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旗主掠過蒼翠林,離開勾萌山,進入殘形國尋覓一陣,找到了百孔千瘡的無頭屍王軀體,呆愣片刻,才捏碎一枚傳音符信,往空中發射出特製信號彈。


    “殘形屍王被殺,誰能做到?給它找了顆陰靈體的頭,卻是無用了。”


    黃玉旗主深感震驚,將手中齊己奮的頭顱拋棄,轉頭望向勾萌山方向,沉吟道:“莫非那位終於出手不成?可這屍王乃器宗初代宗主屍身化成,幾千年才重凝內丹,雖不如生前實力,也足以睥睨大陸,他還真下得去手。”


    遠處林間紅色殘影兔起鶻落,奔來一名紅衣中年女子,正是紅玉旗主。


    乍見黃玉旗主,紅玉旗主停住腳步上下打量,狐疑不定。


    黃玉旗主直言道:“莫懷疑,是我盧端翊。”


    紅玉旗主笑道:“這名字幾乎已經無人記得,你是黃玉旗主無疑,又換了一副模樣,比以往俊俏。”


    黃玉旗主取出一管血瓶,叮囑道:“寶血在此,大事將成,去聯合青玉,趕緊滅了劍宗,他的療養秘術可自愈重傷,莫在苦肉計上浪費時間。”


    紅玉旗主接過血瓶,詢問道:“器宗不該隻有一艘巡天靈舟吧。”


    黃玉旗主告知探得消息:“傳聞僅有一艘,但器宗得七大聖殿出資,暗中建造全新巡天靈舟,存放地點隱秘,誰都想不到藏在那裏。”


    紅玉旗主眼珠在屍王殘骸上轉了一圈,疑惑道:“任務已完成。你還不離開器宗嗎?”


    黃玉旗主還有放不下的東西,說道:“屍王內丹價值無量,可能落入器宗某人之手。我以如今身份,無人懷疑,若能尋得,將來事半功倍。”


    紅玉旗主轉身離去,留下話語:“器宗有人肯支持軍團不易,莫耽誤了大事。”


    黃玉旗主咧齒笑道:“放心便是。”


    ……


    夜闌人靜,萬物本該沉浸夢鄉,三賢穀峰頂卻風光無限,撥雨撩雲。


    成白懷抱美人,深情款款道:“天長地久,隻願一生相伴。”


    他輕撫凝香潔白玉臂,那裏有一道新鮮傷口,剛愈合不久。


    凝香抽回手臂,紮起披散長發,整理好衣裳,低聲道:“我要回去了,鵑要我晚上陪她。”


    成白在峰頂俯瞰穀中燈火通明,人影重重,注定今晚難以平靜。


    凝香看到也知器宗出事,應是發現藏寶閣被盜,便問道:“我們要把這件事告訴器宗嗎?”


    成白想了想道:“器宗內部可能有人與災厄軍團串通一氣,貿然行事便要打草驚蛇。你我先別張揚,明日看情況再說。”


    正逢霸王槍落入黃玉旗主手中,剛好可以搶奪,局勢於己有利,不如將漁人收獲最大化。


    他從百寶袋中掏出數顆補天神力丹和養靈丹,塞進愛侶手中,囑咐道:“大陸最近多災多難,有機會便提高實力,這些靈丹最是好用,照顧好自己,等我娶你。”


    凝香收起靈丹,笑意嫣然道:“莫要忘了今晚說的話,大白,我等你來。”


    成白帶著凝香傳送回房中,送她出門。


    器宗藏寶閣失竊,連帶兩名百煉堂弟子、兩名藏寶閣弟子被殺。長老清點所有寶物,霸王槍被盜。


    器宗宗主又驚又怒,次日召集眾人在正殿商討要事。


    殿內古色古香,明淨而莊重,關挽瀾麵色鐵青端坐大殿,諸多來客也都在此濟濟一堂,昨夜的混亂人盡皆知。


    方萬斬連連致歉:“關殿主請息怒,敝宗門定能給予滿意交代。”


    莊泰來陪笑道:“我們清點穀內人員,鐵寶翰不辭而別,至今杳無音信,嫌疑最大。”


    佟烽忙道:“這鐵寶翰,獵人行會還在追查他,我們倍加禮遇,卻狼子野心,殺我器宗弟子,盜我器宗寶庫,人品低劣,可惡至極。”


    沈涯凝聲道:“事發突然,是否鐵寶翰所為,還不能妄下定論。器宗上萬年來,從未發生過這麽大的事,足以令大陸正道俠士震驚,各位需謹慎處理此事。”


    方萬斬朗聲吩咐下去:“鐵寶翰的巨鳶錘、晶核等材料定金,我們先行扣留,等待他出麵解釋。”


    成白心中明白,若鐵寶翰不能出麵,等同於默認,這樁案件便成了無頭公案。


    關挽瀾挑眉道:“方宗主,我們是有協約的,器宗不能推個幹淨,不了了之。”


    天樞殿主何等人物,豈能靠推卸責任糊弄過關?寶物在器宗場子裏承接,期間遺失,自然要負連帶責任。


    方萬斬話語豪邁:“關殿主請給敝宗門準備時間調查此事,若沒有結果,佚失的黑金與晶核由器宗補齊,最多延遲一年後,關殿主的霸王槍定能如約鑄煉,送至天樞聖殿。”


    此話圓潤幹練,合乎情理,器宗願意承擔責任,找不回原件也要想辦法將材料補上,要求寬限時日,沒有可以斥責之處。


    關挽瀾略一思索,便要點頭同意。


    齊己奮站起高聲道:“此事不妥。”


    成白與凝香偷偷對望一眼,真正的藥宗聖子已經死了,眼前的齊己奮乃黃玉旗主假扮,眼見事態將要平息,卻出來反對,不知意欲何為。


    沈涯望向黃玉旗主,訝然道:“齊兄有何高見?”


    黃玉旗主有理有據道:“關殿主霸王槍法名震天下,豈能一年沒有兵刃使用?況且不能長年累月總在三賢穀盯著。器宗空口無憑,不如用寶物抵押在關殿主之處,一年後無論找到賊人追回也好,補上天材地寶也罷,將霸王槍送至關殿主手上時換回寶物,如此合情合理。”


    賊喊捉賊,好人裝到底,高明至極,成白心中頗感佩服。


    關挽瀾和沈涯聽聞,暗自點頭,深得吾心。


    方萬斬聽了卻臉色難看,低笑道:“各位難道信不過器宗萬年聲譽?”


    黃玉旗主搖動鬼王扇,巧舌如簧道:“非也,正因器宗萬年聲譽,豈能因為盜賊而廢?此舉彰顯器宗胸懷,抵押在關殿主手上,天樞聖殿何等聲譽?難道還信不過關殿主。”


    方萬斬心中斟酌,此話卻也有理,器宗難道缺一件寶物抵押?各路英雄豪傑皆在此間,莫要丟了臉麵,便頷首道:“關殿主稍後與我同去藏寶閣中挑選一件稱手兵器,先行使用。一年後,霸王槍送至府上時,器宗再取回便是。”


    黃玉旗主趁機道:“霸王槍非同凡響,方宗主若有千年內丹,天荒劍抵押,便有足夠分量。”


    方萬斬忙搖頭道:“天人境以上妖獸,人仙修為精深,方可結出內丹,何其稀有。器宗藏寶雖多,卻也沒有此物。天荒劍乃我器宗鎮宗之寶,不可交予他人,關殿主也並非練劍。別的寶物請隨便挑選,稱手兵器足可暫用一時。”


    黃玉旗主試探之下,心中暗驚:“居然說沒有,屍王內丹落到誰的手裏?不會是他裝模作樣吧。”


    成白心中暗道:“黃玉旗主隱瞞身份返回,目標是得到內丹和天荒劍?他交談咄咄逼人,方宗主顧全大局處理得當,不像同流合汙之輩。”


    關挽瀾對器宗的態度已經相當滿意,讚許道:“方宗主遠見卓識,氣魄非凡,如此處理再好不過。”


    當事人既已同意,他人也無話可說。


    談定細節,方萬斬帶著關挽瀾在藏寶閣挑選了追風槍,此槍乃器宗收藏同類別寶物之冠,飛影鋼所鑄,鑲嵌兩顆風暴魔鷹晶核,位列尚品,威力卓越。


    方萬斬風度翩翩,在群雄麵前將追風槍交給關挽瀾,淡然處之,似乎毫不在意。


    雙方說完客套場麵話,天樞殿主告辭,帶領三十六騎返回天樞城。


    成白看在眼裏,衡量局勢,心中有了計議:“他不可能若無其事,現在是需要填補空缺之時,也是我的良機。”


    方萬斬回到宗主禪房,氣不打一處來,暗自惱火:“好個盜賊,好你個鐵寶翰,好一個天樞聖殿,225斤黑金得積攢多少年?霸王槍八成找不回來。追風槍就當送與他了,既肯抵押,就可以永久抵押,這單虧死了。”


    門外弟子來報:“雷刀王成白求見。”


    方萬斬心情煩躁,本想說不見,但轉念一想:“他是大客戶,指不定有所求,正可彌補損失,讓他進來吧。”


    成白來訪,行禮道:“方宗主久違雅教,不勝係念。”


    方萬斬仔細打量成白,見他隱隱然與萬物自然親和,心中驚訝,直言道:“謫仙河一別,刮目相看,你功力大進了。”


    成白表明來意:“此來是希望宗主教授我煉器之法。”


    方萬斬凝思片刻,詢問道:“聽聞你是玉衡石殿主的弟子?”


    雷刀王闖蕩大陸戰績斐然,名氣已經不小,師門出身深受世人所重,器宗怎能不知。


    成白坦言道:“算是記名弟子。”


    他的確連聖殿外門都沒有入,師徒倆總共聊過兩次天,純屬掛名。玉衡聖殿至今真正能算石子煜親授傳人的,隻有何力龐和耿慈。


    方萬斬點了點頭,招呼成白坐下:“不是他人親傳弟子,我也可以收為記名弟子。”


    窮奇大陸對師徒關係要求相當嚴格,未經師父同意,親傳弟子不能再拜他人為師。但記名弟子往往都是老師收了學費,看情況教點本事,師徒關係還不如外門弟子,就簡單方便多了。


    方萬斬循循善誘:“那日謫仙河畔,我說過些基礎知識,你的資質還不錯,可是煉器術博大精深,易學難精,穀中修煉艱苦,宗門不易。一年學費二萬兩黃金,如何?”


    學費還真貴,記名弟子與親傳弟子果然不同,記名弟子需得奉獻財物,親傳弟子要被呼來喚去,都不容易。


    成白想了想道:“好。”


    方萬斬繼續因勢利導:“一年之內還要采集黑金225斤,才可結業,否則需要續費再學一年,如何?”


    成白在意料之中,心想:“這霸王槍的空缺便要著落在我身上了。但也說明器宗是真的被坑,災厄軍團在器宗就算有內應,也另有他人。”


    他稍加思索,這土豪金主位置坐得下去,便道:“行。”


    方萬斬心中暗喜:“他功力深厚,到火湖去采掘黑金礦,實屬不二人選,霸王槍穩了。”


    新拜師徒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方萬斬收足學費,簡要說明器宗文化曆史,熟悉各個堂口。


    上古強者穀殘形在窮奇大陸立國,稱為劍玄國。穀殘形一代梟雄,在世時常有紛爭,過世後劍玄國分崩離析,國運短暫,逐漸成為廢墟,世人也稱殘形國。


    國家從強盛轉向沒落時,曾經分裂出兩支宗門,器宗北遷至三賢穀,劍宗遠遷至玉衡城北方的劍崖,帶走各自精英。雙方本著創新不忘本的宗旨,依然將穀殘形奉為初代宗主。


    如今器宗七大分壇分布七座大城,三賢穀總壇乃中流砥柱,設為內五堂,有執法堂、傳功殿、百煉堂、藏寶閣、知客院五個堂口。


    方萬斬簡要言畢,欣然站起道:“乖徒兒,首先便來煉製礦工必備三大神器,鑿、鎬、鍁罷。”


    成白迤迤然跟在方萬斬身後忙碌起來,從礦工開始做起。


    遇見池鍾銘,方萬斬吩咐道:“成白記名入我門下,嚴格來說,謫仙河相遇時已開始教導,在池鍾銘拜師前幾日。目前我名下弟子隻有你們兩個,成白當師兄吧。”


    器宗弟子排名通常以入門先後為準,也有門派以年紀大小而論,主要由師父說了算。


    凡是門派收徒,外門弟子不如內門弟子,內門弟子中僅有少數得師父嫡傳,被視為本門棟梁支柱,又稱親傳弟子。


    記名弟子非常特殊,大多數情況下,地位和資格可能還不如外門弟子。但成白情況與眾不同,他的功力超凡,身負重任。


    方萬斬仔細考慮後,認為不可輕慢,便特地做了安排。


    池鍾銘行禮道:“成師兄雅教。”


    成白當上大師兄,暗自歡喜,專心學藝。


    接下來兩日,禮尚往來,不能免俗,認識了各位堂主,熟悉鑄煉設備,知曉簡單工序,最重要的是手把手用烏鐵打造出礦工三件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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