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已經有人忘了,我在這裏再提一嘴:根據契約,法依玲已經失去了七成的恐懼,更何況她還經曆過末世,換言之,法依玲的膽子特別大。


    但此刻,她還是被眼前的惡魔嚇到跌坐在地,雙瞳緊縮,甚至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除了顫抖外什麽也做不到。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遠超她想象的醜惡怪物,無論是她看過的書籍還是她來到伊風星後玩過的恐怖遊戲中都找不出能夠比肩這個怪物的東西。


    並不是說這個惡魔長得多麽惡心,恰恰相反,這個惡魔和卡列一樣莊重威嚴,氣場收放自如,肉眼可見的穩重靠譜,身上的鎧甲做工無比精致,實用性和觀賞性都不落下風。


    法依玲會被嚇成這樣,單純是因為這個惡魔——


    醜,太醜了,醜到能嚇哭人,洛亞的第三形態與之相比簡直是頂級美男子。


    洛亞蛋疼的看著兩人麵前的惡魔,罵道:“媽的,我不是和你說了我要帶那個孩子來嗎?你哪裏來的自信給小孩子看你那張破臉的?”


    “哦,剛去操練騎兵回來,太興奮就忘了。”


    惡魔見狀後知後覺的戴上了頭盔,沉悶的聲音從厚重的黑鐵頭盔後傳來:“而且老大你不是說她被你拿走了九成的恐懼嗎?我想著應該沒啥問題就……”


    洛亞還沒開口,法依玲倒是先恢複了精神,不過她的第一句話是衝著洛亞去的。


    “你把我倆的契約內容說出去了?甚至還記錯了?”


    “啊?我記錯了嗎?”


    洛亞一愣,隨後一拍腦袋:“哦對,是七成來著啊。”


    “什麽叫‘哦對’啊!這麽重要的事你都能記錯的嗎!”


    法依玲二話不說,給自己的拳頭附了個魔就開始對著洛亞的膝蓋瘋狂輸出,雖然洛亞依舊沒有感到任何疼痛,但看出來了對方是在抗議自己不負責,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不會有下次了。”


    好吧,這個道歉也沒啥誠意,更像是條件反射脫口而出,看樣子平時他沒少敷衍人。


    醜惡魔見狀也是覺得丟臉,趕緊幫他開脫:“小家夥你放心,雖然老大平時不怎麽靠譜,但大部分時候你還是可以相信……自己的。”


    洛亞驚了:“喂喂喂,不抬我一手嗎,你丫到底站哪邊的?”


    “我隻是感覺,人要對自己說出去的話負責。”醜惡魔非常認真的回答。


    “你……算了算了,我認了。”


    洛亞畢竟理虧,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再做糾纏:“玲玲,來認識一下,這是我的另一位副官,斯坦羅夫.恒普,叫他斯坦就行。”


    法依玲也打累了,收手看向斯坦羅夫。


    果然隔著頭盔就不嚇人了,這套盔甲還挺帥的……剛才那張臉真的是“驚天地泣鬼神”,很難想象那是一張真實存在的臉。


    雖然非常失禮,但就是法依玲心裏的念頭。


    好在就像洛亞習慣了自己腦子不好一樣,斯坦羅夫也習慣了自己的醜臉嚇到別人,毫不在意法伊玲的失態,主動向她示好:“來,小家夥,你應該也走累了吧,騎我身上如何?”


    騎在他身上?


    法依玲有點懵,一般來說不應該是騎脖子嗎?


    洛亞見她無法理解,彈出尾巴把她舉過頭頂:“這個高度,能看清了吧?”


    從一米二進化成了四米二,法依玲終於看清了斯坦羅夫的全身——眼前這個惡魔赫然是一匹魁梧得離譜的惡魔半人馬,剛才自己不過是在仰望他的正麵而已。


    哪怕盔甲遮蓋住了肌肉,從他身披的厚重裝甲和海量的武器配備也能看出,斯坦羅夫的力量相當驚人,絕對不在洛亞之下。


    對方邀請了自己,那法依玲可不會拒絕,騎惡魔人馬是個新鮮體驗,在洛亞的幫助下,她坐到了斯坦羅夫背上。


    雖然自己目前應該算是在騎馬,但斯坦羅夫身高接近四米,還是純度超標的肌肉猛男,法依玲那小身板在他背上躺著都綽綽有餘,加上斯坦羅夫的鎧甲上安裝有供人騎乘時使用的坐墊和把手,哪怕斯坦羅夫撒開腿跑,小家夥也不會被顛下去。


    現在他們正在獄界的平原上奔跑,帶法依玲領略周邊的美好風光——對魔族來說的美好,比如熔岩海,煙塵柱,燃燒的大地,攬客的魅魔,鬥毆的惡魔……


    洛亞跟在一旁,看小家夥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騎馬上,不由笑道:“騎著斯坦到處玩,嘖,這個待遇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能被你親手救下來並帶回家的不是更少?”斯坦羅夫心情也不錯,大聲回應,“所以說今天你帶這個小家夥下來,單純的就是為了玩?”


    “主要目的是玩,順便讓她認識你和亞桑特,我不在的時候她就交給你們了,你倆先熟絡下,應該能有點共同話題。”


    “老大啊,我覺得這個共同話題不是啥值得反複提及的。”


    斯坦羅夫的語氣明顯帶著不滿。


    共同話題?


    法依玲聞言看著斯坦羅夫,稍加思索,開口道:“斯坦羅夫……先生(由於斯坦羅夫那離譜的長相,她始終說不出哥哥二字)也是一名魔法師嗎?其實不用那麽在意的,我老家那裏也有你這種猛男魔法師。”


    此言一出,另外兩人皆是一陣沉默。


    斯坦羅夫率先恢複了過來,一臉嚴肅的看著洛亞:“這種思考方式已經開始有你的風範了,我覺得孩子應該交給瑟芙琳大人帶,多聰明一丫頭,不能被你給禍禍了。”


    洛亞也是眉頭緊鎖:“我的感染力有那麽強嗎?可莉莉娜和我相處這麽久,不是沒啥問題……”


    “可能你們家族血脈內部有抗體吧。”斯坦無情吐槽。


    “……那這麽多年了卡列和萊斯克不也挺正常的?”


    “對啊,這麽多年了卡列和萊斯克都沒能把你的智商給帶起來,說明你病得不輕啊。”


    洛亞聞言嚴肅了起來:“居然有這種事……我得向姐姐匯報一下,必須早點想出解決的方法。”


    法依玲感覺他們再對話下去自己的拳頭又要硬了,趕緊扯開話題:“咳咳,所以我和斯坦羅夫先生的共同語言是啥啊?”


    “都說了,不是啥值得探討的東西。”斯坦羅夫鬱悶的打了個響鼻,“提出來我倆都不愉快。”


    不愉快的共同語言嗎?


    法依玲思索著,恍然大悟道:“難道斯坦羅夫先生你也被洛亞哥哥騙過去簽訂契約了?”


    由此可見,成長環境對一個孩子真的很重要,一個腦子沒問題的家長,更重要。


    ——————————————————————


    “斯坦啊,斯坦是和我簽的契約來著。”


    瑟芙琳聽聞洛亞和法依玲從獄界回來,剛想過去迎接,結果小家夥在洛亞房間裏開了個傳送門,直接跑到自己房裏開始詢問關於斯坦羅夫的事情,撇下洛亞一人在那裏懷疑自己的教育方法哪裏出了問題。


    “你倆的共同語言確實不是啥好的回憶。”


    瑟芙琳從床頭櫃裏取出一本相冊,翻到其中一頁:“很久以前我們星球還處於內戰不斷的階段,各個種族出於不同的目的打的你死我活,斯坦的族群就是在某次衝突中被獸人屠戮殆盡。”


    照片上是化為火海的半人馬村落,瑟芙琳是站在村落後方的山頭上拍攝的。


    當年的相機清晰度很感人,這個距離隻能依稀看清村內正在掠奪的獸人,若不是瑟芙琳在一旁說明,法伊玲根本看不出那些熊熊燃燒的火柱是正在被焚燒的半人馬屍骸堆。


    “當時我去和精靈王商議點事,正好路過那裏,就順手救下了最後幾個幸存者,礙於我的麵子和實力,那群獸人不敢趕盡殺絕,所以我在拍下這張村落的末路之後就帶著他們回到了魔族的領地。”


    談及往事,瑟芙琳可做不到洛亞那樣淡然,多愁善感的她時至今日依舊會同情那些戰爭中的死者:“唉,為啥我們家總是會遇上這種事,這就是宿命嗎……扯遠了,後來斯坦想複仇,想成為我們的戰士,就和我簽訂了契約,用自己的靈魂,前後換取了共三樣東西。”


    “最開始他要了第二副手臂和強大的力量,在完成複仇後他成為了我們家族的護衛以及魔族的騎兵長,於是他便舍棄了那份強大的力量,換取了另一個能力——隨時都能瞬移到塞塔家族血脈身旁進行護衛的特殊能力。”


    第二副手臂?


    法依玲確信自己剛才看到的斯坦羅夫隻有一對手臂,看來這是個需要主動開啟的特殊能力。


    有膽魄用自己的靈魂當祭品,事成以後也能主動放棄強大的力量去守護恩人,斯坦羅夫絕對不是什麽單純的莽夫。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擁有他那樣的果斷和堅毅……


    想到這裏,法依玲對這個醜家夥的好感上升了不少,雖然礙於他的長相,兩人之間依舊有致命的隔閡。


    瑟芙琳當然清楚這點,故意問道:“怎麽樣?有沒有被斯坦嚇到?我們這邊的家長嚇唬小孩子時大多用的都是‘斯坦要來抓你了哦’,效果特別好。”


    法依玲沒好氣的白她一眼,隨後想起了什麽,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斯坦羅夫先生,是不是因為戰爭……毀容了……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瑟芙琳聽完,直接呆住了。


    片刻過後,她摸出香料包,深吸一口才緩過來:“乖孩子,你先去玩,姐姐要和洛亞探討一下你的教育問題。”


    不等法依玲回答,她就開啟了一個傳送門,一邊穿過去一邊大吼,“洛亞!洛亞.塞塔!你給我過來!”


    看著傳送門關閉,法依玲隻能在心裏為洛亞祈禱:大家都知道,自己的母親如果哪天喊自己的全名了,那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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