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眠從小到大,實在沒做過幾次飯,更別提用這種農村的土柴灶了。


    燒了半天,滿屋濃煙,卻半點火星子都沒看見。


    下工回來的知青們剛一進院子,就見廚房屋頂冒出滾滾白煙。


    “糟了,活爹!”


    孫海第一個反應過來,扔下鋤頭就往廚房裏麵衝,劉彩霞也緊隨其後。


    前者把滿灶膛裏的柴火給退了出來,後者把快被濃煙嗆死的薑眠給扶到了院兒裏。


    薑眠原本白皙的臉上滿是鍋底灰,衣服也被弄髒了,整個人狼狽得跟個唱戲的大花臉似的。


    “你不會做飯啊?”


    劉彩霞掏出帕子,一邊幫薑眠擦拭著臉上的鍋底灰,一邊細聲細氣的問。


    “連飯都不會做的人也能考第一名,看來這第一名水分不是一般的重啊!”


    王嬌嬌放下農具,雙手環胸,陰陽怪氣的說道。


    薑眠想懟她,被劉彩霞給拉住了,劉彩霞推著薑眠進廚房:“走,我幫你!”


    廚房裏,劉彩霞蹲在灶膛前,劃燃一根火柴,點燃一小撮幹燥的茅草,然後扔進灶膛裏,再一點一點的往裏麵添柴。


    “一次性不能添多了,否則把灶膛堵住,沒有空氣進去,就燃不起來了……”


    薑眠在一旁看著,原本一丁點的火星子噌的一下躥得老高,差點沒把她眉毛給撩了,嚇得她趕緊往後退。


    “哈哈,你看你,平日裏在家肯定很受寵吧?”劉彩霞笑她。


    受寵?算是吧,不過是她,不是原主。


    原主親生母親在她出生不到兩歲就因病去世了。


    原主父親薑如暉是陸軍301作戰部的高級指揮官。


    因為工作忙無暇照顧原主,於是在原主母親死後不到一年,經過上級的牽線搭橋,娶了現在的妻子沈玉琳。


    把原主交給了沈玉琳照顧。


    而沈玉琳也不負眾望,對待薑眠這個繼女簡直視如己出,她要什麽都給,她想幹嘛都縱著她。


    家屬院誰人見了不誇一句沈玉琳心善?


    但就是這樣,原主才被養歪了,幹什麽都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


    十六歲那年,因為一些事不惜跟家裏鬧翻,搬去了姥爺那兒住!


    “飯菜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好啊?你要把我們都餓死嗎?”


    院子裏,王嬌嬌扯著喉嚨故意催促。


    “來,你來燒火,我來炒菜!”


    劉彩霞生怕王嬌嬌不滿,趕緊係上圍裙跟薑眠換了一個位置。


    半個小時後,飯菜就做好了。


    八個知青剛好一桌,大家圍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這土豆絲怎麽炒糊了呀?”


    王嬌嬌拿著筷子在菜碗裏翻來翻去,一臉嫌棄的問。


    “不好意思,時間有點晚了,我有些著急,今天就先將就著吃吧!”


    劉彩霞取下圍裙,一臉局促的說。


    “今天又不該你做飯,你道什麽歉?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就這麽愛裝老好人啊!”


    王嬌嬌一張嘴跟個機關槍似的,見誰都噴。


    “哪裏糊了?不就是放了點豆瓣兒顏色深了點嘛,你愛吃吃,不吃滾!


    既然選擇了輪流做飯,那手藝肯定有好有差,你要覺得不公平,你可以獨立出去,每天自己做飯!”


    薑眠可不慣著她。


    “好了好了,既然來到了這裏,大家就應該像一家人一樣,同心協力,和平相處,為祖國的農村建設做貢獻嘛!”


    說這話的是上次考了第二名的鄭家宣。


    鄭家宣也是這批知青裏年紀最大的,快四十了,以前是在城裏報社工作的。


    因為刊登了一則宣揚資本主義享受的現代詩,被上頭發現了,就給罰了下來。


    “誰跟她是一家人了?我們是農民的孩子,她是資本家的大小姐,你看她一天天的,就知道打扮,除此之外啥也不會!”


    王嬌嬌不服氣的說道。


    “我打扮什麽了?我天生就長這樣好不好?”


    “你穿裙子還不叫打扮嗎?”


    “我這裙子叫布拉吉,城裏好多女孩兒都這麽穿,我剛來,又沒有錢,當然隻能穿以前的了,你要看不慣,那你倒是給我找幾件跟你一樣的來穿啊!”


    “想得美,我既沒布票又沒錢,上哪兒給你找去!”


    王嬌嬌沒好氣的反駁道。


    薑眠無語了:“看吧,那你還說我!”


    “好了好了,現在哪裏還有什麽資本家的大小姐,別說瞎話了,趕緊吃飯吧,累了一天,都不餓嗎?”


    老大哥孫海終於看不下去發話了。


    吃完飯,洗了碗,天已經快黑了,男同誌都相邀著去村口的小河裏洗澡去了,女同誌則都坐在院子裏搖著蒲扇乘涼。


    薑眠取了圍裙,把手擦幹,剛一過去,原本還在跟人有說有笑的王嬌嬌便冷哼一聲,站起來回屋去了。


    留下來的劉彩霞跟孫鳳仙有些尷尬,於是便拉著薑眠坐下來說話。


    “這王嬌嬌同誌為什麽對我這麽大意見啊?”


    薑眠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要想問問別人。


    據她所知孫鳳仙跟劉彩霞來自同個地方,她說不定知道點什麽。


    果然,她一開口,孫鳳仙便一臉的諱莫如深的表情,左看右看,確定王嬌嬌不會出來才敢說。


    “你們還不知道呢?她這人打小就掐尖要強,最討厭的就是各方麵都比自己優秀的人,我跟她雖然同住一個院兒裏,但從不敢跟她多說話。


    她初中畢業後接了她媽的班,在我們鎮上一家紡織廠工作,廠裏評選先進工作者,她理所當然覺得應該評給她,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廠主任把先進工作者的稱號評給了流水線的另一名女工,王嬌嬌同誌不服氣,就想去找人家鬧。


    見人家長得好看,一口咬定人家是憑美貌走了後門,還跟人大打出手,被領導批評教育後下放來的這兒。”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窩子:“她呀,這裏憋著一股氣兒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城,可不就衝著你撒了麽?誰讓你也跟那女工一樣長得好呢!”


    薑眠聽完,咂了咂舌,總算明白了王嬌嬌如此敵對自己的原因。


    這人好勝心太重,心思又極其狹隘,以後還是少接觸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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