飛速舞動,快速記錄著寧德源之言。


    寧德源又轉過頭,目光緩緩掃過幾名臣子:“幾位卿家可記清楚我所說的話?”


    “記清了,儲君寧落羽繼承炎鍠侯爵位,成為炎鍠侯國新國主!”在白軍煌的帶領下,幾名臣子齊聲說道,聲音在殿宇中回響,堅定有力。


    “很好,希望諸位卿家能如輔助我那般,盡心盡力地輔佐羽兒!”說著,寧德源目露慈祥地看向寧落羽,眼神中飽含期許和牽掛。接著他又是一聲疲憊的輕歎:“我累了,真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話音剛落,寧德源緩緩閉上了雙眼,臉上的神情漸漸鬆弛,沒了動靜。


    等了片刻,楚嘯神色緊張地探身湊了上去,顫抖著用手探了探寧德源的鼻息,刹那間大驚失色,聲音都變了調:“國主歸天了!“


    “爺爺!”寧落羽悲呼一聲,雙膝一軟,撲倒在床前,淚水奔湧而出。


    “國主!”其他幾位臣子也紛紛悲聲呼喊,臉上滿是悲痛欲絕之色,有的人身體搖晃,幾乎站立不穩,整個殿宇中頓時被無盡的哀傷所籠罩。


    “當,當,當,當……”無憂宮內的祖陵聖堂的鍾聲響了整整二十四響。


    那沉重而巨大的鍾聲帶著無盡的肅穆與悲涼,從無憂宮內向外擴散開來,在天地間回蕩。


    聽到這二十四響鍾聲的炎鍠侯國的官員們,無論身處何地,無論正在做何事,無不臉色大變,瞬間呆立當場。


    這鍾聲的含義他們再清楚不過,他們心中敬若神明的主君——炎鍠侯寧德源,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很快,侯室的正式通告便迅速傳達到炎鍠侯國的各個政府部門。


    第六代炎鍠侯寧德源,已於星曆 883 年 12 月 23 日中午 12 點 17 分與世長辭。去世前,其指定儲君寧落羽繼承侯爵之位,成為炎鍠侯國的新君。


    所有身處格蘭星上的炎鍠侯國官員,必須在星曆 883 年 12 月 18 日清晨進入無憂宮,祭拜老國主,並麵見參拜新君。


    18 日清晨,天色尚暗,無憂宮門前已是人頭攢動。炎鍠侯國各級官員皆身穿黑色朝服,肅穆而立。他們依照官階職權,整整齊齊地排好了隊列,安靜地等待著宮門打開。


    站在隊列最前麵的,是首相杜子安,軍部三長官,以及老國主的子嗣們。


    所有人都臉色肅穆,目光直直地望向宮門。可是,他們內心究竟作何想法,卻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當天空徹底放亮,陽光驅散了最後一絲黑暗,無憂宮門緩緩開啟,發出沉悶而厚重的聲響。


    禁衛軍士兵神情莊重,分別整齊地站到宮門兩側,他們身姿挺拔,臉色肅穆,如同一尊尊不可撼動的雕像。


    炎鍠侯國各級官員秩序井然地魚貫而入。他們步履沉重,神色凝重,懷揣著各自複雜的心情。


    按照指引,他們穿過曲折的廊道,來到了老國主的靈堂之處。


    老國主的靈柩莊重地停放於此,散發著莊嚴肅穆的氣息。新國君,第七代炎鍠侯寧落羽身著素服,側立在旁,麵容哀戚。


    炎鍠侯國的官員們先是懷著無比的敬意與沉痛,向老國主的靈柩行禮,以此表示對逝者的尊重與深深緬懷。然而,當向新君寧落羽朝拜之時,意想不到的突變驟然發生。


    “朝拜新君!”行使禮儀官職權的楚嘯高聲呼喊,聲音在靈堂中回蕩。炎鍠侯國各級官員正準備行禮,卻有人突兀地挺直了腰板,紋絲未動。


    眾人的目光紛紛看了過去,隻見那人正是老國主的二子寧光河和四子寧光泰。


    “光河殿下,光泰殿下,二位這是何意?為何不拜新君?”楚嘯眼神銳利,語氣冷漠且帶著幾分威脅地質問道。


    “有何證據能證明我父侯傳位於寧落羽?”根本沒將楚嘯的語氣放在心上,寧光河語氣輕浮,滿不在乎地問道。寧光河雖未言語,但他默默與寧光泰並肩站到一處,其態度已然表明了立場。


    “二位叔叔,難道是在質疑我的繼承權資格嗎?”寧落羽緩緩抬頭看向二人,目光深邃如海,讓人難以窺探其中的情緒。


    望到寧落羽的那一抹目光,寧光河和寧光泰心中不禁一顫,那目光如一道淩厲的閃電,直直地穿透他們的靈魂。


    這一眼竟與他們的父親寧德源是何其相似,同樣的威嚴懾人,同樣的令人膽寒。


    “不要廢話,拿出證據來!”寧光泰硬著頭皮,扯著嗓子高叫道。


    “是老國主親口所說,並有記錄。自然是有據可尋。另外我與白將興總參謀長當時也在場,可做人證!”軍務大臣米萊德?庫曼挺身而出,接過話頭。


    “是的!”白將興重重地點了點頭,神色嚴肅。


    “你們可以做偽證。不可信!”寧光泰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


    “你……”聽到寧光泰如此蠻不講理,米萊德?庫曼眼現怒色,拳頭緊握。


    “光河,光泰殿下,老夫也可作證,可信否?”一道雄渾的聲音如洪鍾般傳遍靈堂。在寧落羽身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黑袍老人,正是新晉稱號騎士鬱石恩。


    “這……”見鬱石恩出現,寧光泰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倒不是說鬱石恩的證明有多麽無可辯駁,而是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麵前,就算是偽證也能變成真的。


    寧光泰和寧光河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我們信了!”寧光泰咬著牙,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然後與寧光河一起極不情願地向寧落羽行禮。


    朝拜新君的流程就在這不那麽和諧的氣氛下磕磕絆絆地結束了。


    至始至終,太空海軍司令官王源與首相杜子安都在一旁冷眼旁觀,表情諱莫如深,不知心裏在打著什麽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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