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冬至,伊一的生日到了。


    ——


    在此之前,一個周日的下午,兩個人還是在那個海邊日式民宿,泡完溫泉,他們坐在一起吃飯,兩個人盤腿坐在兩邊,麵對著麵,白澤川就問她想要什麽成年禮物,伊一當時想了想,物質方麵沒有想要的,但是精神方麵,她隻想要他能夠在生日當天一直陪著她,跟她呆在一起就夠了。


    她這樣想著,最後也就如實告訴了白澤川。


    “真的?你隻想——要——我?”


    白澤川很邪魅抬眸看她,手上動作還不忘記給她夾菜,要和我兩個字被他單獨挑出來了,語氣也有著重的意味,顯得那句話非常的奇怪,似乎別有一番情趣,伊一當下就紅了臉,覺得他在暗示些什麽。


    “你、你別亂想,我說的……說的就是單純的陪著。”


    伊一逃避似低頭含著吸管邊喝飲料邊回複他。


    白澤川笑:“那可不行,你都說了想要我這個生日禮物,那到時候我可得包裝好點來送給你。所以,到時候,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怎樣?”


    “不行!”


    伊一漲紅著臉回他,他卻勾起唇角笑得更厲害,左耳的黑色耳釘顯得他更加魅惑,直接令伊一心跳加快,可是他什麽都沒做啊,就坐在那裏,然後笑著,怎麽就緊張成這樣了呢……


    難道是那個黑色耳釘?其實伊一覺得他帶一隻黑色耳釘非常的好看,還問過他,為什麽從成年起就帶上了,然後他就說他想要魅惑伊一,還說什麽平時穿得太規整,時間久了,怕她不要他了。現在仔細想想,他所要的魅惑結果達到了,她也不可能不要他了。


    小貓被逗得不知所措了,白澤川挑眉,慢慢收住笑意,但嘴角仍舊粘著一點笑意,他繼續說:“怎麽不行,難道你不想要我的初吻?”


    “不、”


    啊,不對,伊一已經臉頰緋紅了。


    “想,”


    哎呀,還是不對,臉頰發燙了,她搖著頭:“不想。”


    “……”


    最後的拒絕令白澤川震驚的盯過去,有點不可思議,幫她切牛排的手一頓,笑意收住,有些委屈的問:“你難道想讓別的女生奪走?”


    “……不、不行,不可以……”


    “那為什麽不想要?”


    白澤川放下刀叉,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右手手腕,細細的摩擦了幾下,伊一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眸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抿著唇,輕聲細語道:“我、我還沒準備好……”


    兩人相看,白澤川能看得出她很緊張,他也發覺自己逗得太過了,也開始反思了。


    看著她害羞又吃醋的模樣,說實話他很樂在其中,但是又因為讓她缺了點安全感而於心不忍。想著想著,他就鬆開她的手腕,走到她身後坐下,把她披著的黑發撥到右邊,從身後環住她的腰,然後將下顎放在她左肩上,就這樣從後麵滿滿的抱住了她。


    “我怎麽可能讓別的女生接近我呢,剛剛開玩笑的。如果這次沒準備好,那我們就等以後你準備好了再說,我的初吻一直是你的,一輩子都是。”


    他在她耳邊輕語,氣息全都吐息在伊一肩頭,而伊一呢,她就那樣低著頭,臉紅心跳的、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的聽著,感受著左肩那塊皮膚癢癢的感覺,每一下都讓她泛起片片漣漪,如同他每次輕輕親她臉和額頭一樣。


    等說完後伊一才囈語似的嗯了一聲,白澤川接著一笑,親了親她的臉蛋。泡完溫泉後,白澤川給她吹了頭發,現在一頭過腰長發多又黑,披著又沉又熱,鬢角的碎發都濕潤潤的。


    “熱不熱?我給你把頭發編一下吧,你也好吃飯。”


    說著,白澤川抹了一下她鬢角的汗珠。


    “好……”


    伊一嘴角終於彎了,也笑了,白澤川側臉看到了,也輕笑了一聲,這才從她肩頭抬頭,鬆開環著她細腰的手,把她的長發從上到下的理順,很嫻熟地給她編起了麻花辮。


    他之所以這麽會編發,還都是因為伊一的長發平時披著熱,所以他專門找自己的媽媽學了手藝。


    *


    逐漸入冬,大家漸漸傳上了冬季校服,白澤川每天把暖手寶,熱水這些暖身子的東西給伊一準備得齊全,所以伊一從不會在有他的冬天感到冷。


    十月份中旬,高三進行了年級考,這次考試關係著最終火箭班的人選。火箭班是由年級前十二的學生組成,專門培養他們考上目標學校重南大和川北大。最終成績是在考試完的五天後出來的,白澤川依舊是年級第一,宇文煜考差了點,從第二落到了第三,主要原因是他在高三的時候迷上了天文學,整天除了學習,還額外給自己安排了天文學課程。


    學校有選修課,本來高三是沒有選修課的,但是他和班主任商量了想去上課,並保證不影響成績,還說大學想學相關的專業,班主任知道他是個很有主見的學生,而且話都說到了自己的未來,對自己的前途也有明確的目標,那麽徐班也不好在幹涉,所以最後答應了,現在看來,成績雖下降了點點,但仍舊踏入了火箭班,所以呢,天文課依舊照常上。


    而伊一因為很重視這次考試,她想跟著白澤川一起去火箭班,所以一直很努力,在加之前期姑爺的事情讓她把心思從學習中分離了一些出來,所以那段時間她的學習狀態一直不好,因此在麵臨這次考試的時候自然而然地產生了焦慮的情緒,導致考試狀態不行,中間白澤川安慰她來著,伊一聽了,但沒用,她的心理壓力還是挺大的,那種想要和他比肩的韌勁很強烈。


    但好在,她以最後一名踏入了火箭班。


    在火箭班裏麵,不看名次,隻看高分段,所以就算是最後一名,也不會被歧視,不會被排擠,更不會被老師看不起,都平等對待,畢竟這可都是經過一次考試嚴選出來的精英。


    十一月份初,火箭班的學生陸陸續續去往新的教室,在另一幢大樓裏麵,和主教學樓分開,隻有一層,兩個火箭班,一個理科班的,一個文科班的,周邊環境安靜幽靜,更適合學習。


    伊一,白澤川和宇文煜離開了六班,去了那個新班級,而剩下的唐遲,宇文柔和劉笙那些同學就留在了原來的六班。當時走的時候,阿柔可舍不得了,說是他們要被拉去試煉,整日整日的陷入學習的無底洞中,再也不見天日,她兩眼淚汪汪的抱著伊一,伊一笑著拍她的肩,知道她又在說笑了,也知道她舍不得了。


    整個火箭班十二個人,一旦上課,誰不認真,一眼都能看出來,所以大家從進入火箭班的第一天開始,就像打了雞血似的認真,下課也如上自習課井井有條,雖然有人討論問題,但還是很安靜,學習氛圍更是良好,所以基本沒有談情說愛的,就算有,那個粉紅泡泡的氛圍也不濃重,伊一和白澤川就是這樣,感覺進入了老夫老妻狀態,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吃飯睡覺,很平淡。


    但,日子總是要出現紕漏的嘛,伊一在某一天,突然不知情的遇到了白澤川的一個追求者,還被拜托送情書給白澤川。


    當時伊一正好從辦公室抱著十二本英語練習冊回來,不是很重,但她依舊雙手抱著。辦公室在東麵,教室在西麵,走廊連通兩邊,直走就行,完全不用拐彎,所以伊一從辦公室出來,抱著練習冊往教室走的時候,遠遠的她就看到一個女生在理科班張望,想必是要找人。


    走進後,伊一從背後喊了她一聲,說同學,你找誰,聞聲,女生轉過身,想必是知道了伊一是理科班的學生,所以拉著她手腕去到了旁邊,伊一頓時疑惑的看她,發現她臉紅紅的,是害羞的模樣。


    女生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說可不可以幫她把情書送給白澤川。


    伊一盯了眼她手上的粉色信封,莫名吃醋,但她還是點了點頭說好,因為她沒有正宮的威嚴以及身份在這個時候拒絕女生。女生很感激她,邊笑意盈盈的把信封放到練習冊上,邊道謝。


    女生離開後,伊一才心情沉重的走進去,路過講台把練習冊放下,然後往下走,路過白澤川的位置時,把信封放到了他書桌上。


    教室的座位是一人一個位置,沒有同桌,位置還是老師安排的,高的坐後麵,矮的坐前麵,三列,每列四個人,白澤川和伊一在同一列,伊一在第二排,白澤川在最後一排,中間隔著一個其他班級的男生。


    那個時候是早自習剛下,教室非常安靜,大家都在補覺,有零星幾個同學在做題,宇文煜也在其中看書。從伊一進門開始,白澤川就單手撐著腦袋直愣愣的盯著她看,伊一也看見了,但是沒笑,眼神似乎有點抱怨的意味,白澤川當即挑眉,覺得這是又怎麽了。


    看到她從講台走下來,來到他身邊,放下信封,盯了他一眼就要走,態度冷冷的,白澤川立馬拉住她手腕不讓她走。


    “不準走。”


    白澤川清冷的說了三個字,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隻有伊一能聽見,她停下來看他,他瞟一眼粉色信封問:“這是什麽?”


    “自己看。”


    話落,伊一趁他不注意掙脫開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澤川就很疑惑,老婆到底怎麽了?


    信封是背著放的,白澤川一開始並不知道那是什麽,直到他疑惑的翻了個麵之後,才看清那上麵的紅色愛心,情書收得多了,他一眼就認得出來,而且加上伊一剛才不同尋常的反應,他立馬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是老婆吃醋了,想到這裏,他就很高興,全身上下都很通暢,居然又讓伊一為他吃了一回醋。


    想當初他還在追她的時候,就非常想讓伊一能夠為他吃吃醋,但是伊一總是藏著情緒,沒讓他得逞,但沒想到這學期,終於讓他逮到了吃醋的機會。


    那一天伊一都沒怎麽理白澤川,白澤川也沒及時去哄,還故意在伊一旁白煽風點火情書的事情,伊一就更不高興了,中午吃飯不跟他一起吃了,宇文煜看不下去,還勸他來著,但是沒有用,他今天就是要享受一下這種被伊一在意的感覺。


    直到晚自習的時候,一位老師在高三以及火箭班的廣播裏麵專門播報了送情書這件事,沒點名道姓,隻提醒說高三學習緊任務重,不要把時間耽誤在這種事情上。當時伊一就懷疑是白澤川做的,於是晚上放學她就問他廣播的事,問他是不是他做的。


    他就說:“是,是我做的,情書我沒看,直接交給教委處理了。”


    簡單一句話,倒是讓伊一心裏一甜,一整天的陰鬱瞬間消散。


    烏橙巷,梧桐樹下,白澤川捏捏她的臉,調侃她是小醋包。


    伊一這時又莫名來氣,推開他的手,撅著小嘴嚴肅地說:“我看你這一整天不是挺樂在其中的嗎,開心了一整天,還故意在我旁邊說情書的事。”


    惹笑了白澤川,他笑得很開心,薄唇勾起的弧度很好看,他伸手把氣鼓鼓的她溫柔地拉進懷裏抱住,承諾道:“下次不會了。”


    伊一抿抿唇,好聲好氣的問:“不會什麽?”


    “不會再得意忘形,不會不及時哄你了。”


    他的聲音酥酥麻麻的,揉了揉伊一的頭。伊一抱著他,側臉聽著他心髒一下一下地跳動,心軟了,臉在他胸前蹭了蹭,手也更加環緊了他的腰,含笑地嗯了一聲,原諒了他。


    後來枯燥乏味的火箭班生活一直持續到冬至,在這個重要的日子,伊一的成年日到了。


    那天是周六,白澤川開車帶著伊一去了海邊常去的民宿,就他們兩個人,一路悠閑,放著輕快的歌。


    到了那裏,還是早上九點多,白澤川下車,海風刺骨的吹來,他砰地一聲關了車門,他穿著黑色長款大衣,從車頭繞到副駕駛,那時伊一自己開車門下來了,她穿的米白色長裙,外加一個黑色外套,跟他的大衣是一套的,整個人知性又溫柔,風微微吹起她的發尾,他順勢牽過她的手,關上車門,伊一靠近他身子,挽著他手臂,另一隻被他牽著的手被他放進了他口袋裏,暖暖的。


    兩個人下階梯,來到民宿大門,白澤川拉玻璃門,他們進去,一股暖氣襲來,身體瞬間回暖,四十多歲的女老板發現又是這對小情侶,於是笑臉相迎的招呼他們,還問他們要住幾天,還是那間房嗎,白澤川就應承的笑著點頭說住兩天,今明兩天。


    辦入住的時候,伊一無聊,便在旁邊整理起了自己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發以及紅白條紋的圍巾,白澤川斜靠在前台把身份證遞給女老板,回頭時,發現伊一整理得很艱難,二話沒說把她拉到自己身邊,開始給她整理,伊一也沒拒絕,雙手放開,任由他整理。


    女老板瞧了他倆一眼,說他們真恩愛,是不是畢業就要結婚了。


    聞聲,伊一怔了一下,盯著麵前的白澤川,不知道怎麽講,而白澤川默默的笑了笑,看向伊一,手上動作不停,他說過了今天,要是她哪天想結了,我們就結,隻要她願意,我就娶。


    伊一知道他雖然是在回應老板的問題,但是話都是認真說給她聽的,那一瞬間,她心跳加快,很驚訝,心裏更是暖暖的,在結婚這件事情上,他都事先考慮她的意願,不強迫不強求,隻要她願意了,他就來娶她。


    老板笑著感歎說真好。


    伊一發呆著,白澤川就刮了刮她的鼻梁,沒待她反應過來,他就接過房卡,拉著她走了。


    回房路上,伊一問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他說嗯,真的。


    這一整天,白天伊一不想動,不想出去吹冷風,中午吃了午餐,就一直窩在床上看電影,白澤川一開始陪著她的,但是等她睡著之後,他就偷偷出了房間。


    民宿有廚房,可以自己做東西吃,他就打算給伊一親手做一個蛋糕,但他完全不會,於是找到了民宿的甜品師傅教他做。


    下午六點,伊一綿綿軟軟的醒來,外麵天黑了,房間也黑了,她摸索著打開床頭的暖燈,被窩暖暖的,身邊的他不見了,她懶洋洋地起床,找了一圈沒看到白澤川,便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


    他說在餐廳,讓她來餐廳吃晚飯。


    伊一就說好,現在過去。


    掛完電話,伊一穿著一件外套就出門了。


    當時餐廳沒有很多人,伊一找到位置後,就坐到了他對麵。


    桌子中間放著芒果蛋糕,周圍放著家常菜,伊一眼盯著這些東西,詢問的看向了白澤川。


    他就笑著,帶著一點小驕傲的說:“給你準備的,你說你不想要任何東西,但是今天畢竟是你的成年日,還是得要有點儀式感才行,所以這些都是我親自學做的,必須得讓你好好記住今天的味道,好好記住陪你過十八歲生日的我。”


    伊一感動得說了聲謝謝。


    白澤川會做菜,但不是很會,水平就一般般,不至於難吃或是不能吃,所以伊一就很捧場的吃了好多好多。


    這頓晚餐,這場生日,吃了蛋糕,吃了他做的菜,伊一覺得已經很幸福了,但她沒想到的是,那天快要十二點的時候,老天爺也很眷顧她,給她下了一場軟綿綿的小雪。


    伊一興奮地想要去看雪,白澤川就向民宿老板借用了燈塔旁邊觀景很好的小屋。


    他帶著她窩在那裏的小沙發上,蓋著毯子,伊一躺在他懷中,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的飄雪。


    安寧的氛圍下,他們彼此感受著對方身體的溫度。


    而後突如其來的煙花綻放,點亮了黑夜的絢爛和整個雪夜。


    這一刻,伊一情不自禁地親吻了他,在輕輕軟軟的、溫柔的唇與唇相貼下,把初吻獻給了他。


    可她的淺嚐輒止換來的是他更加深入的吻,他抱著她,克製卻又失去防守,伊一再沒拒絕。


    在這個雪夜,在這個絢爛中,他們互相情深意切的交換了初吻。


    伊一不知道煙花是他準備的還是一個意外,她隻知道他是值得的。


    白澤川也不知道她為何突然主動,他隻知道他感受到了她,便應當回應才是。


    他們都沒有衝動,隻是那個氛圍激起了內心的情感,自然而然走到了那一步罷了。


    所以——


    不會後悔。


    而為什麽眷顧這場雪呢,伊一隻是覺得——


    今朝與他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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