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詠道:“鬼穀門聖主冷易,乃博古通今的陣法宗師,世人尊稱南博,有一百多年閉關不出了,門下長老也極少入世,隻有一位聖子寒星明王,一位聖女冷月明王行走四方,便已名滿天下。”


    成白道:“一宗門雙聖子麽?鬼穀頗有度量。”


    宗門不止一位聖子的情況較為罕見,意味著培養未來領袖要考慮更多變數,若是地位和職責不衝突,卻也並無不可。


    風詠肅然道:“五聖之中最具影響力的,是號稱西儒的檮杌書院院長李伯仁,不知多少王侯將相出自門下,又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世人不敢直呼其名,往往尊稱一聲‘李夫子’。”


    成白詫異道:“五聖與薄宣有何關係?”


    風詠道:“他是我教初代聖主紅玥聖王的親傳大弟子,曾經位列五聖之首,退下聖主之位遠走諸天萬域,南方聖者地位才被冷易取代。”


    成白道:“後起之秀總有頂尖者超越前輩腳步。”


    風詠道:“很難很難。若有心魔,便難以麵對自我,無法斬除三屍突破三世境成聖。有未經證實的傳說,七十二賢者之首的李晧天曾經失敗過,排名第二的妙音法王驚才絕豔,盤桓涅盤境多年未能精進一步,其他人就更難了。”


    成白若有所悟:“薄宣回到五洲大陸,豈不是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風詠想了想道:“未必吧。剛才說的都是人族高手,妖族也有五聖,更為避世絕俗。人妖兩大族群頂尖強者,究竟孰優孰劣,至少上萬年未曾認真較量過了。”


    成白再次問道:“薄宣為何想要萬物天梯?”


    風詠道:“這便要問他自己了,我也不知道。”


    成白愕然道:“不知道還能說這麽久?”


    風詠笑道:“我知道的都說了,現在你該告訴我啦,祖籍何方?欲往何處?究竟為了什麽?”


    成白至今沒有告訴別人自己的來曆,遲疑片刻道:“我來自一個名為地球的藍色小行星,那裏沒有什麽出色修士,祖籍隻是凡人。莫名其妙到了窮奇星的瑤光聖殿,才逐漸融入君子族,一步步修煉成族中王者。將來打算通過會試,去帝星長點兒見識。”


    風詠聞言有些失望,不甘心道:“我不信堂堂白帝身為凡夫俗子,有空定要去你說的地方好生瞧瞧。”


    成白好奇道:“星空茫茫,找得到地球麽?”


    風詠道:“追根溯源,探尋究竟,沒有試過怎麽知道找不到?”


    成白想起她曾經出現在雲穹天宮,忍不住問道:“你曾經去過窮奇星麽?都成了一處死亡之地,有什麽能吸引非天教聖女?”


    風詠解釋道:“窮奇大陸的雲穹天宮是一處傳承古地,曆代聖女前去維護曆史指引,是自身職責之一。”


    成白心中暗奇:“曆史指引,是說主殿中的雕刻壁畫麽?與非天教有什麽關係?”


    他正想問得清楚些,快步行走之間已到了王陵秘境底層,揭開了那一晚大戰的結果。


    眼前場麵觸目驚心,遍地殘骸斷肢,都是破爛不堪的幹枯屍骨,震驚世俗的地仙之屍大軍也不能擊敗擁有仙器的兩大古神,全部成為戰場炮灰。


    礦坑中堆砌的月瑩石礦料大部分不見了,遺留下中央空蕩蕩的月瑩石蓮花座,不動世尊像不翼而飛。


    成白暗自吃驚:“連大帝像都抵擋不住?是了,他們在這裏用夔牛之皮、大量靈石,還有地仙之屍留下的寶劍寶甲等材料資源修補好了山川禦靈圖,發揮出最大威力。畢竟隻是一座石像,並非大帝本人或者法寶,無法主動攻擊,怎能媲美真正仙器?仙圖吸納了大帝一絲氣息,彌補創傷,豈不是更進一步。”


    空氣中彌漫著頹敗和腐朽的味道。


    風詠捂住口鼻,輕聲道:“真是個令人失望的墓穴秘境呢,什麽像樣的寶物都沒有。”


    成白看著滿地狼藉,鳳凰力明察秋毫掃過每一處角落,立刻發現異常之處,道:“有一具新鮮屍骸,看似比較完整,不是古老的地仙之屍。”


    那日留在陵墓秘境中的隻有山柳、骨皇、黃昀子三個,他們既已脫身離去,哪裏來的新屍體?


    它倚靠在失去夔牛皮的石鼓旁,慘遭剖腹挖心,麵部裸露白骨森森,整張臉皮被揭了去,更為離奇的是骨骼中的精髓都被抽幹,骨架仿佛是空心的竹子。


    成白瞧了幾眼,越看越是奇怪,不禁道:“此人是誰?怎會死在這裏?”


    風詠對屍首慘狀有些無法直視,猶豫片刻,囁嚅道:“死法古怪,像是移心換腑人傀術。”


    成白聽得臉色微變,連忙靠近屍骸細看,見那屍骨右手捏土遁法訣,心中推測:“此人臨死前想要土遁逃走麽?施法沒有成功……不對,身在秘境之中能跑到哪裏去?他手指暗示遠方,可能施法遁去的另有他物。”


    一段時間來的獵人生涯,令成白對蛛絲馬跡倍感興趣,靈眼仔細觀察周圍細微變化,突然蹲下,掌如利刃,刨開屍骨右手附近一處寬鬆地麵,竟掘出一塊暗紅色令牌。


    材質為焚鐵打造,正麵紋理酷似烈焰升騰,上刻“烈焱令”三個大字,另有小字“烈焱門第一百三十一代聖主黃昀子”,背麵一片錦繡河山,形製古雅,精雕細琢。


    成白細思極恐,驚疑道:“黃昀子掌門令牌丟在這裏,屍骨莫非是他的不成?那麽外麵活蹦亂跳的另一個家夥是誰?”


    風詠沉吟道:“有些天資異稟的修士死後,為了保留大部分能力,趁新鮮將神魂、內髒、精髓抽走,用諸多屍骨拚湊製成一具完美人傀。高明者自成生命,介於亡靈和生靈之間,生前資質、修為、技藝齊備,甚至以為自己並未死亡,卻對主人唯命是從,稱之為人傀之術。”


    成白心想:“骨皇有這本事,遍地材料正好取其精華,想當初骨王多半就是類似產物。”便道:“黃昀子自以為得古神和仙器助益,怎料與虎謀皮者終被虎噬,骨皇用人傀冒名頂替了他,連保命的太真飛甲都被剝走。”


    風詠唏噓道:“一代宗師死無葬身之地,可悲可歎。”她手指尖微微顫抖,似是受到驚嚇。


    身處屍橫遍野之地,真不是適合與美女談笑風生的好環境。


    成白輕輕捉住她的手,仿佛害怕莫名的邪惡傷害到了她,溫軟細膩的觸感如電流般令他心跳加速,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也許是煉化蝕骨毒霧的緣故,又或許是積蓄水到渠成的結果,一瞬間福至心靈,茅塞頓開。


    丹田的建木仙光暮靄,周遭法力源流洶湧激蕩,諸多符文充滿了生機與活力,重重疊疊組合,構建出了第三道法力之門——無相之門。


    無相者,破除相縛,側重破所,無色無相,純淨無惑,有無相生萬變,心靈追求真正的自由和平靜。


    蜿蜒的法力之河如玉帶奔流不息,進一步匯聚成法力長江,滾滾法力浪潮衝破束縛,通過無相之門滋潤全身每一個角落。


    溫暖的力量包圍著成白,從內到外產生質的變化,身體和靈魂得到了升華,修為扶搖直上欲破青天。


    風詠沒有反抗,法力滋潤從手掌接觸之處反饋回來,柔和舒暢,讓她舒服得飄飄欲仙,一時不舍得鬆手。


    “你突破了修為瓶頸?”


    風詠仰頭凝視著成白,茫然失神,突然輕聲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殺我,害我,你會保護我,偏袒我麽?”


    她柔美動人的聲音帶著微弱的希冀和渴望。


    成白目光堅定而溫柔,毅然決然道:“當然。我會護著你,不讓你受到絲毫傷害。”


    風詠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如同綻放在夜空的絢麗煙花,散發著奪目光彩,喃喃道:“不要忘記今天說過的話。”


    他們目光交匯,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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